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山林田野間,新洛城一片繁華夜景,工坊區和商業區通宵不眠,燈火連成了一片星海,王宮裏突升起細小純淨的青光,帶着信息隨風直上,升入九霄深處的青脈天界。
「咦」
遠廣王身形隱於月暈與雲氣交錯光影中,目睹這道青光上傳,神識接觸分析不出內容:「他傳了什麼?」
一時躊躇起來,很想下去看看葉青在搞什麼,他總感覺弄明白會是一件大功。
但他是土德地仙,凝望王宮濃郁青色龍氣屏障,又止住衝動:「這裏是東荒,青脈大本營,漢國龍氣核心,有些克制我,就算天仙屏蔽也不可太過靠近,發現行蹤就難以摘洗……」
「青脈善忍,但是一旦發難就雷霆萬鈞,我要還想受中陽天仙保護,不能跳出框架貿然行動。」
果不其然,稍又見第二道青光第三道青光……
「這混蛋將信息分段了」
此際夜幕幽暗,幾道流星在西天滑過去,秋風吹過來,渾身涼颼颼,遠廣王不由慶幸自己的謹慎,皺起了眉,又覺得不能掉以輕心,暗自盤算:「穩妥起見,再催一下黑水洋群妖,讓葉青無暇西顧……只要看住葉青本體,別讓他跨海西進,離了地仙牽頭,就憑沿海青脈仙門一盤散沙,還想有什麼作為不成?」
晨光照進房間,悠悠浮沉聚散,身姿姣好的少女擁被坐起,看向書桌前的青年,又仰首看看屋頂,若有所思:「那個傢伙沒上當麼?」
葉青寫完最後一字,放下筆:「嗯,我已上奏改革條陳,內容是分段加密,只有全部合併才可解密,別說他不敢截,就算截了也看不出什麼。」
「不過這改革提煉出來,其實也就是六條,當然,就這六條,也完全解決了改革的問題。」
葉青心中的確有些得意,王安石,張居正,以後背後君主,的確沒有這認識,當然也可能是居於臣格。
這六條給芊芊看了,芊芊入目,見的確非常簡單。
第一條:上位者,具有實力和名分
第二條:儘量不改舊制而建立新制,減少直接抵抗
第三條:改革方向是青制,按照青制十一條精神(具體可換成別制)
第四條:立新制,必須在小範疇內建立,並且以重兵鎮壓和監督
第五條:小範疇內建立體制,提煉得失完成,再以體制對戰體制,一路擴散
第六條:如果必須改去舊制,從第二條開始辦理
「原來如此……」
芊芊鬆了口氣,又有些擔心,問:「就讓他這跟着?好不方便。」
「沒事,既知土德目光盯着我,於脆利用,專門離開九州一段時間,跳出局面來遙控進程……這是以我自己為靶子,吸引對手注意力,瞞天過海讓平台初步運行起來,這個幼苗期過,就不需要偽裝了。」
葉青說着,知道她擔心什麼,笑:「擔心身份泄露?接下來宅在宮裏不出去就行了,反正事情基本辦完,平台自有規則,尋常事並不需要我親力親為。」
「夫君真狡猾……」芊芊笑吟吟說,剔透眸子一轉:「不過這樣一來,按照土德苛嚴規矩,遠廣王完不成任務,結局會很慘吧。」
「哈,我管他去死,敢暗中監視我,不讓他有個痛入骨髓的深刻教訓丨還當我是病貓……」葉青不屑,現在可不是當初對付伯岩王那樣還要拼盡全力,自己大可隨手可為之,只可惜能力有限,目前還沒有機會讓中陽嘗嘗苦頭。
青州
幾陣秋雨過,天氣越涼起來,綿綿密密雨絲滲得這座城,讓盛會伊始時的喧囂沉靜下來。
在這七州信風大會已接近後半段尾聲,仙門修士間的私下會議交流很多,弟子也沒了時間閒逛,由他們這些有錢有閒群體臨時催生黑市也宣告崩解,而普通軍民都是有工作,最近造船廠和道術工坊軍械工坊訂單排的滿滿,整個城市恢復正常運轉後,街上行人少了許多。
「真說起來很有意思,召開與會的漢王在開幕後第二天就離席,基本只做了三件事情——發訊召集,敲定平台框架,及最後臨走前的賞罰。」
酒樓的私人包廂里,一個中年掌教真人感慨着,其餘掌教真人都是心有戚戚,這賞罰暫時還只是針對東海附近青脈仙門,根據考核評定分數劃檔進行,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咱們還算好了,基本沒出大問題,聽說這次內陸巡查,才叫一個糟糕。」一個年輕掌教真人嘆着。
「哼,咎由自取,等以後清盤時……」
一個女掌教真人說到這裏,頓住了聲,姣好面孔上閃過一點不自然,青脈內部糾紛很淺,她還是沒法直接說出口,但左右聽見的都是心下瞭然……
