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翻找一陣後,找出了一本剪報本,對索科夫說道:「米沙,幸好我仔細檢查了,否則就把曾祖母親手製作的剪報本遺忘了,這可是她的寶貝。」
「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維多利亞說道:「等我們到了外面,我就把剪報本給你看。」
回到別墅的客廳坐下後,維多利亞把手裏的剪報本遞給了索科夫:「米沙,這是我曾祖母珍藏的一本剪報本,裏面能看到很多重要的歷史資料。」
索科夫接過剪報本打開,首先看到的簡報,是關於對柏林的封鎖。
「1947年1月,美、英兩國擅自將他們各自的佔領區合併為『雙聯占區』,並且公然聲稱:『兩個佔領區對於一切經濟目的的來源來說應視為統一領土。』『兩國政府的宗旨是要在1949年底以前為這片領土建立自給的經濟。』1948年3月,美、英、法三國在倫敦舉行會議,進一步把美、英「雙聯占區」擴大為『三聯占區』。
針對西方國家的這些行徑,蘇聯佔領當局立即奉命進行還擊。在採取對抗措施重,禁止西方代表前往柏林蘇管區出席德國人舉行的各種政治集會。並宣佈將於6月22日在蘇管區內發行新幣。4月1日,蘇聯方面開始對柏林城實行為期十天的交通限制。6月19日,蘇聯進一步緊縮了對柏林實行的全面地面交通封鎖。6月24日,柏林與西方國家的所有水陸交通被蘇聯完全切斷。
由於實行了地面封鎖,西柏林遇到了一場異常嚴重的危機。當時西柏林的糧食庫存只能維持36天左右,煤庫存量只能維持45天左右,飲水和其它生活必需品也開始出現嚴重短缺。為了儘快擺脫這場危機,美、英、法三國迅速採取了兩項對策:一方面加緊通過『空中走廊』對西柏林實行空運,以解決人民生活的急切需要和加強西柏林的防衛能力;另一方面則力圖通過談判途徑,使蘇聯取消對西柏林的地面封鎖。
1949年5月12日,經過多次反覆談判之後,蘇聯終於同美、英、法三國達成協議,宣佈正式解除對西柏林的地面封鎖。當天零時,西方的車輛獲准通過了佔領區的分界線,大批記者也湧入西柏林,歷時將近一年的柏林封鎖至此結束。」
翻到第二頁,上面有兩張照片。
一張油漆工蹲在地上刷白線的照片下面註明:「1948年8月21日,西德油漆工在柏林的波茨坦廣場,粉刷標記英—蘇佔領區的邊境線,旁邊是英國憲兵在維持秩序。」
而另外一張照片,是一個背着槍的士兵,從鐵絲網上跳過來,下面註明:「1961年8月15日,東德邊防士兵19歲的康拉德·舒曼,冒着被己方人員射殺的風險,越過鐵絲網跳入了西柏林的法國佔領區。」
看着跳鐵絲網這張照片,索科夫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帖子,裏面說:「在照片拍攝的兩天前,也就是8月13日,星期天,柏林牆開始豎立起來,水泥板和鐵絲網沿着「白線」鋪開,還有裝甲車在遠處監督着。鐵絲網把這座世界都市一分為二。邊界剛剛封鎖時,人們試圖向西逃亡,西邊的人們歡呼着,這個場景更像是一場田徑比賽。
到了8月15日這天,貝瑙爾大街的部分區域已經鋪設了水泥板,照片裏也可以清晰看到,舒曼越過的是分割東西柏林的鐵絲網。這道3英尺高的帶刺鐵絲網對這個大男孩沒有困難,但背叛自己的祖國並不那麼容易。或者說,在那一天,他沒有想過背叛,但他感受到,人民對他守衛祖國邊界的不滿。
康拉德·舒曼靠着牆,不停地抽煙,肩膀上掛着槍。鐵絲網對面的年輕人,和他年紀相仿,但他們把他當做對立者。這時,這群年輕的抗議者突然安靜了下來,不知誰喊了一聲:『過來!』
究竟是鼓勵還是年輕人的起鬨,誰也不知道。聽到喊聲的舒曼沒有過去。
一個小時後,一輛西柏林警車開了過來,停在了不遠處,並打開了後門。
這時喊『過來!過來!』的聲音越發響亮,戴着頭盔、穿着長筒靴的舒曼,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煙頭,快速跑向鐵絲網,跳了過去。
這個躍過藩籬的一刻,被年輕的攝影師彼得·雷賓拍了下來。這張歷史性的照片在幾個小時後就登在德國《圖片報》頭版上,之後又出現在全世界媒體上。
舒曼並非是英雄,在某種意義上是個莽撞的大男孩,是個不情願的反叛者。但他是第一個躍過柏林牆的『叛逃者』,這張照片定格了歷史瞬間。在舒曼跨越水泥板和鐵絲網後的幾十個小時內,又有9名守衛邊界的衛兵跳過了鐵絲網。」
