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找死!」
於承基惱羞成怒,卻又有些騎虎難下。本以為是個手到擒來的簡單任務,卻不料遇到個油鹽不進的傢伙。
事情若辦不好,可是沒法交差的。
但又不敢真的強行動手。
李逍卻已經看出了這個傢伙色厲內荏的本質,若是個尋常鄉下小地主,被他這麼一嚇,還真可能就被嚇住了。
可李逍知道,手裏的玉米可是極重要的,甚至可以說干係天下呢。不說那麼大,起碼是干係自己和一家人。若是不明不白的丟掉了玉米種子,這剛封的官可能被擼不說,而且還得承擔很嚴重的後果。
他根本不相信這個傢伙敢帶兵衝進李家莊搶玉米種子,這樣做,那就沒的餘地了。
「於都尉若是因為來時匆忙,未記得帶上政事堂命令,那麼還請先回趟長安,把公文命令帶上再來,否則,本官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玉米交給你的。」
說完,李逍對大彪道,「大彪,關上莊門,敢有人衝進來,那就是強盜賊匪。」
大彪聽了半天,也聽出來對方不是官府來追輯他們以往的舊案的,倒也鬆了一大口氣。聽說是來索要什麼玉米種子,倒也不再害怕。咱家三郎也是官,怕個鳥。
「是爺們的,都給我把守堵上,抄上傢伙,誰敢衝過來,就干他娘的。大家記住,咱們三郎如今是皇帝欽封的玉米監監正,堂堂六品朝官。奉旨種玉米,這玉米種子豈能隨便給不明不白之人,這有人要來搶,那就是跟朝廷做對,對皇帝不忠,儘管干他娘的就是。」
大彪一番話吼的很響,也很粗糙,可理卻是這麼個理。
加上平時李逍如何對待大家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李逍在這裏不過半年時間,可替大家做了多少事情?
不要利息的借給大家糧食,白借給大家耕牛,甚至還建起鄉約堂,讓今年大旱的藍溪鄉民,還沒發生過一起爭水鬥毆,一個人也沒死沒傷,這些可不都是李逍的功勞。
何況,李逍還正在準備建起鄉約堂的義倉,聽說這義倉建起後,到時積儲的糧食就是為了防饑荒的。夏天時,一個人也不用外出去逃荒要飯。
外面這些人想來搶李三郎的玉米種子,那是要害三郎丟官,大家怎麼允許。
「誰敢衝進來搶東西?除非他從我老黃屍體上踏過去。」
瘸腿的李家老奴老黃頭握着一個拐棍跳起來高喊,老黃不過是李家的一個老奴隸,過去養馬餵牛,老光棍加老瘸子一個,活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但自少莊主回來,重新奪回李家大院開始,他的日子變了。
如今月月有月錢,牛馬侍弄的好還有獎賞。甚至在主母的幫助下,他這個一把年紀的老光棍,居然還找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奴做了妻子,如今辛苦耕耘之下,那婦人也有了自孕。
這一切是誰給的?
當然是阿郎和主家娘子給的。
他比誰都不希望李逍出事,他比誰都希望李家莊能夠紅紅火火一直下去。之前看到李逍當了官,他心裏甚至比誰都高興。
黑黑瘦瘦的老黃一嗓子,把對面的於承基都震了一下。
可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的吼聲響起。
李家莊的莊門前,一個個的莊漢,甚至是婦人、孩子,都在向他發出吼聲。
誰想進莊,就要先從他們身上踏過去。
他娘的,這群人是中了什麼邪了?
一群大膽刁民,怎敢如此斗膽?
「他娘的,真反了他娘的了,給老子沖,踩死他們。」於承基怒吼,被一群鄉巴佬給輕視,他激的腦子都懵了。
「都尉,息怒,莫衝動啊。」
一名軍官連忙拉住了於承基,底下的士兵們不清楚究竟有沒有軍令,可是他是清楚的啊。
有個屁的軍令啊,不過是受了私命而已。
這種事情,本來說大不大,說小不說,畢竟也是受了政事堂里宰相的命令的,可那命令又沒有落到紙上,這事情終究是拿不到枱面上來說的。本來就是想拉着隊伍來震下這鄉巴佬,讓他交出玉米種子,也就完事了。
誰能想到,會有這麼多枝節呢。
嚇是嚇不住的了。
但真搶?
他是不敢的,這真搶,遇到那些腦殼硬的刁民,踩死幾個,可就出大事了。京畿之地,天子腳下啊,而且那李逍還是個朝廷命官,肯定是瞞不住的。
到時出事了,上面那位一推二六五,他們這些人就只能是替罪羊了。
這傻事,可干不得。
「老子不管,今天誰也沒想攔着老子。」於承基怒吼。
「將軍莫一時衝動啊。」
於承基轉身對屬下道,「事已至此,咱們就這樣回去也是交不了差,到時那位相公怪罪下來,咱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將軍你想想,若是咱們硬來,這對面的刁民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咱們隨便挨着碰着一下,也是非死即傷啊,到時這事可怎麼兜?只怕那位相公也肯定不願意為咱們兜着吧?到時上達天聽,天子一怒,咱們可就全玩完了。」
這個軍官還是考慮的很清楚的。
那位相公固然得聽從,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比起辦砸了差事得罪一位相公,總比辦錯了事情掉了腦袋強啊。
「就這麼算了?」
「不然又能怎麼辦?」
「他娘的,這個李逍倒是小瞧了。」
「那些刁民也厲害啊。」
「窮山惡水出刁民,古人誠不欺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無奈的嘆聲氣。
於承基上前。
「李監正說的對,某來的匆忙,倒是把命令落在長安了,這就回去取去,告辭!」
李逍也不攔着,反正攔也攔不住,攔了還得出事。
「都尉慢走。」李逍揮手相送,一副好客主人的模樣。
於承基緊咬牙關,強忍着要策馬殺個回馬槍,在李逍身上捅上十七八個窟窿的念頭。
罷罷罷,就算陰溝里翻次船吧。
一百騎調頭,揚起一股煙塵,轉眼便消失無蹤,
莊口已無人,只余半空中的煙塵還在飛揚。
李逍長舒了口氣,臥槽,剛可是心跳的緊啊,生怕這些丘八二話不說不管不顧的就要衝進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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