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又恢復了平靜,鬼方望着窗外,眼裏閃爍着憂慮的目光。他還在想着南宮雪,不時嘴角微微抖動,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說好的不見不散……雪妹……你為何會失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鬼方為南宮雪失約的事不知找了多少個理由,但卻始終說服不了自己。他痴痴地望着窗外天下滋味大酒樓的方向,又時不時地看看門外,總是心存僥倖地認為店伙隨時可能送來一張南宮雪的便箋。
突然,鬼方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猛地站起,道了一聲「也許!」,便疾步出了客店,朝着天下滋味大酒樓的方向飛一般地奔去。
過不多時,鬼方便來到了天下滋味大酒樓前。他探首向樓上望了一眼,又不顧一切地爬上樓來,直奔靠窗的東首座而去。突然,他停下了腳步,面露喜色,只見東首座上背對着自己坐着一位翩翩公子,身形裝扮俱與南宮雪相仿。鬼方喜不自勝,一時情不自禁疾步走上前去,興奮道:「雪妹!你……」鬼方還未說完,突然臉色疾轉,眼睛睜得溜圓,閃爍着失望與哀傷的目光。
「你是誰,要做什麼?」那位公子猛地回過頭來。
鬼方凝思哀傷,竟是沒有聽見,六神無主地向樓下緩緩走去。
鬼方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花城的鬧市中,眼神恍惚,心裏滿是南宮雪。他竟不看路,更不去理會街市的繁華,徑自往前走,時不時就與過往的行人擦肩撞上。他看也不看對方,只道了聲「對不起」,又兀自向前走去。行人見他舉止有異,上前詢問,他也不去理會,臉上無不露出詫異之色。
不知走了多久,鬼方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精巧的石橋上,只見石橋兩側幾棵垂柳枝葉繁茂,伴着徐徐的春風輕輕飄舞;石橋下面清澈透明的河水掩映着河邊墨綠色的垂柳,兀自靜靜地向遠方流淌。鬼方不經意瞥了一眼石橋,忽然發現石橋的內側石壁上模模糊糊寫着幾行字,像是一首詞,但又不是十分考究規法。鬼方仔細一看,只見上面寫道:「離別方知,傷感為何物?真樂土,相親相伴愛相互;實痛處,無限春光忽作古。歸期不知,常念舊時繼君來;千里回音,挑燈星夜西窗外。」鬼方潛心天工學,不過,此時忽然見到石壁上題着這首詞,倒也與他當下的心境很是契合。鬼方登覺情深意真,反覆念了不知多少遍,心想:「他是離別方知傷感為何物,我和雪妹卻連離別也算不上,是不別而別。況天下之大,我甚至不知道雪妹從哪裏來,又到了哪裏去,我連個尋訪的地也不曉得,不知我和雪妹何時才能再相見?」
又過了一日,慶工大會的日子到了。
同學們在吳先生的帶領下向花城北部的花城山進發,歐陽無敵老先生便住在花城山上的天工山莊裏。
他們穿過繁華的花城街道,出了北門,又行了一程,便到了花城山腳下。這時,花城山的山道上俱是各地來參加慶工大會的老師和學生,極目望去,山色鬱鬱蔥蔥的,朦朦朧朧一片,竟看不到盡頭。
正欲上山,忽然有幾名天工山莊的人迎上來,俱是一襲青布長衫,精神抖擻。當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面目和善,溫文儒雅,和吳先生見禮,說道:「吳兄遠道而來,辛苦了,賴某在此歡迎卿等大駕!」吳先生回了禮,哈哈大笑,道:「歐陽無敵老先生真是誠意之至,居然讓天工山莊的大管家賴冠煌先生親自於花城山腳下迎接,我等真是榮幸之至!」賴冠煌連連搖了搖頭,甚是謙卑,道:「哪裏哪裏,吳兄說笑了,能夠迎接各位天工界的前輩和新秀,當真是賴某榮幸之至才對!還請吳兄快快上山去,歐陽無敵老莊主正於殿前候卿等大駕。」吳先生和學生們拜別了賴冠煌,便向山上走去。
