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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都給你吃
上課的時候,杜敬之的腦袋嗡嗡直響。
他滿腦子都是我為什麼要在這裏?我在這裏幹什麼?學了這些我能拯救世界嗎?不然我幹嗎要遭這個罪?
想了一會,嘆了一口氣,繼續記筆記了。
他坐在教室的後排,同桌叫黃雲帆,是一個十足的胖子,個子跟杜敬之一樣高,體重卻是兩個杜敬之的結合體。平日裏,黃雲帆跟劉天樂叫他老大,算是跟着他混的,三個人是班級里的一個小團體。
這個小團體在別的班還能叫來幾個人,湊在一塊十幾個人,都是每個班級里不老實的學生,在好學生雲集的學校里稱王稱霸。杜敬之其實也明白,刻苦學習的學生們不屑與他們為伍,他們也就能在這個學校里混混,殺傷力都不如他初中的那幫子人。
黃雲帆沒怎麼聽課,在書堆的掩護下偷偷照鏡子。別看黃雲帆胖,卻比誰都臭美,沒事就喜歡感嘆自己的美貌:「杜哥,我發現我最近有點雙眼皮了。」
杜敬之看着黑板,隨手記着筆記,同時心不在焉地小聲回答:「熬夜熬的眼睛腫了吧?」
&也覺得我眼睛有點腫,消腫了,說不定眼睛跟你一樣大。」
&你的眼睛像小蝌蚪一樣可愛,眼神特別迷人。」
黃雲帆瞥了杜敬之一眼,對於他那種並不真誠的誇獎很是不喜,略微不悅地感嘆:「謝謝您了,沒說我的眼睛像受|精>
前排的劉天樂靠着椅背,晃着椅子聽課,聽到他們兩個人聊天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站在講台上講課的英語老師立即停下講課,聲嘶力竭地咆哮:「你們三個給我滾出去!」
杜敬之把手裏的筆一扔,抿着嘴,給了黃雲帆一個「和善」的眼神,就晃晃悠悠地從後門走出了教室,另外兩個人則是沉默地跟着他,魚貫出了教室。
站在走廊里,還能從走廊窗戶看到後面的體育場。杜敬之雙手拄着窗台,朝下面看,幾乎是立即就看到了兩條長腿,擺動得就像無敵風火輪。
周末的校服褲子特別逗,學校里的校服不能定製,他只能要了最大號,結果褲腿正好,卻肥得像麻袋,尤其風一吹就鼓起來,褲腿里就像鑽進去了兩條泰迪。周末乾脆又買了一身肥瘦合適的,然後去洗衣店給他的褲腿續了一段。
到了夏天,周末就會把校服褲腿捲起來,這樣還能避免尷尬。
黃雲帆順着杜敬之的目光往體育場看,忍不住感嘆了一句:「1班的那群人,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有的時候真想把他們解剖了,看看裏面是不是比我們多點什麼。」
&們的腦袋裏多沒多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反正你的腦袋裏肯定多一坨屎。」
&是不確定的,但是我覺得我腦袋裏有毒,不然怎麼會長這麼多痘痘?」
杜敬之只是冷漠地回答了幾個字:「少熬夜,多喝水。」
劉天樂站在一邊跟着看,忍不住問了一句:「杜哥,聽說你認識1班的周末?」
&認識。」他直接否認了,毫不猶豫。
杜敬之跟周末在學校里經常會裝成不認識,從初中開始,他們倆就達成了這樣的默契。
他們倆在一塊時間久了,總會有老師找周末談話,讓周末少跟杜敬之這個壞學生來往。弄得杜敬之跟紅顏禍水似的,跟周末在一塊,就會吸了周末的精元。
還有就是,總有人跟杜敬之說:「你跟周末關係不錯,怎麼就不能跟人家學學?」這種話聽多了,他就煩了,後來乾脆告訴周末,以後咱們倆在學校就裝成不認識,有什麼事回家說。
周末最開始不願意,後來發現杜敬之真的不搭理他了,他也就妥協了,儘可能配合杜敬之,跟他裝成陌生人,免得杜敬之回家了都不理自己。
第六節課下課,有人到7班門口通知他,體育老師找他,讓他去體育館一趟。他是班級里的體育委員,被通知去體育館也不奇怪,他沒多想,直接去了。
剛出教學樓,就看到外面狂風四起,他記得中午天氣還很好,怎麼就天氣突變?難不成這是一陣妖風?
