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海浮沉錄 322 長角

    「那是什麼聲音？」黃壯兒後退兩步，一副害怕的模樣，不過看起來卻有些做作。身形柔弱的女子如果是這幅姿態，旁人會憐惜不已。可她一副男人的皮囊，如此做作只能是引人厭惡。

    「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強一馬當先，往一座山峰後面奔去。一縱一躍，就消失在了草木亂石之間。餘人依次跟上，黃壯兒不滿道：「要不要這麼快？！我的『幽蘭陣』都沒收起來呢！」

    黃正瞪了她一眼道：「你怎麼這麼多廢話，沒收不知道去收嗎？！」

    黃壯兒這才不情願地走開，嘴巴還在嘟囔不休，黃正充耳不聞。金二也呆在原地，等她收好法陣再走。片刻後，眾人全都轉到了一座高山之後。小強站在草木和亂石的邊上一動不動，眾人紛紛上前。不久，他們就見到了讓人吃驚的一幕。

    月光之下，一條長約五十丈，腰身如大水缸一樣粗細的雪白大蛇趴在地上。它邊上的草叢灌木等全都撲倒在地，還有四分五裂的巨大石塊散落在四周。大蛇全身發出如氤氳一樣的白光，朦朧輕柔如有聖光加身。

    眾人呆了，這麼大的蛇誰也沒見過。黃壯兒、胡仙兒和蒼蔚然三位女修似乎有些害怕，藏在人群身後偷偷地觀望。「天啊！這是什麼蛇？怎麼會這麼大？」黃直驚呼道。

    黃直的驚叫仿佛是驚醒了它。猛然間，白蛇突然翻滾扭動起來，亂石草木全都遭了殃。翻滾了一陣之後，白蛇又騰空而起，朝着四周的崖壁撞去。眾人趕緊散開，不敢太過接近。那白蛇在空中飛舞，真如一條白色的龍。仿佛是疼痛難忍一般，白蛇奮力撞在崖壁之上。

    「轟」發出震天價響的聲音。在這黑夜之中，耳朵格外敏捷。巨大的聲響，直震得諸人耳朵嗡嗡作響。

    「啊……」蒼蔚然忍不住驚叫起來。這一撞的力道極大，眾人心驚，就怕它這一撞之下便即斃命。果然，那一撞撞得崖壁四裂，巨大的裂紋在蔓延。碎裂的巨石傾瀉而下，在石雨中，有一塊放出白光的東西在不斷翻滾着。

    「哦，天吶！那是什麼？」

    「不會是大蛇身上的皮肉被撞飛了吧！」

    大蛇撞了崖壁之後，全身都嵌入了進去。等到巨石亂飛的時候，它也跟着飛了出來。粗長恐怖的身軀一扭，半空之中風聲大作，又向着對面的崖壁撞去。『轟』又是震天價響的聲音傳出，這一撞的力道比之前還要大得多！照樣是崖壁碎裂，巨石騰空。

    「啊……你們看，又飛出兩塊蛇肉！」

    「這大蛇是發瘋要自殺嗎？」

    空中兩塊白色的『蛇肉』在翻滾，明月映照之下非常漂亮。像這樣撞擊了九次之後，大蛇又飛回了草木間。狂暴氣息停止後，眾人才又向前靠近了大蛇一些。

    月亮已經升到了最高處，這時山間的草木蟲蟻都看得一清二楚。大白蛇躺在草叢間呈一個特異的姿態，身軀正在微微起伏着，仿佛是在吞吐月亮的光輝。為什麼說它姿態特異呢？因為這副姿態和之前的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剛才的整體方向是向左，現在是向右。經過了那麼劇烈地撞擊，大白蛇身上竟然沒有流出一滴血。唯一有變化的是，剛開始全身雪白的大蛇，這時軀體上變得斑駁起來。像是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一塊塊剝離而出的斑跡。白蛇身上的斑點漆黑如墨，仿若流動的深淵。

    諸人駭異，只覺身上滲得慌！

    「它在蛻皮！剛才飛出去的是它的皮。」眾人這才明了它剛才撞擊崖壁的用意。

    離遠思道：「白蛇蛻皮變黑蛇，有意思！」

    就在此時，那蛇瞬間從眾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咦！」黃壯兒驚奇出聲。

    「看！它又出現了！」就在眾人一眨眼的時間，那蛇又出現了。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絲毫沒有變動。這瞬間的隱匿，就像是兩個空間交替而產生的幻象。小強、郭蟈、金大、金二等人頓時汗毛倒豎，他們已然明了這條大蛇的可怕之處。