見索科夫一直盯着舒曼的照片看,維多利亞開口說道:「你覺得舒曼跳到牆的那一邊,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好在索科夫看過關於舒曼的介紹,便如實地說道:「舒曼成功融入西德社會,娶了一位西德女孩為妻,並在奧迪公司工作了20年。當柏林牆倒下時,舒曼發現儘管他可以自由地在東西方旅行,但他在家鄉卻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在東德人眼中,他只是一個背叛者,以及帝國主義的棋子。因為叛逃,他已無法和當年的朋友們一起喝着啤酒聊聊這些年的事兒,他永遠不會再成為他們的一員。柏林牆築起的那些年,也在他與親友之間樹起了一道高牆。1998年6月20日,他在巴伐利亞州自家的果園上吊自殺。」
「真是可惜。」維多利亞搖着頭說:「假如他一直留在東德,沒準現在還健康地活着呢。」說完,她抬手看了看手錶,「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嗯,走吧。」
鎖好了別墅的大門,索科夫開車朝着城裏而去。
途中,索科夫好奇地問道:「維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以後來這裏的機會恐怕也不會太多,這房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實在不行,就只能賣掉了。」維多利亞扭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房子,嘴裏說道:「我有同事就把他家的鄉下別墅賣了,價格在五千至八千美金之間。像曾祖母的這套房子,賣個差不多的價格,沒有多大問題。」
如果這套鄉下別墅的位置,距離市場比較近,而索科夫也沒有房子,沒準他會考慮買下這套房子。但如今他既然已經在城裏買了房子,再在郊外買,未免就有點畫蛇添足了,因此他保持着沉默,並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當車接近交警檢查站時,索科夫遠遠地看到路中間站着一名交警,他擔心又被攔下來,不由地扭頭看了維多利亞一眼。
維多利亞察覺到了他的擔憂,擺擺手說:「米沙,別擔心,有我在呢,這些交警不會找你的麻煩。」
正如維多利亞所說的那樣,站在路中間的交警,見到索科夫駕駛的這輛車過來,只是看了一眼車牌,就走到了一旁,絲毫沒有攔車的跡象。
維多利亞見狀,微微一笑,說道:「這些交警還挺厲害的,居然把你的車牌都記住了,我以為還需要再掏一次證件呢。」
車進入市區之後,索科夫試探地問:「維卡,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回家還是去警局?」
維多利亞想了想,隨後說道:「你送我去警局吧。」
索科夫點點頭,朝着維多利亞工作的警局駛去。
誰知距離警局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忽然從斜刺里衝出一輛警車,攔在了索科夫的車前,如果不是他及時地剎車,肯定直接撞上了。
警車停穩之後,從車裏下來一名警察中士,來到了索科夫的車旁,一手搭在車窗框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的護照!」
索科夫連忙掏出護照,遞了過去。
誰知對方接過護照,看都不看,就直接裝進了兜里,隨後沖索科夫一擺手,說道:「下車,跟我來!」
「米沙,這是怎麼回事?」坐在副駕駛位子的維多利亞目睹了全過程,皺着眉頭問:「他不是查護照麼,怎麼你把護照給他之後,他看都不看,就揣進了口袋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索科夫苦笑着說:「就是想讓我上他的車,然後敲詐一番唄。」說完,他推開車門,彎腰鑽出了車外。
他剛鑽出車外,就看到維多利亞從另一側下車了。
她徑直來到了警車旁,對那名警察說:「中士,根據相關規定,除了破案外,警察是沒有資格查詢他人的證件,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是違法的。」
誰知那名中士只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說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在旁邊說三道四。我警告你,站遠點,否則我就會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你帶到警局去。」
