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 第853章：土肥原賢二

    李彌這一死，這一次還真有可能讓章嘯林躲過去呢，這老傢伙還真是非常人所不能，心狠起來，那是真狠呀。

    陸希言跟章嘯林之爭已經不是秘密了，就是市井坊間，談論的人也有很多。

    當然，很多不明真相的民眾都認為這不過是兩個「漢奸」在爭權奪利，大家都抱着看戲的心態。

    最好是這兩人斗個兩敗俱傷為好。

    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和報紙，開始在報紙上造謠，並且竭盡挑唆雙方的關係，什麼章嘯林看上了陸希言的太太，想要弄回家做姨太太……

    又有陸希言看上了某個京劇名角，打算收為外室，結果這個名角也被章嘯林看重了……

    這還這是男女之間的花邊新聞，還有其他諸多商業上的競爭，比如章嘯林的棉紗生意和建材和房地產生意。

    「安居」工程一出，章嘯林名下的永豐和永興兩家做房地產的公司就難以為繼了，這兩家公司沒少去繁星置業的找麻煩，可是，人家繁星置業也是有後台的，禁煙大隊一出動，黑洞洞的槍口下，誰敢造次？

    再者說，陸希言跟法租界的法國駐軍良好的關係，法捕房和軍隊的關係都比章嘯林硬多了。

    這可不是杜月晟老闆在法租界的時候了，章嘯林雖然背後有日本人，可他指使不動日本人幫他做事兒。

    但是，日本人對章嘯林也還是看重的，正要死保的話，陸希言在明面上，還真拿章嘯林沒有辦法。

    不過，陸希言是不會放過他的。

    就算李彌死了，他也要讓外界知道，章嘯林都幹了什麼，就憑他跟法租界報界不錯的關係，發動一下輿論，這不是什麼難事兒。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星期一，《中美晚報》和《滬江日版》刊登了章嘯林指使手下埋伏在蒂文斯咖啡館襲擊陸希言以及僱傭東南亞頂級的殺手團隊「蝰蛇」暗殺的消息。

    人證，物證具在！

    一石激起千層浪！

    法捕房隨即證實，在案件的偵辦的過程中，的確發現陸希言兩次在蒂文斯咖啡館會友的時候，遭遇的刺殺都是蓄謀已久的。

    而且背後的指使者都指向了一個人，那就是前法租界華董章嘯林。

    法捕房掌握了大量的證據和證人證詞，尤其是「蝰蛇」殺手組織的全部歸案，這更能說明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花錢僱傭「蝰蛇」組織來上海，那他們在東南亞待的好好的，開幹嘛，旅遊嗎？

    當然，章嘯林對報紙上的指控是矢口否認的，就連法捕房的傳訊他也以病重無法成行的理由拒絕了。

    章嘯林現在就是耍無賴了，躲在自己的公館，有日本一個憲兵班，和上百名保鏢保護，就是不出門，你能奈我何？

    法捕房無法進入章公館，不能傳訊章嘯林到法捕房接受調查，那也不是沒有辦法，直接對章嘯林在法租界的產業下手。

    凡是章嘯林名下的店鋪和產業，一家一家的拿放大鏡查，只要查到不符合租界法規的，該整改的整改，該查封的查封！

    唐錦也不是軟柿子，誰想捏就捏，何況這裏面還有莫大的好處呢。

    章嘯林名下的那些產業，除了「黃賭毒」之外，那也是最掙錢的，什麼棉紗交易所，彩票公司等等。

    這些哪一個不掙錢？

    他能掙下這麼大一份家業，又有那麼多人為他賣命，不就是因為他能夠給手底下帶來巨大利益嗎？

    現在，法捕房發出了強烈的信號，對上了章嘯林。

    公董局方面早就對幫會勢力不滿了，只是沒辦法對付而已，過去卡爾總監曾試圖努力過，結果是清楚的，被一場電車罷工就給整趴下了。

    章嘯林可沒有杜月晟那樣的號召力，當年杜月晟能做成的事情，而現在，他根本做不到。

    還沒等煽動起來，那些企圖煽動罷工遊行的幫會分子就被孤立和舉報了。

    再者說，章嘯林身上貼着「漢奸」的標籤，大家就算不敢與之直接對抗，但我不附和總可以吧。

    何況，陸希言就暗中沒有做工作嗎？

    通過老貓，通知上海的其他各級黨組織，提醒不要被人利用，不要摻和進來，就連國民黨的在上海的外圍組織三青團也接到重慶的命令，不摻和這件事。

    折騰了一下，章嘯林悲催的發現，除了自己的鐵杆手下在鬧騰之外，幾乎沒有多少人響應，甚至還遭到了別人的冷眼和白眼兒。

    一氣之下，又病倒了。

    這一回他沒敢去醫院，而是把醫生召到家裏來了，醫院太不安全了，連日本人都被暗殺死在醫院裏，只有家裏才是最安全的。

    ……

    「先生，詹森有消息了，他們只比鬼冢早到一步，差一點兒這藺小泉就被鬼冢帶走了。」

    「萬幸，人呢？」陸希言鬆了一口氣。

    「轉移了，不過鬼冢不好對付，就怕會留下什麼線索，畢竟走的很急，藺小泉一家人什麼都沒帶。」閆磊道。

    「不要管了，人安全撤離就行，至於會不會留下什麼東西，那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陸希言道。

