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下的很大。
噼里啪啦的,好似天河決了堤一般傾瀉個不停。
卡特琳娜坐在窗前,靜靜的聽着雨。
她坐了很久,從傍晚一直聽到了現在,連晚飯也沒吃。
聽了這許久的雨,她忽然有些倦了,也許是因為聽夠了,也許是因為雨聲不再純粹。
院子裏,傳來稀疏的聲響。
來人動作很輕,但依舊逃不過她的耳朵。
一股北風呼嘯着鑽了進來,直往她身上撲,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冬天來了。
關了窗戶,卡特琳娜繼續坐着。
她開始回憶這十年來的零零碎碎,末了眯眼一笑,用影流門主這個無用的稱呼換了十年不練功的安分日子,好像自己還是賺了。
窗外的聲音忽然靜了下來。
俄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響起,這雙腳徑直來到了卡特琳娜的門前。
過了一會,腳的主人敲了門,一個溫和的男性聲音隨之響起,
「娜娜,我回來了。」
慎推開門,想用大大的笑容掩飾內心的不安,又怕笑容過大暴露了想法。
如此一來,他的表情反而變得有些扭曲。
卡特琳娜對他嫣然一笑,看着這個呆呆的說要照顧自己一輩子的男人,心裏忽然有些不舍,便指着身邊的位子道,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坐。
放心,你是我的男人。」
慎看着卡特琳娜的笑容,忽然打了一個冷顫,因為他發現對方的眼神一如當年那般銳利透徹。
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不可能啊!
十年的消磨,哪怕是再厲害的殺手也不可能有當初的身手與敏銳了吧。
慎遲疑的不肯進門,卡特琳娜便款款的站起身來,
「我說過,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只是,何苦又把他們找來。」
慎苦笑着道,
「我下不了手。
同生,必負家門。
共死,卻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卡特琳娜傲然的站直了身子,望着窗外,大聲的說道,
「有我在,誰敢殺你!」
院子裏的人聞言身子一震,卡特琳娜的凶名雖然已經沉寂了十年,但是昔日的影響卻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既然被識破了,慎也就不再顧忌,邁進了屋子裏,按照卡特琳娜的意思,坐在了她的身旁。
整整十年過去,卡特琳娜的氣質更加的內斂,容顏卻也越發的嬌艷了。
慎呆呆的望着她的臉,不由的伸出手為她拂去額前的亂發。
卡特琳娜乖乖的任由他侍弄,十年了,這個連自己床都沒爬過的男人,每日的工作就是為自己梳洗、做飯,或是陪自己發呆。
遇上這麼個呆子,卡特琳娜像對方的女兒般被伺候了十年,到頭來卻連一句甜言都沒聽過。
唉。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罷了,反正自己只對他笑過,就當是拿命賠他這十年的辛勞吧。
慎的身上,帶着一股奇怪的幽香。
卡特琳娜知道那是什麼,能讓慎膽敢靠在自己身邊的也只有這種封住內力的奇香了。
慎不愛多言,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當初為什麼還要跟我走。」
卡特琳娜歪頭想了想,最後回道,
「看上你了。」
屋外的人眼睜睜的看着兩人你儂我儂,終於忍不住的對着身後揮了揮手。
七八條人影隨即拿出武器飛快的靠近了房間。
殺手剛到門邊,屋內的蠟燭就滅了。
黑暗中,卡特琳娜用殘餘的內力封住了慎的行動,她要讓他最後再欣賞一次自己精彩的表演。
從腰間拔出兩把利刃,卡特琳娜聽聲辨位,刀在手中轉了一圈後便徑直飛向了門邊。
兩名殺手應聲而倒,手捂着鮮血直流的脖子,死不瞑目。
其他人立刻矮下了身子,以防被對方估計到自己要害的位置。
故意略輸一招給禹後,卡特琳娜淡然的站在擂台上。
禹知道對方退意一定,在感慨對方高深的修為之餘,誠懇的抱了一拳。
下了擂台,卡特琳娜剛要離開喧囂的人群,卻被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攔住了去路。
卡特琳娜見他是個孩子,便耐着性子問道,
「小兄弟,你為什麼要攔住我的去路。」
男孩子聞言居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大聲的說道,
「我要娶你做媳婦兒,守護你一輩子!」
卡特琳娜聞言嗔罵到,
「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就敢跟我說這話,小心姐姐把你的頭擰成麻花。」
周圍的人都被孩子的語言逗的哈哈大笑,以為是哪位家長狗膽包天,特意讓自家的孩子來糗這位千年難得一見的影流女門主,有的人還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誇獎他有骨氣!
