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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懸疑文
她招了輛出租車,報出了地名:「松容小學。」
&的還是老的?」司機問。
鍾采藍楞了一下,才說道:「石頭巷那邊那個。」
&噢,那是老的小學了。」司機邊打方向盤邊說,「好幾年前就建新的小學了, 建是建的挺好的, 就是老師的福利不好,好老師都不肯去。」
鍾采藍有些驚訝:「新的小學也叫松容小學?」
&像叫松容第一小學,原來那個不是就叫松小麼。」司機聽她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好奇道,「你是外地的?」
&是, 本地人。」
&以前在松小念的書吧, 那裏變化不大。」司機非常健談。
鍾采藍心中一動,詢問道:「說起來,剛才我在吃飯的時候聽人說,廣場那邊有個小姑娘失蹤了?」
&這樣的事?」司機看起來挺驚訝的,「被拐了?」
鍾采藍道:「不清楚……說起來,在我印象里好像以前也有過小孩失蹤。」她頓了頓, 刻意用那種朋友圈裏驚悚的口吻問,「該不會是有人販子團伙吧?」
&麼可能!」司機一口否認, 「我開了七八年出租了, 沒聽說過有很多小孩失蹤的事, 不過……」
他尾音上勾,眼睛看着紅燈,語氣遲疑:「我記得,好幾年前,是有個小姑娘失蹤了,她爸爸也是開出租的,當時拜託了我們一起找,我們大街小巷都找遍了,可就是沒找見人。」
&少年前啊?我好像沒什麼印象了。」
司機回憶道:「好像五六七八年前吧,好長時間了,唉,那小姑娘的媽和她爸離婚了不要她,她爸怕繼母對女兒不好,也沒敢再娶老婆,把她托在自己老娘那裏,晚上開夜班車,就是為了多掙點供她讀書……」
&個小姑娘多大?」
&像是小學六年級吧,她爸和我們說好的初中不止要看成績,還要看才藝,他想給女兒報個興趣班,一節課30塊錢,嘖嘖,不過和現在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現在隨便一個書法美術班就要兩三千塊錢,英語奧數電子琴更貴,不學還不行,總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吧……」
司機開了話簍子,滔滔不絕表達了一番對現在收費過高的補習班的不滿,可鍾采藍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這個失蹤的小姑娘,會是今天發現的第一具屍體嗎?幾個失蹤的孩子年紀都差不多,看來是有特定的目標。
難道是……戀-童-癖殺手?
一想到自己身邊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人,鍾采藍汗毛都豎起來了。
&娘,到了。」司機把車停在了石頭巷。
鍾采藍付了錢下車,借着沒有暗透的天色,打量這片熟悉的地方。以前,她家就住在這附近,上下學很是方便。
但是初中江靜和郭茂源結婚後她就搬離了這裏,幾乎沒有再回來過。
石頭巷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如果是上學時間,這裏必然擠滿了背着書包上學的小人兒,街道兩邊開着各種店鋪,文具店、飾品店、飲料店應有盡有。
周孟言跟在鍾采藍身後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學附近都有這樣一條街,他明明是第一次到這裏,但卻覺得很熟悉。
鍾采藍站一個路燈下站定:「好像就是這裏了。」
明明是夜晚冷清的街道,她卻好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
天不是很冷,但是她們還穿着毛衣,她現在站的位置,擺着一個炸雞柳的推車,車上有煤爐,油鍋,調味瓶,還有一個電子秤用來稱重。攤主是個中年女人,人很瘦,不好看,但很乾練,手腳麻利地把稱好的雞柳倒進鍋里。
金黃的油翻滾上來,香氣勾得過路的學生紛紛駐足。
鍾采藍記得很清楚,這家炸雞柳的攤子非常受歡迎,而且很人性化,學生可以自己選要多少錢的,但是除了個別出手大方的學生,當時大家的零用錢都局限在5毛1塊左右。
&錢的話,大概只有一小袋,但女人給得很大方,一小個紙袋就裝滿了,撒上調味的粉末,插一根竹籤。
萬雨馨那天,應該就只買了五毛錢的。
她捧着熱騰騰的炸雞柳,蹲在這裏餵一隻狗。
鍾采藍想着,又把視線投向了對面,那裏現在開了一家飲料店,已經關門了,但是當時,那是一家小賣部。
賣飲料,也賣文具,還有貼紙,茶葉蛋,小學生想要的幾乎都可以在那裏找到,當然也包括編手繩的線。
當時編手繩是學校里的風潮,每家店裏都會賣一些,可這家進貨最多最全,所以也最熱鬧。
她那個時候就應該背着一個粉紅色的美少女戰士的書包,擠在人群里翻找着好看的絲線。
她全神貫注,只扭頭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街上有那麼多的人,不可能強行把人帶走。鍾采藍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萬雨馨的熟人,比如親戚或者是父母認識的朋友,她要走也該和自己打個招呼,一聲不吭就走掉,有這麼着急嗎?
