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道 第二章 猴哥

    瀑布岸邊。

    莫問目光緩緩自周圍掃過，最終停留在了，距離瀑布不遠處的一顆極為粗大的古樹上，那裏建設着一座木屋，木屋以樹根粗壯的枝杈為基，半部隱在樹幹之中，半部展露在外面，菱角雖不齊，但卻別有一番自然的美感。

    那裏是莫問這十五年來所居住的地方。

    今早，父親讓他在木屋中，收拾行囊的時候，他便知道，他要離開這兒了…

    許久。

    惆然的嘆了聲氣後，莫問緊了緊背後的包袱，眸中閃過一抹堅毅，面向東方邁開大步朝林外走了去。

    按照地圖上父親給留下的標示，他此去的第一站為一個叫『將軍冢』的地方。

    那裏會有什麼在等着他呢？

    他不知道。

    莫問所居之地，十幾里範圍內，都是被莫曉擺了迷魂陣法。

    這陣法，無任何特殊能量，僅靠草木，逆乾坤而定，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而莫問至今也並未踏出過迷魂陣半步，也正是因為如此，莫問活了這麼多年，除了父親和已故的母親，便從未見過其他人。

    多虧林中有不少機靈的猴子與他為伴，也正是因為有那些小夥伴在，這麼多年，他還不算太過孤單。

    途中，莫問與小夥伴一一告別，忽然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健碩，腰系虎皮裙，長滿黑色毛髮的猿猴盪着樹枝，掠到了莫問的身前。

    這黑猿沒絲毫的彎身，完全是如標槍一般直立。

    見到黑猿，莫問激動的一下子，便抱住了它，紅着眼道：「猴哥，這個世界上，我就你一個親人了。」

    這隻黑猿，是莫問年幼時自這林中和猴子們玩耍時，偶然發現的。隨着逐漸相處，他發現這隻黑猿十分與眾不同，而且待他十分的親善，於是一人一猴便成了好朋友。

    莫問不但不將它當做獸類，反而尊稱它一聲：『猴哥』。而他那根，不知是由什麼材料鍛成的棍子，便是猴哥在他七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

    黑猿眼中有着幾分憐惜，安慰似得輕輕拍了拍莫問的肩膀。

    莫問不舍的喃喃道：「猴哥，我爹走了，我也要離開這裏去報仇了…」

    靠在黑猿溫暖的胸膛上，莫問有些奢望的想，若他所抱的黑猿真的是個人該多好。

    不過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妄想……

    這時，黑猿忽然垂首至莫問的耳邊，輕聲道：「前路兇險，多加小心。」

    「恩，我會的。」莫問輕輕應了一聲後，眼睛陡然一瞪，迅速離開了黑猿的懷抱，驚道：「猴哥你能說話？你是妖？」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黑猿竟會口吐人言。

    黑猿道：「我的確是妖，現在你知道了，還認我這個猴哥麼？」

    總歸是相處了這麼多年，莫問倒沒有太害怕，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而已，父親說妖的本心多邪惡，但他面前這個待他若親的猴哥，邪惡麼？顯然不是，很快莫問便坦然了，「你永遠都是我猴哥。」

    黑猿見莫問鎮定的如此之快，且絲毫不因自己是妖而排斥自己，滿意的點點頭：「沒白疼你這麼多年。」

    莫問好奇的問道：「猴哥，你能開口說人言，那你修為一定很高吧？」

    「還行，反正你爹不是我的對手，不然他早就能發現我是妖了。」黑猿看似不經意的擺了下手，但是在其眼中卻是有着難以隱藏的狂傲存在。

    莫問繼續問：「為什麼以前你從未跟我說過話呢？」

    「我怕口吐人言之後會嚇到你。而你今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我想是時候跟你說說話了。」

