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鬼傳 第十三幕 天地玄黃

    沈星悠悠醒轉，發現身處一座荒野小院中。天空一片灰濛濛，分不清時辰，舉目望去，周圍都是一片荒蕪之色，枯木雜草，狂風呼嘯而過。

    我這是到了哪兒？沈星滿腹狐疑的推開塵封的木門，發出「咯吱」一聲，只見裏面陳設相當老舊，佈滿灰塵和蛛網，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來過。

    走進院中小屋，點亮破爛不堪帶着霉味桌上的一盞燭台，沈星隱約看到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不正是老頭子麼？

    「前輩？」沈星輕輕走到老頭子面前，只見對方似已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悄悄探查下鼻息後，又能感到斷斷續續的氣息在指尖流動。

    「老夫又沒駕鶴西去，臭小子休得無禮！」老頭子冷不防蹦出一句話，頓時嚇得沈星縮回原地，彎腰低頭大氣也不敢多出半分，額頭上冷汗連連。

    片刻之後，老頭子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沈星惶惶不知所措的樣子，笑道「臭小子，剛日偷師的時候膽子可挺大，如今卻變成鼠輩了？」

    沈星趕緊恭敬的回道「前輩休要調笑晚輩，當日錯事，晚輩也是投鼠忌器也！」

    老頭子輕輕嘆口氣，站起身來上下仔細打量着沈星，才緩緩說道「偷師倒是無妨，臭小子天資聰穎、身子骨也算硬朗，本是塊美玉，奈何體質詭異，也是老夫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請前輩教我化解之法！」沈星起身跪拜長跪於地，磕頭如搗蒜，只聽「砰」、「砰」直響。如果能夠化解自己滿身的妖氣，無論讓沈星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也願意一試。

    「起來吧！」老頭子將沈星扶起，盯着通紅的額頭，心中也是不忍，於是憐愛的說道「今日喚你前來，自然也是要幫一幫你，不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也不敢保證能完全化解周身的妖氣，不過機會這東西，你不試，天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前輩放心，我會盡力！」沈星站起來，跟隨老頭子來到院子裏。

    「這裏是混沌的世界」老頭子領着沈星在四周閒逛，說道「盤古開天地以來，人類和妖魔鬼怪就各自分層而立，神仙自然在上界，人類則在中界，而妖邪則躲在陰暗不見天日的下界。」

    沈星聽到這裏不解的問道「那為何我作為人，如何沾染上強大妖氣呢？莫非我本就是下界生物？」

    老頭子笑着搖搖頭，然後靜靜說道「老夫把過你的經脈，雖說妖氣衝天，但骨子裏的血肉骨骼依舊是人類無疑，只是帶着妖獸的血統罷了。」

    前輩的意思是？莫非？！

    沈星心中一緊，雙眼的瞳孔由於緊張而緊縮成一個黑點，老頭子的話似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他內心深處隱約明白，不過卻總是逃避的問題。

    「臭小子，你的父親或者母親，恐怕是下屆了不得的大妖怪啊！」老頭子說出了沈星內心最恐懼，卻又是現實的真相，原來他竟是人類和妖邪結合後的產物，難怪身上既有人類的特徵，又同時擁有強大無比的妖氣。

    沈星默然不語，有些事說出來會好受些，不過對於他而言，卻仍然是晴天霹靂和痛苦的打擊。自己十數年的人生，都是在糾結為何存在妖氣而努力着，現在老頭子點破其中奧妙，讓沈星內心煎熬無比。

    半人半妖，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玩笑麼？！

    「前輩，我是不是永遠也不能消除妖氣？」沈星面色凝重的盯着老頭子，試圖從他面部細微的表情來判斷，自己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老頭子「嘿嘿」笑着說道「你的妖力是與生俱來，為何要消除呢？如果將它們為你所用，並且造福天下百姓，才是不辜負眾多先生對你的殷切希望啊！」

    沈星頓時豁然開朗，這個世界上，有純粹的邪惡和純粹的善良麼？人類也好，妖孽也罷，大家都不過時為各自的理想，甘願付出一切的執着無比的傢伙們。

    邪惡的力量用在正道上，同樣也可以發揮濟世救人的結果，反之，強大的正義力量如果走錯彎路，甚至走火入魔，那麼它所造成的危害，恐怕比邪惡能力還要來得更厲害，

    「人在棋局中，不在三界外啊！」老頭子意味深長指着院裏石桌上的棋局，說道「你看這局！混亂不堪，廝殺無度，在局中的人，總是希望他的棋子是最好的，敵人的棋子則弱小不堪！」

    沈星點點頭說道「這局棋奧妙無窮，變化多端，就連晚輩也沒看透兩家未來的棋路！」

    「黑子，橫三縱六，進！」老頭子話還未落，棋盤的局勢就發生明顯的變化，黑子落下的地方，正是白子致命和弱點所在。

    沈星見老頭子開始落子，也不客氣，接着說道「白子橫十七縱二十，吃！」白子隨着一聲令下，立刻將黑子團團圍住，頓時將對方變成死劫，「啪」的飛出棋盤外。

    「臭小子，有點意思啊！」老頭子笑眯眯盯着漸漸展開的局勢，不過嚴肅的說道「可不要小看這局哦！這可是老夫和逍遙子共創的『天地局』，揭開此局，不僅可以功力倍增，還能參悟宇宙的茫茫玄機和無窮的奧妙！」

    沈星一聽就來了興致，頓時精神百倍集中起來應付對弈。老頭子也不客氣，繼續落子搶佔地盤。

    「啪」、「啪」、「啪」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不知時辰的殺的昏天暗地。沈星只覺得身體血氣翻滾，周身妖氣漸漸也被引出，在不停的旋轉膨脹着。

    在這混沌世界中，一切時間流逝都變得停滯不前。正所謂「仙界一天，人間十年」，老頭子將沈星帶入棋局，也正是要利用這異域空間的時間差，好好打磨沈星的能力。

    星羅密佈的棋盤漸漸佈滿棋子，這局棋已經進入到尾盤。從盤面上看，沈星白子還處在明顯的劣勢中，他的妖氣也漸漸開始失去控制，在狂亂中呼嘯起來。

    老頭子倒也不睬，繼續落子將白子逼入絕境。下一步落子，就將決定勝負之勢。

    沈星只覺得口乾舌燥，心中如烈火般灼燒，他勉力支撐着身體，舉棋不定，現在給他騰挪的空間已很小，下一步將是決定是否反敗為勝的關鍵。可是現在他的狀態，近乎陷入妖氣的陣陣催動之中。

    「啪！」

    沈星落下一子，老頭子盯着頓時面如死灰，只見在恍惚間，他竟將白子引入絕境，圍死了一片棋子，恐怕在劣勢之下，這局的勝負已見分曉。

    「這？！！」

    老頭子抬頭看着滿頭大汗的沈星，只見他雙眼折射出幽蘭的寒光，雙手銳爪頓現。終究是心魔難克，功虧一簣麼？老頭子嘆息的搖搖頭，將黑子穩穩落下。

    宇宙究竟有多寬廣？這漫天的星辰，是否又能體會這縱橫天地的奧秘。

    沈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輕輕抬手，緩緩將下一顆白子落入棋盤。

    「啪」——

    清脆的聲音久久迴蕩在院子裏，一陣猛烈的妖氣四散，衝破天際的混沌之色，將天地一分為二。

    這顆決定命運的落子，究竟去往它將要流向的何方呢？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