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被打發走後,王伯在客廳中將蘇府下人募集起來,不算小玲,統共有8名小廝與陽寶及另外一名陌生少年,卻說蘇父生前是個精打細算的主,一仆兩用,這些簽過賣身契的下人平日裏大多在店裏幫工,這樣即省了專門僱人的工錢,也方便管理。
可如今家業已被蘇楊兒變賣掉了,這些人在此之前便已從王伯這裏有所耳聞,蘇家南遷是件大事,但不同於蘇楊兒之前只帶一部分的打算,那時她並不了解蘇府財富價值幾何,是以在想不行便遣散部分人員,大不了將賣身契還給他們。
實際上這些小廝和玲兒一樣,他們是被賣為奴僕的,所以沒有固定工錢,只有月錢,每月40文到60文不等,需得看他們在店中的表現。
而王伯卻知憑蘇家財力,莫說是八九名下人,便是再多出一倍來,也養得起,不過那是蘇父尚在世時才能做的事情了,因為蘇父生前有官身,才能豢養奴僕,無人敢說三道四,今時不同往日,留下這些便也足夠了,再多隻怕會惹人閒話。
是以老王將他們召集起來以後,只說明了遷回宜興的事宜,吩咐他們儘快收拾,將家中物件打包,五日之內便要動身啟程,搬離蘇府。
這八人聽了倒也沒有什麼話說,不想蘇楊兒想像的那樣,他們沒有什麼選擇權力。
他們各自散了,陽寶和他身旁的陌生少年卻留了下來。
陽寶道:「王伯,我有一事要向您老稟報。」
他只一開口,王伯便道:「是你和小二要留下繼續做工,隨蘇家南遷的事情是吧,這件事小玲已經同我說過了,既然小娘子答應了你,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你留下吧。」
不料陽寶聽了卻道:「不是這件事,是小二家的事,小二你過來。」
他身旁那名為小二的少年聞音,上前道:「王伯,小二可否帶家人一起搬往宜興?」
這說話的少年便是蘇楊兒還未曾謀面的陽寶徒弟小二哥,只見他個頭矮小,目測約摸只有十三四歲,打扮兒與陽寶相仿,身上也帶着一股灶火味,說話之時有些緊張,哆哆嗦嗦的,顯是個內向之人。
小二真名姓岳,因在家中行二,大家都喊他岳二,又因年齡不大,日子久了便叫他小二,半年前他同師傅陽寶一同入府做工,因為性格內向,與蘇府上下鮮有交集。
「你家也要搬?」王伯聽了卻是一驚,心下納悶:「這也奇了怪了,小娘子她不知為何非要返鄉也就罷了,這岳二若沒記錯,可是湯陰本地人。」
老王雖與這岳二交集不多,但他畢竟身為蘇家內外主事之人,在招陽寶與小二兩人入府為工時,便已經把這二人的身份來歷打聽的清清楚楚。
陽寶沒什麼好說的,他是個外地人,祖籍在嶺南,那是窮鄉僻壤,好在他自幼在外走南闖北,口音也混的不南不北,不講粵地那常人難懂的方言。
至於這岳二,那是土生土長的湯陰本地人,祖上幾代人都在此地,聽聞他要攜家人一同南遷,老王自然感到驚訝,更何況年前才聽聞他剛死了老爹,連本在軍中從伍的大哥都趕了回來守孝。
「小二啊,你為何要攜家人一道離去,是怕家中老母無人照顧麼,你家哥哥眼下不是正在家中麼?」
「是…王伯,小二老母年邁,原本我大哥回來了,也不需我擔心,可大哥他不久後便又要走了,說是要再去從軍,可憐我那嫂嫂與大哥新婚不久,侄兒又年幼,便一別兩年,如今他又要走,我這手藝還沒學成…我…」
小二不太會說話,兩三句下來有些慌亂起來。
王伯見狀道:「你別着急,你慢點說,話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帶你家老母,嫂嫂一併遷往宜興?可宜興路遠,你們到了宜興可有地方安頓?」
小二聞言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卻又點了點頭,道:「不瞞老伯,而今我家中貧困,自老爹死後,大哥回來後雖帶回了些許軍俸,但早已用盡,家中兩畝薄田實在難以養活一家老小,全靠小二這點工錢度日。」
「不過我與大哥商量過了,他去軍中從伍,會儘快給家中寄回家用,再將祖宅暫時典租給別人,聽聞南方房價不似中原昂貴,想必能購置一處安身之所。」
「原來如此。」老王聞言點了點頭,這岳二這話說的倒也沒錯,此時南方房價的確比中原便宜的多,像蘇府這間大宅同樣的價錢可以在宜興置辦三處甚至更多。
而且南方較中原糧價也要便宜,不過如蘇家這樣的南方富賈以前卻削尖了腦袋想要立足中原,因為此時宋庭的工業重心有多半在此,可蘇楊兒的此次南歸,無疑是反其道而行之,將蘇父辭官後的十年心血毀於一旦。
