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擱十幾萬年前,還能找出幾個修《觀山訣》的人來觀山勘脈,最近這些年,一直不見上好的地脈顯世。一則是早些年地脈飽和,沒誰動這份心思,二則也只有各大宗門才能土豪到請人到自家地盤上勘脈,這委實是個沒什麼市場的職業,三則一份無法修行大成的旁門功法,在真法界正法且有三千的情況下,自然是要被拋棄的糟粕。
要不是元昊真君活得夠長,且兼修易法,又喜歡看些個雜書野志之類的,元昊真君都不知道《觀山訣》的存在。這本來就是好事,大小宗門的地脈眼看掉階的掉階,廢掉的廢掉,再不出新地脈,只怕不用等到開元道祖推演的「末法之世」這真法界就得秩序崩塌。
「阿湛,地脈乃是事關大道興衰存亡的要緊事,叫旁人去你掌門師兄未必放心,便你親自走一趟。」地脈多重要的東西,不可能光叫個外門小弟子自己出去就把地脈給勘定告知天下,玄門除去對大道存續的擔憂之外,更多的是對玄門,或者說他們自身利益的關注。
玄湛聞言,起身肅立一揖首道:「是。」
王宗煥悄悄側目,又悄悄蹭到同在殿門口的秦景身邊:「知道我有多難吧,這麼強橫的師祖,這樣站在那就能把人比下去的師父,小輩兒難為啊!」
「雖然我也覺得你挺難的,但是,這絲毫不妨礙我對你羨慕妒忌恨得要死要活的。」且把男神扔開不說,光有這麼強大倆靠山,加上自己也天資出眾,這樣的別人家孩子生來就是給人恨得牙痒痒的。
「等你是我,你就不會覺得好了,你們是隔着一重,看着才好。」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想叫你來享享這福。」王宗煥咬牙挑眉,沖秦景擺個手勢,那意思是「你行你來」。
「那還是算了,我可不能沒法在法會上奪魁首,真要跟你換,豈不墮了無應山的威風。」秦景自是羨慕得掉口水,可她這資質,來了無應山分分鐘要被打擊死。
說到這個,王宗煥就仰天一聲嘆:「我去法會前,師祖跟我說,要是不能拿魁首,叫我死在外邊別回來。師父平時挺疼我的,那會兒也幫腔,我要敢丟了他們二位的臉面,不用別人,他們倆手都不動的就能整殘我。」
聽着不像原話,秦景也挑下眉:「真是這樣說的?」
王宗煥「呃」一聲,說:「當然不是,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嘛,講究這麼多,你煩不煩。」
「不啊。」
王宗煥悄悄決定,把最煩人榜第三名給秦景,第一名是他師祖,第二名是他師父。王宗煥才這麼想,就見玄湛從殿閣中走出來,披着一圈清清澈澈的白光,跟春日裏新長成的綠楊一般,隨便擱個人來,都要看得暈倒。秦景簡直腿軟,每一眼都覺得比上一眼更好看,每一眼都是如初見的驚艷,每一眼都令人如洗淨耳目那樣耳目一新。
要是再好看一點,秦景可能直接就把觀察期取消了,不過,她是有原則的,光好看怎麼能當男神,那必需合乎她內心那點不可言說的條件才行:「道君。」
「小煥,事辦好了?」玄湛道君先不忙看秦景,而是看向他徒弟。
王宗煥:「啊,噢,我這就去。」
「嗯。」玄湛道君一頷首,示意王宗煥快去。
待王宗煥一走,玄湛道君就將視線移到秦景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樣的時候,都仿佛能從玄湛道君臉上看出笑意來,偏偏玄湛道君嘴角眼角眉角什麼弧度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人分明沒露笑臉,卻人人都能感覺出他心情好,渾身上下都透着愉悅一樣。
「走。」
「去哪兒?」
「欲勘玄門地脈,需先去尋掌門師兄,玄門行令也需掌門師兄認可方能使用。」玄湛道君說着,手掌一翻,掌心上是一枚黑色的小玉牌,上邊刻着玄妙的花紋,且有一個上古文字「玄」,「這便是玄門行令,要動玄門地脈靈礦都需要用到行令,在掌門師兄那裏還有一枚宗令,兩令合一才是真正的行令。」
這事秦景當然不知道,這在玄門雖不是秘密,當真正的行令宗令,卻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秦景只研究了一下上邊的花紋就把眼睛移開,上飛劍後,她琢磨片刻才開口:「道君,我們……是不是見過?我不是在跟您套近乎攀交情,只是總覺得,好像格外不同。」
因為秦景沒抬頭,倒是沒看到玄湛嘴角微微揚起那麼一絲:「如何不同?」
搖頭,秦景說不上來,說得上來就不會這樣說:「說不出來,但對元昊真君,也是這樣。」
這下玄湛連眼角都往上翹了一點:「噢,如此麼。」
