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比你好!」
老道這話說得真叫個擲地有聲。
仿佛他曾經深刻研究學習過《反派flag語錄》,
但正如各種文藝作品,電影,電視劇,等等,其載體都是人類的想像,正是因為現實里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出現那種正義使者化身的主角去掀翻這種大反派的事兒,所以只能搬到虛擬的熒幕以期望得到一種現實里所無法追尋到的慰藉。
周澤目光一凝,同時掐出煙盒裏的最後一根煙,沒點燃,只是攥在手心裏,一點一點地擠壓着。
周老闆有種感覺,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事情,真的和老道的這句話產生了呼應。
對面的菩薩,也有了相似的感覺。
有些人個子高或者站得高,所以距離天就就比常人近很多,能比下面的人更早看見一些事情的變化,從而演化出了一種叫做「言出法隨」的事物。
這一招,放在達能修士身上,自然就是風雨雷電,搬山填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提前知道哪裏會被規劃成學區房。
場面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就連這和煦的風,也在此時止住了聲息,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靜悄悄的。
老張先看了看周澤,隨後又看了看老道,最後再看向對面的菩薩;
作為一個仿佛誤入進這裏的吃瓜群眾,他是真的不清楚此時的安靜,是因為什麼。
很快,
老張也不用去清楚了,
因為當他低下頭時,
看見自己的胸口位置,
哦豁,
開始發光了!
「老張!」
周澤猛地從病床上站起來。
「吼!」
剛剛被橙子砸飛,
好不容易才回到蓮花座下的諦聽在此時似乎是感應到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威脅氣息,
匍匐着身子開始低吼起來。
但諦聽只是伸着脖子在壓抑着嗓子低吼,沒敢主動撲過去,且一邊吼一邊還用眼角的餘光盯着自己上面坐着的菩薩。
菩薩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老張的身上,透過面具投射出來的目光里,帶上了一抹深邃。
他看不出來,
只覺得,似乎整件事,都在開始向一個他無法預料的方向去發展。
菩薩,一直是睿智的,這裏的睿智,是個褒義詞,佛者,慧者也;
其座下更有能夠監聽八荒的諦聽,自身的智慧,加上四通八達的消息網絡,自然能讓其耳聰目明的同時,內心通達。
但有些事兒,
卻已經超出了某種層次,不再僅僅是掐算就能掐出來了,甚至,哪怕當着你的面,你也無法將其看得通透。
正如菩薩想找老道時,只要老道不作死自己冒頭,他就真的沒有辦法去確定老道的位置。
之所以能來到這裏,也是靠所謂的「隨緣」,也就是俗稱的「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需要海量的氣運,也因此,菩薩消耗了大量的功德。
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碰不上的概率,但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是可以利用特殊的方式去增大這種概率的。
然而,也就只能拿來碰到老道罷了,甚至此時,菩薩連周澤的身份都沒能看破,而老張體內的獬豸,更是早早地超脫了世間的約束,已然進化成了一種規則。
在其徹底地呈現出真正的形態前,菩薩也難以分辨出它到底是誰,只道是對面幾個人的一些手段。
反而是其座下諦聽,畢竟大家都不是人,籠統的講,都是神獸一類的存在,倒是可能存在着一種同性相斥的本能反應。
「到了你我這種高度,還信命麼?」
菩薩一邊問一邊從蓮花座上站起身。
眼前三人,
除了老道以外,他都沒辦法完全看透。
原本一開始,他以為那只是末代府君身邊的兩個跟班,不凡可能是不凡,但終究也就那樣了。
這個世界上,那種自上古存活下來的老不死也就那些個,怎麼可能自己運氣這麼好,一下子都給自己碰到?
只是隨着老張胸口的光出現,
一股危機感開始襲來,
這迫使菩薩不得不先動起來,採取主動。
但他走得依舊不是很快,他仍然在追求着先把這個須彌小世界鞏固好。
有些東西,真的是烙印在骨子裏的,比如,性格。
這和你所處的位置高低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呈現出來的方式可能會有所變化,且,你越高,可能性格的影響就越是嚴重。
凡是求穩,追求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是菩薩的性格。
自他從凡人入佛門,再走入佛界,隨之又從佛界離開孤身前往地獄,到之後城頭變幻大王旗將府君一脈取而代之,最後到九常侍的上台。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計劃好了的,一步一步地來,固然失去了那種叫做「意外」的刺激感,卻格外踏實。
「命?」
老道笑了笑,
道:
「你知道都是些什麼人才會說那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話麼?」
菩薩微微搖頭,同時繼續往前走。
「嘿嘿,命不好的人。
因為命不好,所以才想一些雞湯話來鼓勵鼓勵自己,本府命那麼好,我幹嘛不信?」
老道說着說着,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褲襠,摸了摸,又摸了摸,繼續摸摸。
咦,怎麼摸不到咧?
