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聽聞,再見李辟塵真相,金鞭雷光,煙雲道散,再見頂上,那一朵玄瓣白蕊的梅花高懸,正是尊仙人模樣!
「人仙!」
杭忠泉曾經也看過仙俠異志,那其中有寫過東西,言明真正有道仙人俱都居於仙山之中,或在天外,不與人間顯化。凡在人間行走者,或為外觀之仙,或為紅塵歷練,亦或被逐出仙山,化作凡塵庸人之輩。
那其中,勾勒仙山之景,道人逍遙之嘆,更有記述,凡成人仙者,頂上俱顯一花,如此這般,是真正有道仙人,位列仙班,不入紅塵!
那仙花悠悠,李辟塵手持金鞭,背負青劍,見這模樣,杭忠泉當場跪下,這般氣息如大日臨塵,絕做不得半分假來!
是真正人仙當面!
他這一跪,這閨房之中陰土盡皆散去,於他身後,裴卿蓉不明就裏,然見李辟塵這般威勢,也知並非凡人,當即欠身,緩緩跪下,叩下一首。
「卿蓉,這位是真正仙人!」
杭忠泉連忙開口,語氣甚至有些激動起來,然不過半響,又是面容扭曲,只對李辟塵道:「仙人,您方才所言,可都是真的?」
李辟塵搖頭:「假的。」
杭忠泉頓時一愣,而後便反應過來,這是怒言反話,直是苦笑:「原來如此,一直以來都是我害了卿蓉,可.....還望仙人開恩!」
他猛地叩首,雖為鬼魂,但也實實叩在地上,那他身旁,裴卿蓉哭的梨花帶雨,也是低聲抽泣,連對李辟塵叩首:「請仙人救我相公。」
李辟塵見他二人如此做派,直接言語:「怎麼救?怎麼開恩?我為何要救你們?」
這話說出,兩人都是愣住,而一旁游道行卻是詫異,他心中見此情景,本有些不忍,但聽李辟塵一言,卻是根本沒有半點憐憫意味。
「這.....」
杭忠泉不知如何接話,之前那兇狠作風一掃而空,居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李辟塵又對他言:「我不是幽冥艄公,只是受他所託,來此降你入海,讓我救你,如何救?難不成去仙山福地,討要一枚九轉還魂丹給你服下,讓你重回人間嗎?」
「便是我去討要,你又能拿出什麼東西來交換?平白無故,你是凡人,我是仙道,仙凡兩隔,紅塵不染,我為何要救你?!」
「你說,我欠你甚麼?」
李辟塵聲音淡然,杭忠泉兩拳捏緊,想要說話,卻發現根本無從反駁。
仙與人,非親非故,本就是來拿自己,說甚麼看人可憐便去救,憑什麼?
那些個話本異志之中,多言仙人救世,點醒凡人,駕白雲而走,如今看來,不過皆是凡人臆想罷了。此時真正見到紅塵人仙,卻是被對方說的一句話也反駁不得。
杭忠泉苦笑,而此時,只聽身邊裴卿蓉帶哭腔開口:「仙人慈悲,小女在此懇求,請仙人救我相公一救,如此,小女定為仙人立下仙祠,日日供奉,永世朝拜,絕不敢有半點怠慢。」
她如此說,李辟塵又是直言回嗆:「我要那供奉作甚?仙道之上清靜無為,不沾塵世,你立我仙祠,這是斷我仙路,是打算和我不死不休?」
這話言重,裴卿蓉頓時嚇得低泣,不曉得自己一番言語,怎麼又是開罪了仙家。
那邊上,游道行不發一言,只是看着兩人,不論如何去說,都是得罪了那李辟塵,此時他也有些無言,同時也有驚詫,他修行微末,不曉得仙道之中諸多之事,現在聽李辟塵開口,也不知是真是假,亦或故意提點於這二人?
「暫且當做真話,畢竟有道仙人,豈是我這等微末散流可以揣測的?」
游道行心中活動,於是繼續靜聽,不時之間看一眼外部,見那些巫道搭建神台,作甚麼裝神弄鬼的準備法事,頓時心生厭惡,心中又道自己雖也有坑蒙拐騙,但起碼也有兩手真正本領,也降過真妖,伏過真怪。而這些個人,那就真的是不學無術,跳大神的了。
李辟塵站定二人身前,對那杭忠泉呵斥:「誰來救你?這天下之中,天上之外,陰陽兩世,唯你自己可救自己!」
「我問你,你死還是未死!」
杭忠泉開言:「當是已死。」
李辟塵手中金鞭一揮,指着裴卿蓉:「我問你,她活是未活!」
杭忠泉看了未婚之妻一眼,點頭:「當是活着。」
李辟塵把那金鞭一動:「她還活着,你已身死,陰陽不得相見,你待她身邊,長她二十四陰,化去她二十七陽,待二十七陽盡數化光,她也就一命嗚呼,魂歸冥海而去!」
「她一身死,其中因果正該你來擔當,鬼若殺人,自入冥海之中受苦,待她三世輪迴,你方能超脫!」
「屆時,你與她早已相逢陌路,誰又認得誰?」
杭忠泉聽聞此言,如當頭雷劈,那原本虛幻白臉頓時變得更加慘然,而裴卿蓉則是面如死灰,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辟塵言語,音如天說,迴蕩此方小閣:「我且問你,你是要她活還是死?」
「當然是活!」
杭忠泉不假思索直接言語:「我要她好好活着。」
李辟塵直言:「那你現在不離她去,她必然一死,你離她去,她自活百年!」
「你求我救你,她求我救你,我憑什麼要救?你連自己都不救自己,我一外人,憑什麼去管?」
「你留陽間不散,小了講是害她一命,大了說,那是亂了陰陽!」
「時日一久,致冥海大崩,天尊震怒,屆時當有數位艄公前來捉你!此時便是天仙下凡也不敢保得你之性命!」
「我再問你,你留陽間大願是甚麼?」
聽完言語,杭忠泉目中顯化迷茫,他當醒來,不僅腦海中多出諸多法竅,更是發現自己以鬼魂之姿存在世間,回歸此地,為心之所向,再見他那未婚妻子之時,只覺得從未有過的酸澀湧入真靈當中。
為留陽間不散,只因為自己放不下那愛人,只想着再見一眼,她無恙便可,卻不曾着了魔般,日日夜夜俱居此間,如今更是差點害了她去。
這真是自己本意?甚麼亡命鴛鴦,自己只想她能好好活着,此世無憂,此世無慮,其實最後,卻發現,原來是希望她忘了自己。
這方是真正大願,若是真為她想,本該當是如此!
逝者已去再難歸,生者存世自當為。
心田內一道雷霆炸響,杭忠泉目光之中迷茫盡去,再見李辟塵,便狠狠叩下三首。
當頭棒喝,此時終見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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