秦景低頭,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看過這二位,也許人家微服在東墉城出現過也說不準吶。這世上有種人叫臉盲,而秦景的特點是格外能記人臉,而且是一記住就基本不會忘,要是再搭上名字,那就更不會忘記:「許是在哪裏,我曾見過真君和道君也說不準,我沒別的長處,就是特別能記人。」
玄湛回頭看一眼垂着腦袋的秦景,四處亂飛的青絲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捋順,那在髮絲中翻舞的絳紅髮帶纖細而飄逸,不時還被風吹回拍在她臉上。她眉目間有春陽紛落,那縷紅並着如塗丹的唇將她襯得格外膚光如雪,眉黛春山,就是那頭頭髮亂得實在不像樣,比鳥窩雜草還要更亂更蓬一些:「或許。」
秦景壓根不知道玄湛道君也會暗搓搓地關注她,是以壓根不會注意自己的形象,但當她對着水鏡看到自己那獅子王一樣的髮型,她差點崩潰到淚流滿面跑開。穿越後她這身體什麼都好,就一點不後,頭髮特別蓬,在現代還能做個拉直,或乾脆燙個捲髮什麼的。可在真法界只能多費點心思,可她就是再多費心思,也不妨今天距離短,飛得慢,率湛道君乾脆沒加護罩,沒想到就把她給吹成了獅子王。
捂着臉,秦景無數次想催眠自己這是在夢裏,一切毀壞形象的畫面都是虛幻不存在的,還考察男神呢,人家現在都未必願意給她當男神了。雖然玄湛很給她留臉,她找個角落整理也沒點破,但一想起剛才水鏡里看到的畫面,秦景就恨不能去死一死,叫小夥伴看到最多被侃笑一下作談資,叫預備役男神看到……不忍卒讀啊!
玄湛從掌門那出來時,秦景已經整理好,又恢復平日裏那裝一裝完全可以COS姑射仙子的假仙樣,雖然「獅子王」三個字還在也腦門上無限循環:「行令我收着,近日你若沒別的差事,便來與我說。」
從玄湛手裏接過傳音符,秦景點點頭,決定早點和玄湛告辭,以免加深「獅子王」的印象:「是,那弟子便先回桃山。」
「嗯。」玄湛倒有心送她,不過想想剛才她那羞憤欲死的表情,便收回這念頭,任由秦景駕着飛舟離開。
回到桃山,贏清一和姜潮引都圍上來問她去無應山什麼事,主要是姜潮引在問,贏清一在旁邊不時補一句。
秦景:「別提了,先讓我哭兩聲。」
接着她就真的嚎了兩句,嚎得贏清一和姜潮引莫明其妙:「怎麼,出什麼事了?」
「可是有為難之事?」贏清一眉頭皺起,似乎在考慮如果真有為難的事,該怎麼幫忙。
「傷心事就不提了,元昊真君找我,是為地脈的事。」秦景說着又嘆了口氣。
贏清一聽完立刻朝四周看一圈,連姜潮引也一樣,兩人看完後都瞪向她:「地脈什麼事,莫非又是哪條大脈出了事……也不對,大脈出事找你幹什麼?」
「不是地脈出事,是我在東墉城曾經無意中碰到一條奇脈,就在我種的靈田邊上。元昊真君找我過去細問,奇脈玄門不打算用,但可以放着養起來,沒準過個幾萬年能長成一條玄脈也說不定呢。」這是元昊真君給出的官方說法,可見她能勘脈這事也不能到處說去。
不過,贏清一是知道一點的,所以姜潮引問的時候,他保持沉默。直到姜潮引問盡興後,廚子端來給他們做好的飯,贏清一才看向秦景:是為勘脈?
贏清一才會傳音這樣高端的方式,秦景是不會的,她只能點點頭,贏清一又問:何應展知不知?
秦景搖搖頭,贏清一知道也是個意外,她哪裏會到處跟人宣揚自己修的什麼功法,何應展最多知道她修易法,具體的自然不清楚。贏清一鬆口氣,又說:玄門不會放你一個人去勘地脈,是哪些人跟與你一道?
「道君。」
「玄湛道君?」
「嗯,是啊。」
怎麼會?地脈重要自不在話下,但可差使的人多不勝數,玄湛這樣的存在,卻壓根沒必要出動,如玄湛這般,存在就能鎮壓全場,這種事一般是派出真傳弟子,一是歷練,二是真傳弟子盡夠用。在自家地盤上動土,又不是去搶人家的東西,滿地盤上都有自家人手,哪用玄湛道君這樣的人物親自押陣。
贏清一轉沒把疑惑道出口,而是轉念一想,玄門的地脈如今十廢二三,勘定新的地脈已經迫在眉睫,這時候派出玄湛道君,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如今玄門掌門真正能放心的也就無應山和流金頂,而流金頂論個人實力,哪如靠師徒三人就撐起來的無應山強橫。
到這裏,贏清一該想的就是贏氏那邊怎麼辦,他倒不是要把秦景的事捅過去,而是要考慮秦景這邊遮掩不住時,怎麼周旋。
然後贏清一又想:我這是為什麼啊,非要撈這事,且有無應山呢。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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