他突然想起周末早上發給他的短訊,想着估計是要下雨了,於是將手□□校服口袋裏,貓着腰小跑着往體育館走。剛走進去就看到周末在體育館裏拍着籃球,真別說,長得帥外加個子高,拍籃球的畫面還挺帥的。
杜敬之沒理他,徑直往裏走,就聽到周末喊他:「小鏡子,是我叫你的。」
他的腳步一頓,隨後回頭就朝周末罵:「滾蛋,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許這麼叫我!」
&麼了?小鏡子這個外號很可愛啊,你不也叫我圓規哥哥?」說完,對他露出暖暖的笑容,讓他瞬間沒了脾氣。
他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他有多喜歡看周末笑。周末的眉眼俊朗,還是天生的笑眼,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那麼甜,顯得整個人毫無雜質。
有的人天生適合冷漠,有的人則是天生適合微笑,周末屬於後者。
杜敬之的性格缺陷很明顯,可能是家庭影響的緣故,也可能是後天形成,總之就跟河豚似的,一碰就炸,唯獨到了周末面前就會變得沒脾氣,就跟被周末馴服了一樣。
&我干屁?」他語氣不善地問。
&怕你穿這個褲子冷,想到了一個方法。」周末說着,放下籃球,在一邊取來了一卷寬的透明膠帶來。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一雙眼睛,看着周末扯着膠帶朝他走過來,連退了五六步,失聲叫着:「別告訴我你要用這玩意把乞丐褲的洞堵上。」
&鏡子你可真聰明,你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對不對?」
&滾滾!」他連連擺手,就好像在趕蒼蠅,語氣極其不耐煩。
杜敬之碰到周末總沒脾氣,就跟個紙老虎似的,周末也從來都不怕他,所以被拒絕也不在意,扯着膠布就朝他追了過去。他趕緊扭頭要跑,結果,周末從後面把他攔腰抱住了。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趕緊用手肘撞周末的身體,迫使周末鬆開,嘴裏還在罵:「滾蛋,我不貼,貼完不得跟個傻逼似的?」
&體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臉不要命,要錢不要臉!」
&我就不鬆手。」周末這個人的性格確實特別倔,只要他不妥協,周末真就能在這個體育館裏跟他死磕到底,上課都不回去。
他的身體瞬間變得很熱,尤其是臉,不是因為天氣。
他想要拒絕,再開口,發現下嘴唇都在抖。兩個人身材相差很大,他一個勁地掙扎,卻好像被按住了的小雞崽子,讓他根本甩不開周末。
&告訴你,你再不鬆手我就打死你!」他幾乎是抖着音說出這句話來的,這是受了某種刺激造成的。
&看你都發抖了,還說不冷?」周末似乎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在意的依舊是杜敬之冷不冷。
他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決定豁出去了,也不掙扎了,停下來妥協地說道:「你速戰速決,我可沒耐心。」
周末一聽就樂了,立即屁顛屁顛兒地拿着膠帶,給他的乞丐上的所有洞,都貼上了補丁,模樣就像一個慈祥的奶奶。
他低着頭,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大個子,抿着嘴唇,鼻子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也不知是剛才掙扎累的,還是因為氣的。如果不是他了解周末的為人,他甚至可以認定這種事情是一場惡作劇,乞丐褲穿成這樣,簡直穿成了一段傳奇。
貼完了交代,周末站起身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得更燦爛了:「小鏡子,我總覺得你生氣的時候特別好看。」
他毫不猶豫,撿起地上的籃球就朝周末砸了過去。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一塊,周末的教室遠首先離開的,他想在後面,撕開膠帶再離開,結果剛準備動手,就收到了周末的消息:回家我會檢查的,如果沒穿,我就……
省略號,比告訴他即將要怎麼懲罰他,還讓他難受,他看着短訊,氣得咬牙切齒的,最後硬着頭皮往回走。好在已經打了上課鈴,這所高中的學生上廁所都跑步前進,沒有多少在走廊里逗留的,所以沒多少人看到他這幅熊樣。
從後門進入教室,嘴賤的黃雲帆第一個注意到了他的褲子,一看就樂了,感嘆了一句:「喲呵!杜哥走路的時候自帶bgm,牛掰啊!」
&廢話。」他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回到座位坐下,從書桌里掏出校服褲子,準備套在乞丐褲外面。一抬腿,就看到膠帶上還貼着幾根他可憐兮兮的腿毛呢,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認定周末是學習學傻了。
放學的時候,果不其然下雨了。
杜敬之跟黃雲帆擠一把雨傘往車站走,走的時候把黃雲帆的手臂抬起來,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同時說道:「黃哥哥,借你結實的臂膀一用,來做我的依靠吧。」