只有男孩,望着那個身姿優雅的女人,滿臉認真。
想來,這件事情都過去了十年之久,張豐卻依舊覺得像是剛剛發生過一般。
取得這一屆的影流最強王者後,他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因為有情報顯示,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要在今晚動手。
從嚎哭深淵到卡特琳娜隱居的地方,足有千里之遙。
胯下的愛馬一路疾馳,卻在最後一個山頭上活活累死。
張豐心急如焚,來不及悲痛,張腿往山下跑去。
依着山腳有一個小院子,即使隔着大雨,張豐也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他撥了撥被雨水打濕進而粘在眼前的劉海,拔出飲血劍,一馬當先的沖了進去。
跳進院子時,屋內打鬥的聲音還沒結束,張豐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刻,一把快到極致的刀突兀的從他背後砍來,張豐沒有任何的驚慌,而是閉上了眼睛,精準的反手用劍將刀隔住。
院子裏偷襲的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對方的身上帶着影殺特有的噁心的氣息,張豐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舉劍便刺。
兩人在絲毫前奏都沒有的前提下於院中進行着生死搏鬥。
十年前稚嫩卻認真的誓言浮現在腦海,在一剎那,張豐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我的劍道!
這條道,名為守護。
影殺頭目越打心中越是驚訝,此刻他已經知道對方是下一代准劍聖張豐,因為那把飲血劍是影殺眼紅了多年的神器。
來之前,張豐成為此屆最強王者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張豐的這重身份讓影殺頭目有些遲疑,畢竟張豐是個很大的目標,最主要的是,劍聖門下的弟子,絕非易於之輩。
考慮再三,影殺頭目還是做出了一個假動作,縱身跳出了院子。
張豐與他久戰不下,見他主動離開,正是求之不得。
來到屋內,只見滿屋子的斷肢殘骸,他心驚膽顫的尋找着,終於在牆角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卡特琳娜抱着慎的屍體,屍體的手中握着一把利刃,而那把利刃則插進了他自己的胸膛。
卡特琳娜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張豐,先前的爭鬥她聽得明白,只是對張豐的身份還有諸多疑點。
張豐將劍插在一具屍體上,任由它去汲取鮮血,對着黑暗中的卡特琳娜道,
「十年前,我曾說過要娶你,守護你一輩子。
十年後,我來赴約。」
卡特琳娜還在回憶着這句話,冷不防的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橫抱了起來。
她心裏一驚,便伸手去摸腰間的暗器,一按才知道,暗器已經用完了。
她又掙扎着想要跳下來,又發現自己既沒了內力,也沒了力氣。
這下算是栽了,卡特琳娜有氣無力的罵道,
「你個小流氓,才多大就知道強搶民女了?」
張豐不理她,而是抱的更緊了。
卡特琳娜罵了幾句,見他也沒有過分的舉動,也只能任由他抱着,沒過多久疲倦便湧上了心頭。
張豐的馬死了,他只能步行。
一路上,張豐的雙臂異常吃力,他要極力的讓自己的雙臂在邁步時不發生大的起伏,因為胸前的那個女人已然睡了過去。
卡特琳娜時睡時醒,每次被寒霜凍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時,張豐都在面無表情的趕着路,唯一不同的,是卡特琳娜的餘光注意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跡越發的多了。
看了好幾次,在篤定這些血跡不屬於張豐後,她的心中終於放了下來。
不管了,他愛抱就讓他抱吧,反正抱自己是要被人砍的,他要不怕砍,自己正好睡個長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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