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淺野一郎的話,紀雲清有一種錯愕的感覺,怎麼這姓陸的跟日本人也有這麼深的關係?
這真是……
紀雲清真想爆一句粗口,可是,他現在自重身份了,不能像過去那樣,張嘴閉嘴就是罵街的話了。
林世群也有些發呆,淺野一郎這一波是什麼操作,紀雲清可能不清楚陸希言跟淺野一郎的微妙關係。
他是知道的,陸希言跟「鐵血鋤奸團」關係密切,甚至可以直接聯繫到「軍師」,這個可是日本人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抓到的人。
淺野一郎怎麼給陸希言當起說客來了?
不,這絕不可能,應該是日本人不想在這個之後引起紀雲清跟鐵血鋤奸團的直接衝突,弄不好鬥起來,殘局無法收拾。
影響到日本在華的戰略,有這麼高的高度嗎?林世群心裏是翻轉了幾下,一時間也猜不透這淺野一郎的心思。
「乾爹,世群覺得淺野先生的話不無道理,眼下有些事情我們已經是瞞不住了,一旦對外公佈,對您的名聲是大大的受損,咱們只有花錢消災,息事寧人這一條路了。」林世群勸慰一聲。
「花錢消災,大塊頭還在法捕房關着呢。」紀雲清怒道,「再說,人家還不一定樂意跟我們和解呢。」
「紀老先生,只要您這邊願意化干戈為玉帛,陸博士那邊,自然會有人牽線搭橋,畢竟和氣才能生財嘛。」淺野一郎道。
「若是他揪着不放呢,老夫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要向他跪下認錯不成?」紀雲清道。
「這個要看你們雙方談的如何了,只要願意談,總能達成一致的。」淺野一郎道。
「只要對方胃口不大,花錢消災,我也就忍了。」紀雲清想了一下,現在有個台階讓他他,他自然選擇下台階了。
「如此就好辦多了,不知道紀老先生願意拿出多少誠意來呢?」淺野一郎很直白的問道。
「這……」紀雲清看了林世群一眼,這個他還真沒有想過呢。
「乾爹,這事兒要擺平話,至少得這個數。」林世群悄悄的給紀雲清豎了一根手指頭道。
「多少,一萬大洋?」
林世群微微一搖頭。
「十萬!」紀雲清感覺胸口生疼,呼吸困難,這麼一大筆錢,他得用多長時間才能掙下?
「乾爹,十萬大洋的賠償,人家願意接受就已經不錯了,如果這兩家開戰的話,只怕損失的不止這麼多。」
「那他也別想好過!」紀雲清氣哼哼的道。
「乾爹,說句誅心的話,您不佔理,到時候,可沒人會幫您。」林世群道。
「你到底站哪兒邊的?」
「乾爹,四寶兄弟闖下的禍,您替他擔着已經夠仁義了,這錢,讓我那乾妹妹出好了。」林世群道。
「對,對,這一次都是四寶闖禍,這一次他不出血,難道讓我一個老頭子替他背這個鍋不成?」紀雲清想起來了,這事兒都是吳四寶起的頭,禍是他闖的,這鍋總不能讓他來背。
其實林世群心裏也把吳四寶罵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這次他闖的禍也太大了,要是那位真的死在坍塌的房子下面,估計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自己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想出那種辦法,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這傢伙也真缺德,居然硬生生的把他和老頭子都拉下了水。
這下好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無辜的,吳四寶是你的徒弟,是你的手下吧,他幹的事兒,要是沒有你們的授意,誰信呀?
這個時候還不如來的光棍一些。
……
在陸公館吃過飯,回到政治處。
「督察長,黃公館的程管家來了。」
「程錫文?」唐錦還在回味那道糖醋裏脊的味道,做的真是好吃,比起榮順館的大廚做的都還好。
這陸公館的小廚娘不但廚藝好,人還長的漂亮,這好事兒怎麼都讓姓陸的都給佔了,不對,自己是正派人,怎麼能有這麼齷齪的心思呢?