「是嘛。」維多利亞冷冷地說:「那我倒想看看,你是怎麼把我帶到警局的。我提醒你,我是莫斯科人,我可不怕你。」
中士沒有理睬維多利亞,而是扭頭問走過來的索科夫:「朋友,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索科夫看了一眼維多利亞,見她面若寒霜地盯着中士,便有些哭笑不得地說:「是的,她是我的女朋友。」
「朋友,我知道你是來做生意的華夏人。」中士得知維多利亞是索科夫的女友,態度倒是和藹了許多,還用商量的口吻對索科夫說:「你瞧瞧,你開的車這麼好,說明你很有錢。但你再瞧瞧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警察,平時的收入連養家餬口都不夠,你能否給我點錢,讓我可以給家裏人買麵包和啤酒。」
像這樣的敲詐,經常發生在市場附近。而在距離市場如此遠的地方,遇到敲詐的情況,索科夫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扭頭望向維多利亞,笑着問道:「維卡,你說說,我該怎麼辦?」
維多利亞也不廢話,掏出自己那本紅色的證件,展開之後遞到了警察中士的面前:「我是前面警局的維多利亞少校,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就跟我到局裏去一趟。」
警察中士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剛盯上了一個獵物,還沒有撈到好處。獵物的身邊就冒出一個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他頓時變得慌亂起來:「對不起,少校,我不知道他是您的男朋友。請原諒我的魯莽,我下次不會,請您原諒我這一次吧。」
維多利亞心裏明白,警察的薪水一直偏低,否則市場周圍就不會出現那麼靠敲詐勒索為生的黑警了。看到眼前的這名中士,顯然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如何處置,她打算交給索科夫:「米沙,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索科夫不想節外生枝,便息事寧人地說:「維卡,算了,讓他走吧。」
「把你的證件拿來給我看看。」
聽到維多利亞這麼說,警察中士不敢怠慢,連忙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了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展開後,快速地瀏覽完上面的內容,隨後將證件遞還給對方:「念你這次是初犯,我就饒了你。若是下次再犯,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我和你們局長很熟,如果我向他打招呼,你恐怕就只能脫掉身上的這張皮了。明白嗎?」
「明白,明白。」中士神情慌亂地問:「我可以離開了嗎?」
「麻煩你先把護照還給我。」
中士掏出口袋裏的護照,還給了索科夫之後,鑽進自己的車裏,快速地離開了這裏。
「米沙,你們平時也會遇到這樣的警察嗎?」維多利亞問道。
索科夫點點頭,如實地說道:「是的,市場周圍這樣的情況很平常。據說有些其它警局的警察,得知在市場附近可以撈到油水,特意給上級送禮,希望能調到市場附近的警局工作。」
「嗯,我知道了。」維多利亞淡淡地應了一聲:「我這裏離警局很近,幾步就走過去了,你先回市場吧,有事我再聯繫你。」
「好的。」索科夫回到車裏,向維多利亞擺擺手,就準備開車離開這裏。
誰知剛開出沒多遠,就通過後視鏡看到維多利亞在向自己招手,甚至還喊着什麼,連忙把車退回去,抬頭出去問:「維卡,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維多利亞將一部手機遞過來:「你的手機還在我這裏呢。」
索科夫看到手機,立即想起剛剛在郊外時,維多利亞因為手機沒有信號,就借自己的手機打電話,打完後就一直沒有還給自己。他伸手接過手機,沖維多利亞擺擺手:「維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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