    莫問稍作沉吟後，有些期待的道：「猴哥，不如你跟我一起離開吧。」

    黑猿搖頭：「我是妖，跟你在一起會給你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的。而且你是時候靠自己闖蕩一番了，這樣才能令你快速成長起來，小問你不能總是躲在他人的羽翼之下。」

    莫問有些失望，輕輕吐了口氣。

    黑猿抬手拍了拍莫問的肩頭，鄭重的道：「如果以後你遇到了什麼困難，便回來找我，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會庇護着你。」

    話落，黑猿抬起右手，撫在了莫問的額頭之上。

    莫問的身軀頓時一震，一股浩瀚的文字和畫面，如浪潮般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此刻，他眼睛裏如走馬燈一般不斷掠過一幅幅光影。

    莫問恍若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他看到一個擎天巨猴，腳踏煉獄，頭頂天穹。摘月吞日，乾坤摩弄。那般姿態無限狂傲！

    半晌。

    黑猿收回了手，望着有些呆滯的莫問，微微笑着。

    久久之後，莫問才從震驚之中回過了神來，深呼了一口氣，用力眨了眨眼後，不禁喃喃道：「乾坤摩弄，這是何等的威勢…」

    黑猿收斂了笑容，鄭重的道：「此戰技名為生死判，好生修煉，留到關鍵時刻在用。至於這戰技，屬於什麼級別我便不說了，留着以後你慢慢體會吧。」

    莫問激動的道：「我知道了，謝謝猴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與他朝夕相處多年，一直被視為普通獸類的黑猿，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手段，這令莫問激動也仍有些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他又對黑猿打進他腦海的戰技充滿了好奇。

    神州大陸上修煉之法眾多，除了修煉之法，還有一種技能必不可缺，那便是戰技。顧名思義，戰技便是戰鬥時所使用的技能，這種攻擊的技能，級別由低到高分為，地級，天級，王級，聖級。

    據父親所說，天級戰技在外面都是炙手可熱的，而天級以上則是極為珍貴的存在。雖然，莫問對戰技等級具體差別是怎樣，還不太了解，但卻也清楚，等級越高越好。

    依照這生死判的厲害程度，他心裏有了些模糊的猜想，而這猜想令他歡喜不已。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黑猿望着莫問激動的小臉，稍寂後囑咐道：「出去之後，我給你的棍子不要離身。」

    莫問點了下頭，想到即將離開了，興奮勁兒瞬間沒了，強打精神道：「猴哥，那我走啦。」

    黑猿道：「去吧，前面還有一段艷遇等着你呢。」

    「艷遇是什麼？」

    「自己去領悟吧。」

    告別了黑猿，莫問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外走了去。

    「有我的那根棍子給你做護身，你這一去，我也就放心多了。「望着莫問消瘦的背影，黑猿輕輕喃喃了這麼一句後，有些沮喪的道：」若不是我出不去的話，又怎會不陪你一同離開呢？」

    半晌。

    莫問逐漸接近了一片藏於密林的小水潭，過了這個水潭，便是走出了迷魂陣，真正的走向了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曾經他時常會在這水潭裏嬉戲，望着陣外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卻又不敢踏出半步，因為父親不許。

    當莫問來到了水潭邊後，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喃喃道：「今天，便是要走出去了……」