而且完全沒有驚動任何路人,他肯定很不引人注意,不不,他一定與這個環境非常融洽,以至於所有人都忽視了他的存在。
狗?就算用狗吸引,萬雨馨會跟着他走嗎?
&行,我想不出來。」鍾采藍頭疼欲裂,「我沒有任何頭緒。」
周孟言寫道:是線索太少了。
頓了頓,他又寫道:回去吧。
鍾采藍輕輕嘆了口氣。
路燈發出一聲輕響,亮了起來。
&孟言,你有覺得這裏很熟悉嗎?」她問。
周孟言心頭一跳:為什麼這麼問?
可鍾采藍這次卻沒有回答他,她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環顧了四周,然後道:「走吧,該回去了。」
周孟言還想追問什麼,可鍾采藍不管他寫什麼都不再有回應,直接打車回去了。
郭彩虹還在那裏,一看見她就迎上來問:「怎麼樣,有沒有消息?」
鍾采藍搖了搖頭。
郭彩虹嘆了口氣:「去看看你媽吧,她這一天都沒安穩地睡過一個囫圇覺。」
老實說,鍾采藍現在有些怕見到江靜,她不知道該怎麼樣把沒有消息的消息告訴她。任何人都知道,時間拖得越久,找回來的可能性就越低。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就在她踟躕時,江靜聽見動靜從樓上下來了,聲音滿含希冀:「是不是小晗回來了?」
郭彩虹瞥了鍾采藍一眼,回答她:「是采藍。」
&采藍啊。」江靜的聲調微微下沉,失望之意已經溢於言表,可偏偏還懷着一絲期待,抓住鍾采藍的胳膊問,「怎麼樣,有沒有你妹妹的消息?」
鍾采藍面對着她渴盼的眼睛,張了張口,萬分艱難地說道:「還在查……」
江靜眼中的亮光瞬間就滅了。
鍾采藍連忙道:「媽,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與之前聽到屍體相比,現在沒有消息雖然難熬,但總歸不算太壞。
江靜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似的,歪倒在沙發上:「怎麼還沒有消息!老郭,老郭呢?」
&子你別急。」郭彩虹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如果有消息,警察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你現在這樣,小晗還沒找到,自己就先倒下了。」
江靜抓住衣襟,呼吸艱難:「我的小晗……」
鍾采藍正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聽郭彩虹斬釘截鐵地說:「小晗不會有事的!」
她堅定的語氣和神情給江靜打了一針強心劑,她深吸了幾口氣,自言自語道:「對,小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郭彩虹暗暗搖了搖頭,給鍾采藍使了個眼色:「你回去歇會兒吧,今天也累壞了吧。」
鍾采藍看了一眼江靜,她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心一意翻看着手機,害怕漏接一個電話。
&吧去吧。」郭彩虹揮揮手。
鍾采藍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回了房間。
門一關上,好像支撐她的力氣被瞬間抽走了,她腿軟頭暈,背靠着門就坐在了地板上。
周孟言對鍾采藍和江靜之間微妙的氣氛也有所察覺,遲疑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我累了,歇會兒。」鍾采藍乾脆躺在了地板上,閉上了眼睛。
周孟言坐在她身邊等了一會兒,還是十分在意剛才的事,在他記憶里,他上的學校並不叫松容小學,叫柏青小學才對。
他沒有到過松容縣,為什麼會覺得松小很熟悉呢?而鍾采藍,又為什麼會知道他很熟悉?
人的感情是極其私密的,連自己都未必第一時間能意識得到。
他感覺自己已經距離真相非常近了,有太多的疑點,太多的徵兆,可是就是那薄薄的一層紗,他就怎麼都掀不開。
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對鍾采藍略作試探,在她手臂上寫道:關於學校的事,為什麼這麼問?
鍾采藍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語氣輕柔:「對不起,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其實沒什麼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她在說謊。周孟言心裏一清二楚,但是他並沒有戳穿,反而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小學嗎?
鍾采藍猶豫了一下,覺得這說了也不要緊,便點了點頭。
周孟言心道一聲果然,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沒想着會得到答案,雖然鍾采藍答應會在事情結束後告訴他真相,但是他並沒有完全相信她的承諾。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有道理的,鍾采藍顯然是想隱瞞什麼。這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他利用她那一刻愧疚的心理,問出了第二個看似普通但很關鍵的問題。
小學。
這應該是一個很關鍵的時間點,他的小學和她的小學的環境十分相似,他們在小學結識……是什麼呢?周孟言仔細回憶着自己的童年,試圖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不說話,鍾采藍也不敢貿然出聲,生怕他問出什麼讓她無法回答的問題來。事實上,雖然答應了要告訴他真相,可她心裏依然有所猶豫。
她真的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嗎?他能接受嗎,畢竟真相對他而言太過殘酷了。可是不告訴他……真的瞞得住嗎?真的好嗎?
畢竟,她也不知道現在這算是個什麼情況,他是真實存在?還是她精神分裂而不自知?
一時間,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同時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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