    「明白。」

    「柯默的女朋友，漢傑調查了嗎？」陸希言問道，柯默現在負責的項目是公司的機密，對於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人，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目前來看沒什麼問題，女孩子叫小美，在大新百貨公司上班，是個售貨員，父母都不在，跟舅舅舅媽住在一起。」閆磊解釋道。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哦，是買東西認識的，具體怎麼好上的，這就不知道了。」閆磊道。

    「沒有問題，你最好了。」陸希言放下心來。

    「那要不要再繼續觀察一段時間？」閆磊問道。

    「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有什麼異常情況，第一時間報告。」陸希言點了點，同意了。

    「是。」

    ……

    一晃五天過去了。

    章嘯林在法租界的生意和產業經營已經到了一個難以為繼的地步了，加上整件事被調查的很清楚。

    是章嘯林理虧在先。

    當然這不僅僅是理虧，這其實就是犯罪了，按照法規，他是要接受法捕房的聆訊，收押的。

    但是，因為他拒不接受法捕房的聆訊，法捕房內，也有人不同意對章嘯林採取暴力手段，因此，他還能安然無恙。

    這幾天，法捕房內部的鬥爭也是相當激烈。

    主要是以政治處高級督察長唐錦為首的一批人與薩爾禮副總監的一批媚日之輩爭奪對「章嘯林」一案的控制權。

    因為這件案子一開始就是唐錦接手的，而且陸希言也最信任唐錦，唐錦背後有陸希言等五位華董的支持，當然還有駐法租界的司令官雷恰戈夫上校等人。

    法捕房內，卡爾總監也是支持唐錦的，他可沒忘記當初他剛來擔任法捕房總監的時候，本想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結果，給杜月晟為首的三大亨狠狠的打了一記悶棍。

    最後他妥協了，可在卡爾的內心來講，這是一段他難以抹滅的屈辱。

    薩爾禮分管的是便衣部門，這只能指使謀殺和僱傭謀殺的案子屬於大案，理應歸刑事一科（強盜班）負責。

    但唐錦給的理由是，章嘯林跟日本人關係密切，涉「日」的案件早已劃給政治處，不管雞毛蒜皮的小案子還是殺人放火的大案子，都歸政治處，政治處是有直接跟日方交涉的權力的。

    刑事一科沒有這個權力，薩爾禮雖然是副總監，也不能隨意的攬權，要這樣，下面的人都不用幹活了，你而薩爾禮總監一個人來好了。

    這件案子，雙方爭執不下，誰都知道，案子到了誰的手裏，結果是會截然不同的，但現在唐錦並不是當初的小督察了，薩爾禮回國這一年，法租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唐錦儼然成了法捕房權力僅次於總監和副總監下的第一人了。

    何況，現在他跟奧琪總董等人有利益聯盟，薩爾禮想隨便揉捏他是不可能的。

    最終鬧到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鮑黛芝那裏，鮑黛芝經過權衡後，最終決定把案件的調查和處置權交給了政治處，也就是交由唐錦全權負責，但同時也從刑事處派了一名督察進入政治處，監督唐錦的調查和取證工作。

    這也算是一個平衡的結果。

    案件到了唐錦手裏，這就等於拿到了主動權，而章嘯林也沒有坐以待斃，這幾天，他雖然沒有出過章公館大門半步，可從杭州趕回來的余葉封卻為他不斷的奔走，找了很多人。

    威脅的，說情的，陸希言也算是見識了一下這位上海灘大亨驚人的能量，隨便一個人站出來，那壓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不過，不管是商界的大佬，還是青幫的老資格，還是來自其他一些沒有說明的威脅，陸希言都不怕。

    真正讓陸希言感到意外的是，土肥原賢二居然名人按照老規矩投了拜帖，要來親自拜訪他。

    這可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接到土肥原賢二派人送的拜帖，他第一時間讓老馬把消息告訴胡蘊之，電報請示南方局，他要不要見土肥原賢二，如果見面，又該說什麼？

    南方局接到電報，也是驚訝不已，連夜召集知情的相關人員開會討論，並把消息傳回中央。

    「先生，中央的意思是，摸清楚土肥原賢二來的意圖，如果只是拉攏你下水或出任偽職，你暫不做表態，拖延即可。」很快，中央的密電指示就通過老馬傳到了陸希言的手中。

    「明白了，但我估計應該是跟我跟佐藤製藥的合作以及章嘯林的事情來的。」陸希言對土肥原賢二的來意也有自己的一個大致的判斷。

    「分寸你自己把握。」老馬點了點頭，陸希言這個位置，這種情況，在組織內是獨一無二的，沒有誰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很難把握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