行了一程,但見山勢越來越陡。沒走多遠,來到一地,見山道兩側植滿了山茶花,當下時令是仲春,這時節山茶花開得正盛。一眼望將出去,都是紅白繽紛的茶花。霎時茶花紅成一片,燦若雲霞;霎時茶花白積一堆,晶如皓雪。徐風襲來,空氣中夾雜着濃郁的花香。山道上的老師與學生紛紛駐足停留,左右觀望,無不大為讚嘆。天工山莊領路的弟子回過頭來,道:「這叫作茶花嶺。吳先生,你看這茶花嶺的景色如何?」吳先生笑道:「茶花嶺茶花遍嶺,花香逼人,天下難得一見!」那人道:「花城山位居天下之中,在南冥帝國時期,就被稱為天下群山之首。吳先生您看,尤其這茶花嶺,更是歷代大帝巡幸花城山時的必到之地!」那人滿臉笑容,眉字之間頗有傲色。小虎瞥了一眼那人,有些不服氣,不以為然道:「這茶花嶺確是很美,但若與我們家鄉的蘭陵崗相比,恐怕要遜色幾分秀氣了!」吳先生臉現慍色,厲聲喝道:「住嘴,不得無禮,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小虎撇了撇嘴,不敢再作聲。那人怒視了一眼墩子,也頗不服氣。
由此而上,山道越來越險,領路的天工山莊的弟子一路指點,轉了幾個彎,忽然來到了一段平坦的山道,只見竹蔭森森,景色清幽,山澗旁用巨竹搭着一個涼亭,構築精雅,極盡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還是亭子。在場所有人無不為之驚異。吳先生帶着大家到涼亭中坐定,歇一歇腳,旁邊山道上絡繹不絕的老師和學生依然興致勃勃的朝山上走去。
由於領路的天工山莊的弟子幾經催促,吳先生便不再多做逗留,又帶着學生們向山頂進發。又行了一程,忽聽得前方巨石後邊水聲如雷。越往前走,聲響越大,繞過巨石,只見峭壁上兩條玉龍直掛下來,雙瀑並瀉,仿佛九天銀河裏的水從天直注進群山峻岭間一般。天工山莊領路弟子道:「這叫作天注峰。吳先生,你看這景物又如何?」吳先生望着面前的這兩條飛流直下的玉龍,兩眼放光,不禁驚嘆道:「要說茶花嶺天下難得一見,那這天注峰便是天下奇觀!」那弟子甚是得意,眉目流轉間頗有傲色。他又瞥了一眼吳先生身後的小虎,冷笑道:「不知這天注峰比之蘭陵景物卻又如何?」小虎見那弟子挑釁,正欲插話,登時被吳先生打斷道:「哈哈哈!兩地景物各有千秋,都是極好的!」
那領路弟子又領着大家向上走去,不時回過頭來道一聲「小心」。過不多時,大家來到了一段斷崖前,望着崖前的深谷,只見谷口煙霧繚繞,虛無縹緲,仰起頭來,縱聲長嘯一聲,只震得山谷皆鳴,群山響應。那領路弟子回過頭來,朗聲道:「各位老師和學生們,前面就是斷天涯了,崖勢險峻,大家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過了斷天涯就是天工山莊了,大家加油啊!」
吳先生和學生們在領路弟子的帶領下,一起走上了斷天涯。只見斷崖右側儘是嶙峋怪石,大小不一;斷崖左側是萬仞深谷,渺不見底。不時幾隻畫眉鳥「穀穀谷」歡快地叫了幾聲,宛轉悠揚,清脆悅耳,仿佛正在召喚着自己的伴偶。小虎出於好奇,突然拾起一塊大石拋下谷去,大石和山壁相撞,初時轟然如雷,其後聲響極小,終至杳不可聞。其他學生紛紛效仿,登時整個山谷轟轟直響,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過了斷天涯,更向上行,又轉過幾道彎,陡見雙峰中斷,天然現出一座建構宏偉的沖天式白玉石牌樓,牌樓正面匾額上赫然寫着「天工山莊」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銀鈎鐵劃,霸氣逼人。牌樓下面有兩根支撐的石柱,左邊石柱上雕刻着盤旋奔騰的金龍,右邊石柱上雕刻着展翅翱翔的金鳳,日月斗轉,光影移動,更顯得金龍金鳳熠熠若生。疾風從斷絕處吹出,雲霧隨風撲面而至。眾人眼睛睜得溜圓,無不驚得目瞪口呆,深深為之讚嘆。
大家不顧疲勞,又繼續朝着白玉石牌樓走去。忽然從牌樓後面走出兩個人來,一前一後,前面的是一位連袍寬帶、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後面的是一位勁裝結束的威武漢子,不時威武漢子後面又跟着走出來數名隨從,俱是一襲青布長衫。小虎探首仔細一看,一眼便認出了那年輕公子和威武漢子,就是在銅雀樓碰到的那兩個戲弄小女孩的人。小虎迫不及待地拍了拍前面鬼方的肩膀,向前面牌樓的方向指了指,道:「鬼方,你看!是那兩個傢伙。」鬼方神色詫異,默不作聲。旁邊的雷子冷笑道:「哼,真是冤家路窄!」墩子兩眼冒火,怒聲道:「兩個卑鄙小人,怕他作甚!大不了我們再活動活動筋骨,教訓他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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