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拿下楊劉,晉軍就一路侵掠到鄆州、濮州以後才率軍而還。
李翔上疏說:「國家連年戰事失利,疆土日益縮小。陛下深居宮中,和您一起共商大事的人都是您的左右親幸之人,怎麼能估量到敵國的勝負呢?先帝在世的時候,擁有河北的全部疆土,親自駕馭着豪傑將士,仍不得志。今天敵人已經到了鄆州,還不能引起陛下的注意。虞昌勖繼位到今年已經十年了,每當攻城作戰,無不親自衝鋒陷陣,最近攻打楊劉時,親自背着柴束走在士卒的前面,結果一鼓攻下楊劉城。陛下溫文儒雅自守,安然自若,而派賀之流去抵擋敵人,期望他們驅逐敵寇,我不知道他們能做什麼。陛下應當廣泛詢訪老人,另外尋找一些別的方法。如果不能這樣,憂患就不能停止。我雖然無才,但國家給我的恩情很大,陛下如果缺乏人才,我請求到邊疆為國效力去。」
可是,李翔的奏書送給朱宏貞以後,朱宏貞的寵臣說李翔是在發泄怨恨。因而朱宏貞沒有採納李翔的意見。
就在李翔上書的同時,大魏河陽節度使、北面行營排陣使謝章彥率領好幾萬兵向楊劉城發起進攻。
而晉軍這一邊,晉王虞昌勖率領輕騎從魏州直達黃河邊上。謝彥章修築起壁壘堅守陣地,並決開黃河,河水瀰漫了好幾里,用來阻止晉軍,晉軍不能前進。不過此時聚集在兗州、鄆城一帶的山谷之中的強盜,他們原本坐觀魏、晉二國的成敗。後來晉王虞昌勖招募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就投靠了晉王。
晉王虞昌勖從魏州去楊劉慰勞軍隊,虞昌勖對各將說:「魏軍沒有作戰的真意,只是想用水阻止我軍過河,使我軍士氣衰落,應當涉水過河向梁軍發起進攻。」
於是晉王率親信部隊首先過河,各路軍都跟着,士卒們提起衣服,橫背着槍,組成軍陣向前推進。這一天,河水下落,水深剛到膝蓋。謝章彥率師在河岸邊抵卸晉軍,晉軍不能繼續前進,就稍稍向後退卻,魏軍軍緊隨着他們。
到了河中間,晉軍突然擊鼓吶喊前進,謝章彥頂不住晉軍突如其來的攻勢,又退回河岸,晉軍乘勝追擊,魏軍大敗,死傷的士卒不可勝數,黃河水都染成紅色,謝章彥隻身逃去,免於一死。隨後晉軍攻陷了臨河的四個營寨。
晉王虞昌勖一看自己接連打敗魏軍,認為魏軍不堪一擊,就準備大舉進攻魏國,他讓周德遠率三萬騎兵和步卒,虞存審率兩萬多騎兵、步卒,虞嗣源率一萬多騎兵、步卒,以及依附歸順於他的從代北各部落,都匯集起來。到大魏貞明二年八月,又匯合河東、魏博的部隊,在魏州舉行盛大的閱兵儀式。
隨後晉王從魏州到了楊劉,率兵搶掠鄆、濮以後而回,駐紮在麻家渡。魏兵則駐紮在濮州北面的行台村,兩軍相持不戰。
晉王虞昌勖打仗喜歡親自率領輕騎逼近敵人的營寨去挑戰,有好幾次處境十分危險窘迫,幸虧依靠虞紹榮奮力抗戰在兩翼保衛,才得免於難。
不少人看到這個情況,對虞昌勖說:「百姓的性命和您連在一起,國家的興旺也和您聯繫在一起,怎麼能自己輕率到這個地步!」
晉王笑着對進諫的官員說:「安定天下,不經百戰怎麼能辦到?怎麼可以深居帷房把自己養肥呢?」
一天早晨,晉王準備出營作戰,都營使虞存審拉住他的馬一邊哭一邊勸說:「大王應當為了天下多加保重自己。那些作戰率先衝鋒陷陣的事是將士們的職責,是我虞存審這類人做的,不是大王應做的事情。」