    「那斑點恐怕不是黑色！」金二目光閃爍，話說得有些戰戰兢兢。金二如此神態，眾人也跟着心虛起來。

    「不是黑色？那是……」離遠思不解。

    「那是『虛無』的雛形，『虛無』剛生成時是黑色的，要等到完全成型時才會變成無色！」

    小強動容，立即道：「你是說等它蛻皮完成，它就會沒入虛空不見？！」

    金二點頭，「師兄，恐怕就是如此！」

    「那這條大蛇究竟是什麼來歷？」

    眾人議論間，大蛇又騰空而起。這一次的速度更為迅捷，力量也更為澎湃。與之前不同的是，大蛇又多了空間神通，在虛空中時隱時現。不多時，四周的崖壁山峰全都被削平了。幾十片斗大的白皮在空中飛舞，閃爍着銀光，又掉落在山間。

    郭蟈、趙傭和黃壯兒三人在諸人驚嘆的同時，迅速向那些蛇皮掉落的地方而去。他們第一時間想到，如此超凡的大蛇，其蛻出的蛇皮絕對有着不為人知的驚人效用。由於蛇皮掉落在不同的方向，餘人也紛紛前去拾取，小強和金大金二也都見到了不少。

    蛇皮發出異香，異香之中絲毫沒有腥味，真是寶貝！眾人大喜，掉落在山間的蛇皮不多時就被拾取一空。大白蛇還在四處撞擊，到現在只剩下頭上的皮還沒蛻完。這時，大白蛇凝半空之中一動不動，身軀時隱時現，只剩下蛇頭還被白皮所包裹。

    眾人這時又聚到了一起，黃壯兒問道：「它停住了！是要最後撞擊一番，把頭上的皮蛻去嗎？」頓了頓，又忍不住眼神閃閃發亮道：「蛇頭上的皮，應該是最好的部位吧！」黃壯兒已經擺好了架勢，隨時準備拾取大白蛇頭上的蛻皮。

    眾人沒有理她，而是凝神望着那蛇頭，他們隱隱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動靜。大蛇的這一次停滯，花了相當長的時間，連月亮都掉落下去了它還是沒有動靜。它在積蓄能量，眾人精神百倍，都在等待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果然，不久就有了變化。胡仙兒輕呼道：「天啊！它在長角！」

    此時大白蛇的整個身軀都隱入了虛空之中，只剩下頭顱還露在外面。眼睛後面一點的蛇皮正在慢慢地聳動着，仿佛有東西要從裏面鑽出來。不久，皮膚破裂，從中鑽出兩條黛色的小角，如雨後山間剛出土的小竹筍。小荷才露尖尖角，四周的蛇皮就從這兩角處碎裂而開，化作十幾片掉落於地。

    天地間漆黑一片，眾人心臟砰砰直跳。蛇頭上蛻下的皮當然是最好的至寶。但是這一刻眾人都沒有動，生怕打擾白蛇的進化。幾個呼吸間，蛇頭上的皮完全褪去了。隨着頭上皮膚的完全褪去，蛇頭立即從之前的黛色又變成了漆黑之色。眾人極目遠眺，只能看見那一雙角了。

    「天啊！是龍角！」

    「你看，它還在生長！」

    「啊，還在發光！是七色，不，天啊！是九色神光！」

    龍角不斷地生長，並變幻出九彩神光，蕩漾在天地間。這一幕極為奇特，因為虛空之中只能看見那一對角，就仿佛是從虛空本身生長而出的一樣。天生地長的龍角，這一刻諸人看見了無可比擬的一幕。

    金大身軀直顫，聲音都變了，「天吶！是九彩神龍！」

    眾人沒說話，依舊只是盯着那變幻神光的龍角。兩隻龍角各分出三個叉之後，就停止了生長。九色神光在急速變幻，天地仿佛要被它融化，眾人心中都涌動着莫名的愉悅感。

    「不見了！」不久，小強喃喃道。

    「咦，不對！」小強轉頭向眾人看去，卻突然惶恐起來。只見金大、金二等所有人都靜悄悄地不說一句話，看他們模樣仿佛進入了奇妙的狀態。偶有微風起時，他們竟隨風微微擺動。

    小強駭然道：「你們……」話還沒結束，接下來又生變故。只見他們每人的左右眉毛上面一點的額頭處都微微鼓了起來，和剛才九彩神龍長角時一模一樣。小強神魂都恐懼起來，以為他們已死將化異物。