&他娘的就是想用我胳膊擋雨,你個賤人。」黃雲帆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麼跟你哥說話呢?」
黃雲帆立即改口:「沒,我是怕把杜哥單薄的小肩膀壓塌了。」
&事,盡情地□□我吧,哥扛得住。」
劉天樂走在一邊忍不住罵人:「操,你們倆真噁心,我寧願淋雨。」
說話的時候,杜敬之的眼睛餘光掃到身邊有兩條大長腿走了過去。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跟兩個哥們貧嘴。
兩個哥們跟他不坐一趟車,上了車他們就分開了。下雨天坐車的人尤其多,許多選擇騎車上學的學生也會改坐車。杜敬之覺得自己的腸子都要擠出來了,下了車他忍不住長鬆一口氣,然後開始在雨里狂奔。
一路狂奔到家,剛進入小區周末就追了上來,喘着粗氣問他:「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我帶傘了。」
說着還抬腳看了看自己的運動鞋,因為在雨里奔跑,難免地濺上了雨水。就算這樣,還是跟着杜敬之跑了一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傻。
&怕我跑慢了,你嫌我頭頂淋雨,給我纏一腦門膠帶。」
周末「嘿嘿」直笑,伸手去拍他的校服褲子,問:「膠帶解開沒啊?」
&一邊去。」說完首先上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周末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地跟了上來:「你這人,總是別彆扭扭的。」
到了6樓,周末沒回自己家,在杜敬之開門之後,跟着蹭進了杜家。杜敬之進門,就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打算上樓。周末跟着他,卻把他的書包拎了起來,跟着他上樓,同時念叨:「你又不打算寫作業了?」
&個屁啊,我現在開窗不敢開燈,開燈不敢開窗,悶都悶死了。」
&天下雨沒事,你就是不願意寫作業。」說着轉折了一下,「如果你平時熱了,就去我家寫唄,我房間有空調。」
&去,去你家壓抑,坐在你旁邊寫作業,就覺得我的腦袋只是用來喘氣的。」
&怎麼能這麼說自己,你的腦袋當擺件也不錯,至少好看。」
杜敬之聽到這句話,立即停住腳步,站在樓梯中間回頭看向周末,居高臨下,舉起拳頭示威:「你欠打是吧?」
&別別,打我手疼。」周末笑眯眯地將他的拳頭按了下去,推着他繼續上樓。
兩個人剛進他的房間門,周末就把兩個人的書包放在了房間門口,伸手去拽他的校服褲子:「我要檢查一下。」
他理所應當地反抗:「你檢查的意義何在?我現在穿兩層褲子,不比你穿一層的暖和?」
誰知周末立即扯開了自己校服褲子的腰,讓他看:「我今天特意穿秋褲了。」
他看到周末的秋褲沉默了好一會,覺得這位可真是給媽媽省心的好孩子,卻還不願意被周末扯褲子,一個勁掙扎:「我都到家了,反正不冷,你不用檢查。」
周末不依不饒的,非要拽他的褲子,還把他抱起來扔在了床上,說什麼也要把他的校服褲子脫下來。
兩個人正周旋呢,杜媽媽就出現在了門口,嘴裏問着:「敬兒,你回來了?」然後就看到兩個人彆扭的姿勢。
結果杜媽媽也是個人才,看到周末就樂了:「周末過來玩了啊?」
&我過來跟小鏡子一塊寫作業。」
&你們寫吧,我自己去買鹽。」剛要走,就又想起來問其他的,「周末,你留在這吃飯吧,你想吃什麼,阿姨做什麼。」
&姨你做什麼我吃什麼,反正你做什麼菜都好吃。」
&就願意跟你聊天。」杜媽媽笑呵呵地說完,扭頭就走,還真是自己去買鹽了,如果是平時,肯定是使喚杜敬之去的。
&次聽阿姨叫你敬兒,我就有種進入了武俠片裏的感覺。」周末一邊說,一邊不懈努力地拽他的校服褲子。
&比你的那個稱呼好。」他拽着自己的校服褲子不肯鬆手,還用腳踢周末,結果周末依舊不依不饒,終於把校服褲子拽了下來。
果然,乞丐褲上的膠帶全部被撕下來了。
他清咳了一聲解釋道:「咳咳,那個膠帶簡直有脫毛功能,我掉了一片腿毛。」
周末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半天沒說話,然後就樂了。隨手將校服褲子扔到一邊,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去看他這幾天在畫的畫。
其實周末一直都知道杜敬之的脾氣,認定了他不會老老實實地貼着膠帶,還會為了糊弄自己,穿上校服褲子。直接讓杜敬之穿上校服褲子是不可能的,周末才出此下策。
周末只是怕他在放學的時候穿乞丐褲會冷,絞盡腦汁想了一上午,才想到這麼一個法子曲線救國。
至於為什麼要檢查……
周末看着面前的水彩畫,揚起嘴角微笑起來,許久才說了一句:「這個畫得蠻好看的。」
杜敬之在床上喘着粗氣,調整了一個姿勢乾脆躺下了,隨便地應了一句:「我哪個畫你都說好看,你看什麼東西都好看。」
周末回過頭來看向他,回答:「嗯,確實特別好看。」
他被周末看得心口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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