晉王被虞存審拉住了馬的韁繩才返回。又一天,晉王乘虞存審不在,騎着馬迅速跑了出去,回過頭對他的左右說:「那老傢伙妨礙別人遊戲!」
然後晉王率領好幾百騎兵直抵魏軍營寨,後梁將謝章彥在河堤下埋伏了五千餘精銳部隊。晉王率領十幾個騎兵剛過河堤,謝彥章的伏兵沖了出來,把晉王包圍了十來層,晉王在包圍圈中奮力作戰,他的後援騎兵在包圍圈外攻打,晉王這才衝出了包圍圈。這時虞存審的援救部隊也正好趕到,魏軍才撤了回去。晉王到這時才開始認識到虞存審原來給他講的話完全是一片忠心。
晉王虞昌勖打算奪取大梁,魏軍阻擋在前面,一百多天堅守壁壘不出來作戰。到了大魏貞明三年十二月,晉王率兵推進,在距離後梁軍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當時,北面行營招討使賀坦率領步兵,而謝章彥擅長率領騎兵,但是,賀對謝與自己齊名耿耿於懷。
一天,賀坦和謝章彥在野外練兵,賀坦指着一塊高地說:「這裏可以立柵壘來防禦敵人。」現在,晉軍恰恰在這塊高地上立起了柵壘,賀坦就懷疑是謝章彥與晉軍通謀。
還有,賀坦幾次想出戰,對謝章彥說:「主上把國家的軍隊全部交給我們兩人,江山社稷依靠我們,今天強大的敵人逼壓在我們門前,我們卻停留不戰,這樣可以嗎?」
謝章彥說:「強大的敵人前來欺凌我們,速戰速決最有利於他們。現在我們深溝高壘,佔據着渡口的要害地方,他們怎麼敢深入進來!如果我們輕率地和他們作戰,萬一有什麼失誤,大事就辦不成了。」
賀坦聽了這番話就更加懷疑謝章彥,就上表朱宏貞說了謝彥章的壞話,並和人謀劃,設宴請客,暗藏武士,殺死謝彥章和他的部將,然後以謝彥章謀劃叛亂上奏於朱宏貞。
賀坦聽說晉王已率兵向西行動,於是也放棄營壘跟在晉軍後面。晉王讓魏博的三萬民丁隨從部隊,讓他們為部隊修築柵壘,部隊一到,柵壘等工程在民夫的努力下不久就修好。
晉軍到達胡柳陂之後一天的早晨,探子報告魏國的軍隊從後面跟了上來。
周德遠說:「敵人從後面來,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軍柵壘已很堅固,而且守備也有富餘,我們既然已經深入敵人境界,一定要考慮周全,不可以輕率行動。這裏離大梁城很近,魏國的士卒們都很思念家人,心中憤怒又激動,如果不用謀略來制服他們,恐怕很難如願以償。大王應該按兵不動,我請求用騎兵先去騷擾一下,使他們得不到休息,到晚上營壘還沒有修好,柴火鍋灶還沒準備齊全,乘他們疲乏的時候,可以一舉消滅。」
晉王說:「從前在黃河上恨沒有看到敵人,現在敵人來了又不打,還等待什麼,你為什麼膽怯呢!」
回過頭對虞存審說:「你運送糧草先出發,我為你殿後,快去消滅敵人。」
於是晉王把他的親信部隊先派出去。周德遠不得已率領軍隊跟從着晉王,臨行前對他的兒子說:「我不知死在什麼地方啊!」
賀坦將軍隊組織成戰陣,橫跨數十里。晉王率領禁衛軍攻打魏軍的戰陣,奮勇衝殺,往返十多里。
此時,晉軍的武器、糧草在陣地的西面,魏軍看見後,派部隊前去奪取,而守衛武器與糧草的晉軍人少,他們看見魏軍的旗幟鋪天蓋地,嚇得逃散。逃散的晉軍進入了周德遠率領的陣營,周德遠的陣營因而被擾亂,自相踐踏,周德遠不能制止,魏軍乘勢進攻周德遠的軍隊,在亂軍中周德遠父子都戰死了。