內陸的仙門德性誰都知道,如果是爛透了,說不得要清洗換上新血,這新血在哪裏取?還不是東海這面……等於是拿新平台的體制,去換血舊體制。
這可以想,但不能明說,細節人選也不是他們做主,只是相視間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接下來,咱們必須好好表現,力爭完成平台前期運轉,培養出一批合格的新血……」
「內部的事情好處理,公平競爭,大家都還能接受,但只怕外部……有些人不會願意讓我們公平競爭。」
「說的是,別脈仙門未必讓我們發展……」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是白痴,新平台搭建起來擴張方向肯定面向內陸,這也是信風要吹過去的最大阻力方向。
九州與邊遠八荒不同,擴張必遇到別脈阻礙,利益糾紛和暗戰衝突,甚至明着爆發武力對抗,這在過去每個仙門初崛起時都有着經驗,沒有誰不是踏着失敗者站起來的。
「那就和他們於」
「對,現在咱們可是有漢王,信風改革是青脈大計,拔苗助長也是天庭試點,誰敢明着妨礙我們?」
「對抗不能太激烈,得維持基本場面,但一定不能退讓……」
無形間,每個青脈修士,都成為信風的一個個微小節點,相互層層傳遞着信息和力量,鼓動着聚合成一股意志,翻滾着,準備着,蓄勢待發。
東荒天界
看完了改制六條,東荒天仙慢慢站起身,緩緩踱着步,一時並不說話,只是看了大司命一眼。
當年自己弟子庇護葉青,出於愛才,並沒有市恩圖報的心思。
而東荒天仙,其實出身寒微,但一有機會中了舉,花了十三年時間,才當上了縣令,勸農桑,將積年大盜清除,一時安治。
憑着這功,升任直到知府,又有一番事業,但三年完成,他申請修道權,就退出了廟堂。
諸德仙門不看好,唯青德垂青,就入了青德。
以後多少年奮鬥到真仙,又至地仙,再到天仙,這時間是以萬年單位來論。
以前青制,還有着心思,或是一時所得,現在看這改制六條,簡簡單單,卻一網打盡,遠超萬千英雄。
「能人所不能,大道至簡,可惜這裏是仙道世界。」東荒天仙徘徊了良久,見大司命有些詫異,終嘆的說着。
「師傅評價這樣高?」大司命笑着。
「你也當過國主,可惜都是偏遠小國,不過是一郡之大,而且你和少司命那時都有道法在身,治理是象徵性。」
「唯此人是真本事,真顏色,要不是此世道法顯世,怕是橫掃天下四方豪傑,古往今來聖賢。」
「就具體來說,如果不是限戰令,你看下土漢國,幾乎橫掃下土——在地上怕也是這樣,現在或能稱天子了。」
「不過十年,能成地仙,哪會沒有本事。」
大司命聽了笑了:「再大本事,總歸是我青德的人——您看這改制的方向和措施,有效麼?」
東荒天仙一笑:「自然有效,每一步都踏在戰略點上,張弛之間火候已是爐火純青,我可以說,不出三五年,我青德仙門就能大變。」
「你可知道,帝君已再次出手,蒙蔽了天機?」東荒天仙是青德天仙,帝君出手也沒有隱瞞他,自是清清楚楚。
「你和他素有善緣,現在還需要多多聯繫才是。」
大司命聽了,怔怔若有所思,這明顯是把葉青正式和她擺在一處,相提並論。
想了想,突又問:「那別德會不會發難?」
「自會發難,不過人都是當局者迷,不需要多少時日,只要隱蔽一二年就可,等這平台擴散到天下,再怎麼樣隱蔽天機都是無用——那時也不需要掩蓋了。」
「到時制度已建,形成事實,為了保護漢王,或會卸掉他的巡風總督之職,回天界修養。」
東荒天仙嘆着:「一個是青制,這是人道,這個平台是仙門,兩下一合,怕是青德氣運大漲。」
「雖卸掉巡風總督之職,但是在帝君心裏,怕是已許之天仙了。」
「當然,現在他才成假格地仙,先真成了地仙再說。」
「一個天仙資源非同小可,帝君都拿不出,必須徐徐圖之,但有這意思,這是遲早的事。」
說着,東荒天仙目光幽幽,不易覺察流動,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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