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超出認知範疇的事物有所顧慮,乃是人之常情。
即便是超情二處里接觸過超能力者的官員收到這樣的消息,也免不了猶豫糾結。
如果真把尚南市五百萬人口強制撤離災區,而尚南卻風平雨靜無事發生,那麼不論事後如何辯解,都將對正府形象造成極大損害。
最理想的情況是,此舉會讓民眾相信正府將國民安危置於首位,因此即便地震沒有發生也不會心懷怨忿,反而更加信賴正府。
但方子羽並不認為現實與理想一般模樣,首先強制撤離五百萬居民必定造成的經濟損失和種種不可預料的複雜的連鎖反應,其次居心叵測的網特和境外勢力絕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再加上國內民眾大多盲目跟風,容易煽動,最後必將引發嚴重後果。
原本國內經濟增速放緩就已讓許多人憂心忡忡,在這種關鍵時期一旦出現如此醜聞,正府公信力的破產會引發一場更為恐怖的無形地震。
連方子羽都能想到這些,行政機關里的老油條們不可能想不到。
對於某些竊據高位者而言,自身政治前途可比區區百姓性命重要得多。
當然,如此敗類必定是極少數,但茲事體大,方子羽不能賭一份好運。
「這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方子羽思索良久,拍着歐陽傑的肩膀解釋道,「如果你直接把消息傳到超情二處,或是當地正府,最後結果很可能是宣傳部門在尚南市及周邊範圍鋪天蓋地地宣傳面對地震災害的自救手段,然後派工作組檢查尚南市住宅區,提前撤空部分危樓。」
「用得着這麼麻煩?」歐陽傑難以置信,「提前發佈地震預警不行麼?華夏正府可以發佈預警啊,就算最後沒有發生地震,也不至於有太嚴重的後果。」
「地震預警是在地震發生之後,搶在地震波傳到設防地區之前向目標區域發送警報,最多提前幾十秒,幾十秒夠做什麼?讓電信運營商發條短訊,通知所有居民準備迎接地震?」方子羽搖搖頭,笑得苦澀,「如果提前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發佈預警,就等於留下把柄,華夏正府不會支持你的造神計劃,也不敢輕易相信你,萬一最後地震沒有發生,豈不是告訴全世界,堂堂天朝大國,被一個通緝犯耍得團團轉?」
「你……你的想法是不是太陰暗了?」
方子羽乾脆利落地點頭:「我承認,我的想法很陰暗,也許事實根本不像我想像的那樣,但我們不能賭。這件事,肯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
「還沒想好。」
「……」歐陽傑的臉色霎時變得精彩萬分。
「我會想出更好的辦法,還有四十六天,足夠了。」
方子羽語氣篤定,仿佛胸有成竹,但歐陽傑對他沒有信心,忍不住問道:「如果你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呢?」
「那我就親自……」
話才說了半截,方子羽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我想到辦法了,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我現在立刻趕回華夏,你留在這兒,儘快建立起秘密聯繫渠道!」
「沒問題,隨時配合,不提條件。」歐陽傑頓了頓,又問,「你想到什麼辦法了?」
方子羽沒有回答,風風火火地闖出門去。
美聯邦之行,至此劃上一個不圓滿的句號。
………………
富麗奢華的寬敞車廂內,貝利·奧德曼坐在矮桌後,一邊用刀叉擺弄着精緻瓷碟里的肋排,一邊含笑對面無血色的阿爾伯特·阿莫斯說道:「我有個提議。」
阿爾伯特冷眼以待,他盯着產自華夏景德鎮的瓷碟,仿佛看到一面鏡子,因為瓷碟里任由刀叉擺弄的肋排像極了他。
「你知道,我不可能讓你回到凱撒羅。殺了你倒是簡單,但也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好,既然如此,我應該好好利用你的專業知識。」貝利似乎玩膩了,輕輕放下刀叉,說道,「聽着,如果保持你現有的實驗環境、器具、資源等條件不變,讓你換個更安全的地方繼續研究,你願意嗎?」
「更安全的地方?比如?無人島?」醉心於研究的阿爾伯特神色微動。
「也可以這樣理解。」貝利的表情一下子豐富起來,擠眉弄眼地蠱惑道,「既然你的追求不是利益,而是改變世界的偉大成果,那麼換個老闆、換個工作地點,並不會影響你的事業。相反,這會讓你更安全。」
「不,我不相信。」阿爾伯特知道決定權不在自己手裏,乾脆直抒胸臆,「貝利,你和董事會裏的其他人並沒有太多區別,你們都是眼中只有利益的冷血動物,花個大價錢買走我,無非是要我為你創造更多價值,或是及時止損,讓我不能給你造成更多損失。讓我猜猜,你會把我囚禁在一座無人島上,斷絕我與外界的聯繫,讓我為你生產新藥賺取美元,但卻不會讓我再碰那些在你看來無比危險的研究……不!」
阿爾伯特雙目圓整,帶着常人無法擁有的驕傲喊道:「有了基因剪刀和定向培養的突破,研製新藥只不過是平庸之輩也能完成的低級工作,我的時間不該浪費在那兒!」
「我知道,你一直有個夢想,想成為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那樣的偉人。相信我,阿爾,有了我們的幫助,不久之後你會擁有屬於你的『奇蹟年』。而且,只要你願意接受我的提議,我能讓你提前兩年得到『新生命』,當然,到時你必須按照正確的思路進行研究,這對大家都好。」
「所以你要把我囚禁到無人島上,隔絕我與外界的聯繫。」阿爾伯特恍然。
貝利微微頷首:「沒錯,這樣做最保險,就算你弄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也不至於影響地球。」
「影響地球?」阿爾伯特對這個怪異的用詞感到困惑。
貝利詭譎一笑,搖頭不語。
………………
華夏,塔克拉瑪干沙漠,高達七十度的銀沙上,地表景物飄忽不定,遠處的沙漠旅人隱約看到天際出現朦朦朧朧的蜃景,轉眼便消失不見。
聖墓山的蘑菇頂上,一架造型怪異、底部四四方方幾近正方體的飛行器緩速降落。
艙門向上打開,一個看面貌不過二十出頭、看雙眼卻儘是滄桑疲倦的男人走下舷梯,赤腳踩在銀沙上站定。
「有什麼問題嗎?」
機械式的詢問聲從艙門裏傳出。
男人沒回頭,笑了笑:「二十年沒回來,不習慣這裏的重力,哦,還有,沙子有點燙。」
「抱歉,只有磁力靴。」機器般的聲音再度傳出,「你有十天時間,準確說,二百四十個小時,祝你順利,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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