    在他話音方落之時，水中忽然有着一團若水草般的黑東西，忽忽悠悠的逐漸接近了莫問。

    見狀，他有些驚奇。

    這水潭裏都有什麼東西，他早已清楚。

    可這團黑東西，他卻從未見過，那是什麼？

    轉瞬。

    那團黑東西，在即將掠到水潭邊的時候，忽然向上突起，朵朵水花飛濺，漣漪四散。

    緊接着，半個人身露了出來。

    原來那團若水草般的黑東西，竟然是人的頭髮。

    看那浮在水面的半身，便足以確定，那是個女子。

    這女子年歲不過十四五，精美的小臉上蘊着失神，胸前兩團含苞待放的瑰麗，別有一番青澀之美。

    「是鮫人？」

    莫問望着那浮在水面的半個人身，好奇的呢喃了這麼一聲。

    雖然並未出過山，但他對外面的很多事物，卻是有些模糊的了解。

    父親不僅僅教他修煉之法，也經常教他認字，而且還給了他幾本書。其中有教人識字的，有教人計謀的，還有一本是他最喜歡看的，叫『百妖志』

    裏面記載了很多古靈精怪的東西，其中一篇便是介紹了一種神秘的生物，名為『鮫人』，魚尾人身。神秘且絕美。

    莫問目光自『鮫人』的臉上划過，而後停留在了後者的胸口上，再度呢喃：「胸肌好發達喔……」

    這次，隨着莫問話落，水潭中那『鮫人』，失神之色不在，臉色大變，瞬間驚聲尖叫了起來，「天打雷劈的淫賊啊！」

    與此同時，她也迅速下潛一些，只露個腦袋，浮在水面上。

    見狀，莫問微微一驚，「你還能說話的？」

    莫問只所以會感到驚異是因為，據他所知，鮫人是屬於較為珍稀的妖類，雖懂得修煉之術，但大多都是不通人言的。

    「廢話，大活人一個，為什麼不能說話？！」女孩雖然有些害怕，卻也忍不住開口怒斥。

    「原來你是人啊。」莫問恍然。

    「廢話，本姑娘不是人能是什麼？！」女孩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了。

    「原來你是女的啊。」

    莫問和父親生活了這麼多年，除了那在冰棺中安寢的母親之外，哪裏見過女人。對於女人，父親曾經只是簡單跟他說過一句『男女有別』而已。

    但究竟怎麼個有別法？他不明白，所以今天見到這女孩，才會表現的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女孩面色陰沉的，盯着岸邊那模樣俊秀的莫問，怒焰熊燒，可當她目光觸及到莫問的眸子之時，卻不由得收斂了怒意。

    後者的眸子中，竟是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任何輕浮之色。

    給人的感覺，十分的純淨。

    不知為何，女孩突然對這出現的男孩，有了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男孩身上的氣息令她非常舒服……

    熊燃的怒意，不一會兒，竟然是莫名其妙的一掃而空。

    一想到剛才，自己上半身都被他看光了，女孩俏臉便一片緋紅，看上去鮮艷欲滴極為誘人。

    岸上的莫問，搔了下頭，望着女孩，眼中充滿了好奇：「你怎麼進來的？」

    他之所以好奇，一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姑娘』，二是因為這裏被父親設下的迷魂陣的緣故，從未有任何活物闖的進來，而這個女孩又是怎麼進來的呢？他很想知道。

    女孩咬了咬紅唇後，尷尬道：「我能穿上衣服說話麼？」

    莫問被女孩問的一愣。

    她穿不穿衣服，問我做什麼？想穿就穿啊，我又沒綁着她。

    想到此，莫問臉上蘊着不解，聳了下肩，道：「能啊。」

    「那你能先躲到一邊麼？我一個女孩子要換衣服，你在這裏看着合適麼？」女孩微惱，但言語中卻是有着幾分哀求。

    見女孩有些惱了，莫問便轉過了身去，朝外走了五六步遠才停下了身來。

    他心中十分不解，他和父親都是經常在一起洗澡，一起換衣的。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麼？可這女孩怎麼還怕看的？難道外界人與人之間，都是不能坦誠相見的麼？這麼麻煩？

    女孩緩緩游向了岸邊，盯着莫問的背影，裝腔作勢的道：「不許回頭看！不然小心我一個暗器，刺瞎你的眼睛。」

    莫問凝眉。

    沒想到，這女孩這麼狠毒，動不動就要下死手。可聽聲音她應該還在水裏，光着身子，暗器藏哪兒了呢？

    父親曾說，男女有別，莫不成她將暗器藏在了『有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