「早換了幾次衣服了。」
周澤提醒道。
自入院以來,老道進了幾次手術室了,可能一開始是有符紙藏在那個老地方的,但估計在這個過程中,早就被哪個護工給拿去洗衣機里攪拌了。
「唉。」
老道嘆了口氣,似乎為沒能摸到符紙而感到哀傷。
「老張怎麼回事?」
周澤看着老張問道。
老張倒是在一開始的驚慌之後,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他是大概猜出要發生什麼事兒了,所以在此刻,他沒有眼淚汪汪地去對周澤和老道說一些感人離別的話,
只是低垂着眼,
繼續在心底默念着這些天一直在反覆念誦的話語;
他知道,在自己變成那個東西時,自己,也將消散;
但他希望,自己現在所形成的心理暗示和執念,能夠影響到那位。
自己沒了也就沒了,
但能把老闆和老道救了,
真的值了。
他欠周澤的,他知道周澤有多懶,但對方以前還幫了自己這麼多的忙,更別提,他還欠了周澤一條命;
至於老道,雖說眼前的這個老道讓他也看不透,覺得很陌生,但以前的老道,確實是個大好人,單純站在社會貢獻角度,老張覺得半輩子以來捐款都捐出好多個億的老道,比自己的價值,更大。
如果是一個外人來評價別人的價值高低,肯定有失偏頗,甚至是一種天然的不正確性質,但這些思量,是老張自己的。
老道看了一眼周澤,又看了一眼老張,搖搖頭。
「你做了什麼?」周澤繼續問道。
老道驚訝了一下,
伸手指了指自己,
然後擺擺手,
「喲喲喲,哥您可別怪我呀,我可什麼都沒做。」
「不是你做的,是誰做的?」
到了這會兒,
周澤似乎能猜出一些老張身上到底在發生什麼事兒了,
也正因如此,
這種瞞着自己拿自己手下的命去當消耗品的行為讓他本能地感到惱火。
上輩子窮怕了,這輩子自然就摳;
上輩子孤單怕了,這輩子自然就看重自己人;
周老闆一直都不是什麼梟雄,他也懶得去當什麼梟雄,在他看來,書屋的一大家子都在一起,每天自己都能喝一杯咖啡看一份報紙,這日子,就愜意得非常了,還要啥自行車呀?
所以,真遇到危險時,什麼斷尾求生,周老闆還真不屑去做,大不了大家一起上把命拼上去,還真的怕死咋滴?
老道皺了皺眉,面對周澤的這種指責,倒是沒生氣,反而顯得有些委屈。
「這事兒,可真的問不着我呀。」
「不問你,難不成問我?」
「…………」老道。
這時,
菩薩已經走到了距離病床不到五十米的位置,
他抬起頭,
其臉上金色的面具似乎和天幕達成了一種和諧,
整個小世界的蒼穹都像是被繡上了一道道的金邊,同樣的,四周花草樹木以及小橋流水,也都被一層金色給描邊過了。
完成了,
這座須彌小世界,
已經被自己鞏固好了。
老道不敢和周澤繼續爭辯什麼,畢竟人菩薩已經到跟前了,再自己人吵吵就太過分了。
不是覺得這樣做親者痛仇者快,而是純粹覺得,
擦咧,你當人家地藏是空氣啊,人家地藏不要面子的啊?
「其實吧,地藏,你真的很聰明,一千年前,我第一次看見你時,就感覺到了。
但沒辦法啊,你要是能再多出個一千年,說不定事情還真就不一樣了咧。」
菩薩似乎是直接無視了老道的話語,
轉而雙手垂落,
下一刻,
風起,
雲涌。
「好了。」
菩薩開口道。
老道砸吧砸吧了嘴,
伸手推了一把站在他身邊的老張,
聳了聳肩,
有些無奈,
有些扭捏,
像是小學生上台朗誦自己的優秀作文給全班同學聽一樣。
帶着些許的羞澀和內向,
「巧了,我們也好了。」
………………
今天就一更了,晚上有個家裏的聚會。
嗯,
因為今天是龍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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