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常玉突然離開,確實會帶來一系列的反應,任何人都會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沒有見不得人的事,逃什麼?
世間的秘密往往都是自亂陣腳才暴露的。
李沐聽常玉分析的在理,便沒有再堅持。
連常綠雲也不再勸說常玉離開。
常玉道:「依屬下看來,太子捉拿我,最壞的結果就是刑訊,他忌憚少主的實力,絕不敢輕易殺了我,所以,屬下還是立即返回酒樓穩妥,免得被太子佈置下的眼線發覺,反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沐轉頭看向常綠雲,見她也不反對,便點頭應允道:「那先如此吧,這些天,常大叔要小心。」
常玉道:「少主且寬心,就算屬下被捕,狼牙衛一應事宜,屬下之前都已交待給小女綠雲,有她在少主身邊,屬下並無後顧之憂。」
說完,常玉拱手道:「少主若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告退。」
「常大叔走好。」
常玉離開之後,常綠雲收回目光,她有些擔憂地問道:「父親說的是真的嗎?太子真不會對父親起殺心?」
李沐寬慰道:「常大叔說得對,太子應該不會對常大叔動殺機。」
「如果出意外怎麼辦?」常綠雲追問道。
李沐想都沒想道:「那就看他的太子府門會不會比越王府的更牢固一些。」
「噗嗤。」常綠雲被逗樂了。
看着常綠雲放下了擔心,李沐也笑道:「放心吧,正如常大叔分析的,最多是有驚無險罷了。」
……。
夜已深,滿天的星辰也黯淡起來,偶爾吹來的夜風卻依然帶着刺骨的寒意。
值守的太監帶着一行小黃門,提着燈籠,敲着更,從紫雲殿前經過。
紫雲殿中,燈火通明。
李安儼低着頭肅立在李世民面前,連聲大氣都不敢喘。
李世民手中拿着一份密折,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朕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說完,將密折狠狠地擲於地上,還用腳碾了幾下。
如果李沐在,能看到這密折,恐怕會震驚,因為這上面的記錄,竟與自己剛剛和李承乾的對話,一字不差。
「李沐是何時去的東宮?」
「據報,酉時一刻至,三刻離開。」
「離開之後,去了何處?」
「去了安仁坊,之後再沒出來。」
「你回去之後,要不露聲色,朕倒要看看,這個逆子要瞞朕到什麼時候。」李世民猛地一拍龍案,咬牙切齒道。
李安儼哪敢再逗留,躬身一禮道:「臣遵旨,臣告退。」
李世民眼神空洞地看着李安儼的背影,悽然道:「朕的親兒竟不如一個義子啊。」
可憐縮在角落的袁仁國,哪敢出言安慰,只能將身子縮得更往裏一些,以免城門失火,殃及到池魚。
可李世民此時鬱結於胸,偏偏需要一個可能傾訴的地方。
「人之前,言必稱家國,行必稱忠孝。人之後,狎戲作樂,舉止無狀。朕訓斥時,正襟危坐,虔誠反省,回到東宮,置若罔聞,我行我素。朕這是做了什麼孽……?」
李世民的牢騷發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想到,自己還真作了孽,而且是大孽。
想到這,李世民猛地回頭,看向袁仁國。
袁仁國哪敢看李世民的眼睛,早已撲通跪伏在地上,五體投地,簌簌發抖。
幸好李世民沒有暴起,只是冷冷地說道:「替朕擬旨。承乾仁孝,勤誠克著,績效可嘉。太子少詹事張玄素輔佐太子有功,升太子詹事,加封銀青光祿大夫。」
袁仁國應喏,趕緊起身,可心中不免奇怪,這太子剛剛被皇帝罵得是一塌糊塗,怎麼就成了勤誠克著,績效可嘉了?
更奇怪的是夸太子歸夸太子,怎麼就獎賞起張玄素了?
可奇怪歸奇怪,袁仁國哪敢問啊?一溜煙地去找值守的中書舍人,擬旨了。
在袁仁國離去之後,李世民轉至紫雲殿的西側門,對着門後開口道:「何事?」
「太子令臣今夜捉拿王光靖,臣不知是否執行,請陛下明示。」
「王光靖?」李世民皺眉想了想,「就是那個來長安投奔李沐的常玉?」
「正是。」
李世民眉頭蹩得更緊了,這個逆子究竟想做什麼?
眼下對付五姓之事正如火如荼,並無什麼證據,去捉拿常玉,這不是逼李沐重演越王府舊事嗎?
李世民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以緩解越來越甚的頭痛。
「監視常玉,不要輕舉妄動。」
「臣遵旨。只是臣不知該如何回復太子。」
「……這也需要朕來指點嗎?」李世民陰陰地語氣令人心生寒意。
「臣明白。臣告退。」
……。
次日凌晨,天剛蒙蒙亮。
長孫無忌還在酣睡,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不過長孫無忌並未發火,敢在這個時候敲自己房門的估計了只有長子長孫沖了。
長孫無忌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問道:「可是沖兒?」
「是孩兒。」
「何事這麼匆忙?」
「父親,甲字一號鴿房有密傳。」
長孫無忌的臉色瞬間凝結起來,甲字號鴿房只有兩隻鴿子,這二隻鴿子關係重大,傾注着自己巨大的心血和投入,不到萬不得已,是輕易不准啟用的。
難道宮中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沖兒去書房稍候,為父這就起身。」
長孫無忌隨手取了一件長袍,披在身上,側身起床之時,才發現身邊侍妾的腿壓在自己的腿上。
長孫無忌看着慵懶酣睡的侍妾,暗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這一晚上,自己才征戰了一回,就滿身酸痛,要是早個十年……。
長孫無忌「啪」地輕扇了自己一耳括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事。
這一聲「啪」象是驚動了那酣睡的侍妾,她輕「唔」了一聲,轉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長孫無忌的腿由此脫身,他緊了緊領口,下床開了門,往書房而去。
「沖兒,密件呢?」長孫無忌一進書房,就詢問長孫沖。
長孫沖趕緊遞上一根火漆密封的細管。
長孫無忌並未打開,而是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查看了一番,見暗記沒錯,方才打開細管,抽出一捲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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