    小強臉色煞白呼吸急促，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處置，只能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不久，金二發出大歡喜的呼氣聲，「龍意入體！」

    緊接着金大也醒了過來，又是一句：「龍意入體！」

    小強這才跟着鬆了一口氣，不過轉眼間又納悶起來。他們額頭上鼓起的包已停止了生長，但是率先醒來的金大和金二，其額頭生出的包卻沒有消失的跡象，已然如一枚紅棗大小。小強下意識地往自己額頭摸了摸，發現一如往常油膩膩的，手感略顯粗糲，完全是正常狀態並沒有鼓起的跡象。

    「怪了！這龍意入體是什麼意思？」小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急切道：「你們如何？」

    只是幾個呼吸間，眾人就依次醒來。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盡皆開懷大笑起來。小強站在一旁，反倒是成了異類一樣。他走向前去，把白蛇頭上蛻下的皮全都撿了起來。

    「神龍去哪裏了呢？」黃壯兒問道。

    「這是你該問的嗎？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大呼小叫，煩都煩死了！」黃正不滿她大呼小叫，打破此時的歡愉。

    金大和金二朝着小強走去，他們臉上原本全是笑容。看了看小強之後立即把笑臉收了起來，問道：「師兄，我們沒事。你……你怎麼沒變化？！」

    小強拾取完最後一塊蛇頭上的皮，起身又摸了摸額頭，有些落寞道：「頭上不上角，看來前途不怎麼樣！」

    「難道師兄沒有『龍意入體』？」

    小強問道：「什麼是『龍意入體』！」

    金大道：「師兄！簡單點說就是我們每人都得了一門神通。」

    小強動容，立即問道：「是神龍賜予的？」

    「是的！」

    「是先天神通還是後天神通？」

    「是後天神通！需要我們去修煉！」

    「那你們腦殼上的包又是怎麼回事？」

    「是『龍意墳』，它可以改造我們的神識海！」

    小強羨慕道：「那這又是一重寶藏了！」

    金大和金二喜道：「是的！只是師兄沒得到這般造化……」

    三人一同走回人群中，小強揮了揮手道：「可能神龍不喜歡我吧！以前在斷魂崖的時候，我經過神泉洗禮也沒有得到神通，已經見怪不怪了。」

    「哦！」金大金二百思不得其解。

    眾人迎上前來，除了郭蟈、趙傭、蒼蔚然三人發現了小強的異樣，餘人都還沉浸在愉悅之中，並沒有發現小強頭上沒長角的事實。

    郭蟈走上前來，他額上長雙角，整個人像是換了一個人，具有特別的氣質。拉住小強的手關切道：「師弟，你……」

    小強笑了笑，「恭喜師兄收穫雙重寶藏！」

    天色漸明，小強等人離開後，又接二連三不斷有人出現在九彩神龍消失的地方。最早出現的修士肩頭趴着一隻怪獸，那怪獸確然就是山月獸，而修士本人無疑就是鶴祖了。

    鶴祖撫摸着山月獸，喃喃自語道：「有些異樣的味道！但我只是受限太多的虛影，否則演化一番就能知道發生什麼了。」山月獸有些驚恐，正縮成一團。

    鶴祖邊自言自語邊在地上搜尋着什麼，不久就見到了極小的一小塊白蛇皮。他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接着眉頭一松道：「是『懶蛇』，也不知它化『九彩神龍』成功了沒！」

    「當然是成功了！」又一人遠遠走來。奇怪的是，來人確然是行走在地上。但是行進時卻不斷地出現、消失、出現、消失……仿佛那消失的也是他實體的一部分。

    鶴祖眼神一亮道：「是祖草後人？」

    那人此時正好走到鶴祖身前，躬身行禮道：「是的！晚輩見過鶴祖前輩。」

    兩人交談了一陣，往前邊而去，風中還不時傳來他們交談的聲音。「不知前輩怎麼才能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