只是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老王也只能又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此事我會告予東家得知,應允與否也由小娘子來定奪。」
小二忙不迭點頭道:「好,那岳二多謝老伯了。」
「那我們走了,王伯。」陽寶當下便要拉着小二離去。
此時王伯卻忽然想起一事來,叫停二人道:「小二,你等下。」
小二聞音回首,疑惑道:「老伯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曾聞你家大哥岳大郎他有武藝傍身,既然你家也想隨遷宜興,可否請他在路上做個護衛,這來回不需半月,我想他要去從軍也不急於一時吧?」
此去宜興,路途遙遠,蘇家上下家私貴重,庫里那可是十幾口錢箱現銀,雖是太平年景,但萬一有失,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僅靠蘇家府上幾名小廝,難保周全,王伯年老成精,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本就打算在啟程前募些鄉勇壯丁隨行。
這時他因岳二之事,又想起他家大哥岳大郎在鄉中頗有勇名,是個叢過軍的壯後生,是以有此一問。
小二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皺眉道:「這件事我需回去同他商量。」
「那好,你們走吧。」
此間事了,王伯又趕赴蘇楊兒閨下,想與她商議行程事由,可他剛敲開門,便見到蘇楊兒此時竟然正同小玲翻箱倒櫃的收拾東西。
王伯見狀不禁苦笑,看來這小娘子真的是「歸心似箭」啊。
「伯伯,你都安排好了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走?」老王無可奈何搖了搖頭,道:「小娘子,回鄉路上千里迢迢,驢車馬具,舟船渡票,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這些都沒有打點好,又怎能說走就走呢。」
聽到這話,蘇楊兒頓時有些不樂意了,道:「伯伯,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王伯聞言沉吟片刻,道:「明日伯伯儘快募集鄉勇,尋些壯後生在路上做個護衛,再將府上物件收拾一番,最快後日便可啟程。」
「鄉勇護衛?」蘇楊兒聞言,心下暗道:「倒也是,那庫房裏十幾口錢箱子,是得請些保鏢來,這老王辦事還是挺周密的嘛,難怪我那死鬼老爹對他這麼看重。」
但她念及此處,又忽然起了一個有趣念頭,說道:「伯伯,那明日我能去見見你請來的那些壯後生嗎?」
「見他們?」老王大驚道:「您見這些鄉野匹夫作甚?」
「我…」蘇楊兒憋悶了這麼多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眼見自由生活有了曙光,自然想找些有趣事來干,而且她也是想要「驗驗貨」的,她可不想請來一班廢物。
當下她哀求道:「伯伯,您就讓我見見嘛。」
「小娘子,您是待嫁的千金娘子,豈可拋頭露面見這些鄙陋漢子?」
蘇楊兒聽了,故意使詐道:「那您今天還讓我去見那個趙九?」
「這…他不一樣,那趙九好歹也是個…」
老王這話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那個趙九雖然有一層管事身份,但為人作風實在是好不到哪去,說不定還不如明天他要請來的那幫武夫。
蘇楊兒見狀,微笑道:「客廳後面不是有個屏風麼,我在那後面,不讓他們看到我不就行了。」
隨着蘇陽對現狀的適應程度提高,無論是女性身體還是女性身份,他都學的越來越像模像樣,只是那可恥的糙漢內心卻時不時的要噁心一陣。
「那…那好吧,唉…」王伯聞言自知說服不了她,只好答應下來。
他始終不明白,這短短几日的光景,原本知書守禮,逆來順受的蘇楊兒何時變得這麼「頑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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