「他來做什麼?」
「說客,您猜不到吧。」齊桓嘿嘿一笑。
「紀老兒的動作夠快的呀,這就找上門來了?」唐錦問道,「這吳四寶還有多久滿四十八小時?」
「已經過去二十五個小時了,還剩下二十三小時。」齊桓心裏計算着呢。
「紀老兒還沒那麼大能量讓程錫文出面做說客,看來是日本人背後使力了,呵呵,他們也有害怕的時候。」唐錦冷冷的一笑。
「您見還是不見呢?」
「見,為啥不見?」唐錦嘿嘿一笑道,「這送上門的敲詐的好機會,我推出去幹嘛?」
「陸顧問哪兒?」
「我這不是剛從老陸家吃飯回來嘛。」唐錦嘿嘿一笑。
「明白了,我去把人請到您辦公室。」齊桓聽明白了,自家長官應該是跟陸顧問達成一致意見了。
「程老,稀客呀,快請進,我這中午出去辦事了,不在處里,怠慢您了,恕罪,恕罪!」
「唐督察長客氣了,是我來的唐突了。」程錫文一臉客氣的笑容。
「齊桓,讓人泡茶,綠茶,去火。」
「是,督察長。」齊桓抿嘴一笑,出去了,程錫文等了兩小時了,估計現在心火正旺呢。
「唐督察長,老朽我是受人之託而來,關於貴處陸顧問綁架一案,其中恐怕有些誤會,還請唐督察長明鑑。」程錫文道,「好在是陸顧問現在已經平安歸來,這事兒也算是有一個交代。」
恬不知恥,把人綁架了,人家自己脫困回來了,跑過來說誤會,這世上有這樣無恥的人嗎?
沒辦法,難道你還能上門直接抓人嗎?
證據呢,寶麗汽車行塌方了,人都是死光了,人證沒有了,物證只怕也早就毀屍滅跡了。
打官司,明面上,紀雲清是不怕的。
當然,只怕他想不到的是,法捕房會直接拘押了吳四寶,這反而成了命門所在,一旦吳四寶開口,就麻煩了。
吳四寶知道紀雲清和『76』號太多秘密了,這些秘密抖摟出一個去,都會讓他們痛徹心骨。
所以,必須低頭服軟。
這種事情,過去在幫派里太多了,今天還打生打死的,明天就有可能坐在一起打麻將,喝茶。
只要沒到生死大仇那一步,都是可以妥協,可以談的。
紀雲清估計沒那麼大面子請的動黃金榮出面說和,故而,這裏面應該是有日本人出力了。
日本人大概也不想紀雲清跟法捕房之間大打出手,那樣對他們來說,也是沒有絲毫的好處的。
話說這日本人動作夠快的,這陸希言剛平安回來,他們找人上門來說和了,明顯是早有準備。
「我們政治處的陸顧問遭遇綁架,這麼大的事情鬧的整個上海灘是風風雨雨,我總要對外有個合理的解釋吧?」唐錦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說道。
「唐督察長,你看這個解釋行嗎?」程錫文從隨身的皮包你掏出兩根金條放到了唐錦面前。
唐錦點頭喝了一口,沒吱聲。
程錫文從皮包里又取出兩根放在桌子上。
「這個嘛……」唐錦嘴角微微以上楊,放下茶杯。
程錫文嘴角一抽,又從皮包你拿出了兩根金條放在了桌子上,六根金條,金燦燦的,直晃人眼。
「解釋嘛都好說,總能想到一個合理的,不過,苦主那邊,你們打算怎麼辦呢?」唐錦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六根金條,不少了,何況這錢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下面辦案的人,哪一個不要分到?
「只要唐督察長您開口,都好商量。」程錫文鬆了一口氣,只要唐錦肯收錢,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回去等信兒吧。」唐錦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唐督察長了。」程錫文站起來一拱手,他雖然年紀大,可在青幫的輩分,他跟唐錦是同輩的,所以,不敢托大。
「齊桓,替我送一送程總管。」
「程總管,您請。」齊桓上前,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放下茶杯,唐錦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陸公館的電話。
「喂,老陸,還真讓你猜中了,我這剛回來,說客就是上門了,你猜這說客是誰?」唐錦急速道。
「唐兄,你這為難我了,我怎麼知道說客是誰?」陸希言笑了,他又不是神仙。
「程錫文,黃錦榮的管家。」
「這黃老闆也攪進去了?」陸希言驚訝道。
「黃錦榮自己雖然跟日本人保持距離,可他的徒子徒孫們跟日本人做生意,大發國難財的不少呢,再說,他每個月都拿日本人的津貼,比章嘯林還多兩千呢。」唐錦道。
「你收了多少好處?」
「你猜呢?」
「怎麼的也得五六根金條才能滿足你的胃口吧?」陸希言笑道。
「不多不少,正好六根。」唐錦道。
「哈哈,這本兒下的夠大的了,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以後可以放心大膽的收錢了。」陸希言哈哈一笑。
「這些混蛋是真有錢呀!」唐錦忍住罵了一聲,「這金條我打算給你留兩根,剩下的給這一次辦案的弟兄們分了,這兩天沒日沒夜的,大家都辛苦了。」
「不用給我留,要不然這樣,金條給小五一根,這一次他差點兒把命丟了,這一根他是應得的,剩下的你看着辦,怎麼樣?」陸希言道。
「也行,就這麼定了。」唐錦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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