晉國的軍隊隊伍已亂,魏軍從四面集合起來,攻勢甚猛。晉王佔據在高丘收集散兵,到了中午,軍隊才又重新振作起來。
坡中有一座土山,賀坦率兵佔據了它。晉王對他的將士們說:「今天得這座山的人就可以取得勝利,我和你們一起奪取。」
於是他率兵首先登上了山,虞從珂率領步兵跟在他的後面,魏軍見勢紛紛逃下山,於是晉軍奪取了這座山。
到了傍晚,賀坦的軍隊在山的西面列陣,晉軍望見面帶懼色。晉軍有些將領認為部隊的散兵還沒有全部集合起來,不如先收兵回營,明早再繼續戰鬥。
晉王虞昌勖說:「魏軍的騎兵已經到了濮陽,山下只有步卒,傍晚時都想回家,我們居高臨下攻打,一定會打敗他們。如今我們已經深入敵境,配合部隊又出師不利,如果再率兵撤退,一定會被打敗。一些尚未集合全的部隊聽說又被魏軍打敗,一定會不戰自敗。凡與敵人決戰一爭勝負,只有認真觀察形勢,形勢已搞清楚,就要果斷,不能疑惑。成功與失敗,在此一舉。如果不能決一死戰,奪取勝利,即使收復散兵回到北面,河朔一帶也就不歸我們所有了。」
昭義節度使虞嗣昭說:「敵人沒有營壘,日夜都想回家,只要用精銳的騎兵去騷擾,使他們不能吃晚飯,等他們退卻時,我們就追擊,這樣就可以打敗他們。我們如果收兵回營,他們就會整理好部隊捲土重來,勝負就不可知了。」
大將李建吉說:「敵人的大將已經逃跑,大王的騎兵一無所失,現在攻打這些疲乏的士卒,就像摧毀腐朽之物一樣輕而易舉。大王只管登山,觀看臣下為王破敵。」
於是虞嗣昭、李建吉率騎兵高聲呼喊着沖向魏軍的陣營,其他部隊在後面緊跟,魏軍大敗。同時晉軍兩員將領元城各率一萬多平民百姓在山下拉着柴,弄得灰塵彌溫,擊鼓呼喊助威。魏軍士卒則也是自相踩踏,山上到處都堆着後梁軍丟棄的兵甲,魏軍被打死的人幾乎達三萬。在這一天,兩軍損失的士卒各有三分之二,都不能重新振興起來。
晉王回到軍營,聽說周德遠父子都已戰死,哭得十分悲痛,說:「喪失了我的好將領,這是我的罪過。」於是把他的兒子周光升任為嵐州刺史。
虞嗣源和虞從珂失去聯繫,李嗣源看到晉軍被挫敗,也不知道晉王去了哪裏,有人說:「晉王已經向北渡過了黃河。」於是虞嗣源也踏着冰向北渡過黃河,準備到相州去。這一天,虞從珂跟着晉王奪下了土山,晚上戰鬥中也有功勞。
隨後晉王進攻濮陽,予以攻克。虞嗣源聽到晉軍勝利的消息,又到濮陽來見晉王,晉王很不高興,說:「你以為我死了嗎?過了黃河準備去哪裏?」
虞嗣源叩頭謝罪。晉王認為李從珂戰鬥有功,但只賜給他一大鐘酒來罰他喝。從此以後晉王對待虞嗣源冷淡了一些。
晉軍到了德勝渡,魏軍敗散的士卒有走到大梁的,他們說:「晉軍取得勝利,將要來到這裏。」不一會兒,晉國的散兵也有先到大梁的,大梁人誤認為晉軍已到,於是京城大驚。朱宏貞趕快驅趕京城的人登上城的高處,又打算逃到雒陽城,只因已是夜晚才作罷。第二天朱宏貞搞清楚情況後,才知道是虛驚一場。此戰魏軍被擊敗的散卒回到大梁的不到千人,被打傷逃散的人各自都回到了家鄉,一個月以後才整頓成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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