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金色艦門閉合上,嚴絲合縫,再不見外界。
「這是……」甄宓似明白過來,聲音很低:「不再出去了麼?」
「對,實驗已完成,接下來隨時都有可能脫離回歸。」玲瓏真人解說着,她對小女徒兒的留戀反應有些不悅,此時門口附近人流複雜不好教訓。
裏面似有一片天地,陽光照耀下來,不僅有靈田,山水明秀而迥異於漢土,更有一層若有若無仙靈之氣。
直到人流各自散開,師徒兩人進入分配的單獨房間內,玲瓏真人緊張探查一遍環境,才鬆一口氣,教訓說:「別怨為師,這是你的資質福運,九香門曾是一個小世界出身,被本域征服,這百年來還不得附身於黑蓮宗,融入其中?」
甄宓微微詫異,抬首盯着她,遲疑問出:「若是,輸了呢?」
「這不可能,本域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玲瓏真人說着滯聲,算明白過來,瞪了這徒兒一眼:「別想那麼多,上次應武帝突襲只是意外,你以為他還敢再來?」
甄宓沉默低頭。
「實話和你說,這下土陽化在即,一切都會摧毀重改,滄海桑田……就算你以後在本域修煉有成,再來這裏也是一片陌生……」
「師父回去過?」
「幾十年前回去過……」玲瓏真人目光有些陰鬱,良久一嘆,說:「看那一片廢墟,還真不如不回去,至少記憶里保留個美好印象……」
這樣對話中,漸漸引起共鳴,難言的氣氛點滴凝聚,這中年道姑一嘆,手撫小姑娘,嘆息說:「為師是過來人,知道你現在的感覺,但是沒用……別胡思亂想了,以後慢慢習慣就好。」
一陣霞光在艦體表面鍍上,逐漸變淡,連着星君艦一起隱入下土的界膜。
只餘一座殘雪空城,還有外域核心在地下搏動。
這時,界膜的黑暗虛空中,零落散佈着一些黯淡無光暗面碎片,三四點青瑩瑩星光游弋而過,有一點星光突折向這邊,落在整體金紅色的龐大界膜上,宛客星沖月。
界膜一面藏匿的星君艦里,易道人驟睜開眼睛,立起身察看控制室的主屏幕。
兩個真仙和張角都一怔,不由問:「是敵情?」
易道人不言語,只在屏幕上一點。
星君艦外面一陣細微波動過後,屏幕上這枚星光迅速放大,顯出青衣少女身影,容貌清麗絕俗,手捏着一根桑條探入界膜,片刻後又脫離開去。
「又是那個青脈的女地仙,她怎總來這面?」張角皺眉望着那點星光遠離,一個模糊感覺在腦海里滑過,卻不得其解,這是失去仙格推演能力大幅下降的表現。
易道人也有些不放心,遂藉助掌控冀州一地便利,掐指推算半個時辰:「是在日常維護洛陽的仙桃。」
「確實,這個試驗田很受天庭看重……」張角鬆了口氣,心中期望着儘早脫離,回歸本域仙格,下次再來輕鬆就能報復。
………………
草原,入夜。
河套北方的大草原上,這個時節已颳起了白毛風,寒冷能滲透到人的骨子裏,冬將軍戰勝一切人類名將,所有部落衝突的軍事行動都蟄伏下來。
陰山下有山脈阻擋着寒風,雪已是三尺厚,風卻還不寒到凍骨,這片是春秋兩季的優質草原,又緊鄰漢人的河套耕地,冬日裏能換取些物資,這樣優秀的地帶一向是歸化漢朝的南匈奴佔據。
奚赤就是南匈奴里的一個中等部落頭領,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最近的心情不太好,連在寵愛的太守之女身上馳騁過,都無法暢快起來。
而女人今晚畏縮驚懼的模樣,更惹得奚赤一陣厭煩:「滾!」
帳內隨之安靜,只有空蕩蕩的一副地圖,地圖上有些粗糙,明顯是河套附近的地形,一望就讓人聯想到肥沃富裕金錢。
奚赤目光里野心與恐懼交替不息,在帳中徘徊不定,燭火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着,明暗不定。
中原乾旱戰亂十幾年,九原邊關漢朝士卒發不出軍餉都散掉不少,而能打的飛將軍呂布被調到了南方,奚赤部乘機南寇,從開始一兩次小股試探,到後來的大股進攻,雖說被當地太守擊退過幾次,總體上收穫子女銀帛可觀,這穩固了他在狼群中的位置。
尤其是乘太守更迭時,半途假扮馬匪襲殺卸任的九原太守,讓奚赤至今想來猶自暢快——那古板的老頭壓了自己十幾年,自己忍氣吞聲了十幾年,終於一朝報復,殺此強敵,占其妻女,擄掠人口,讓奚赤部在南匈奴里的實力和地位都一下躍漲不少。
當時洛陽中樞混亂爭權,根本沒人理會一個邊境太守的失蹤,但南匈奴單于還是震恐,派親信跑來呵斥處罰奚赤部,私下裏卻允諾將小女兒許配——只要奚赤手段謹慎些,別惹來報復。
「那可是敕勒川的鮮花……」奚赤曾親見過小公主,一下子就心動了。
部落長老警告當心漢人的中央軍隊,奚赤不以為意:「我聽來往的商人說過,漢人自己在洛陽都打起來了,哪裏顧得上這些。」
他很年輕,不像這些老人們那麼膽小,又很聰明,很清楚南匈奴裏面對漢朝態度分成兩派,一個是卑躬屈膝,一個是試圖雪恨。
就連南匈奴單于明面上對朝廷使者像孫子侍奉爺爺一樣,那是需要藉助漢朝的影響力來維護自身統治,實際內部也在這兩股派系間搖晃不定,時不時看情況扶植一派,打壓一派。
但總的來說,人心不服,自北匈奴滅國,王庭和禮器都失蹤在大漠西方,而南匈奴歸化漢朝以來,已百多年了,族人被壓制太久太久。
「曾整個草原都是我們匈奴,現在為了這小片草場,還要相互打破頭,又對着漢人的這點小恩惠感恩戴德?」
赤溪對着空氣冷笑一聲,和他一樣,各家首領們對南面那個龐然巨物既恐懼又憎恨,這種感覺和毒蛇一樣撕咬着人心,直到死亡都不能消除,而當漢朝出現內亂衰落時,奚赤就知道機會來了,他想起先祖的榮光,他要當本族的英雄。
「來人,讓慕容氏的那個使者過來,並召集長老議事!」
沉思良久,他終於命令,因最近商隊帶來的消息十分不妙——漢朝今年又統一了,新皇帝是名震北地的劉家子,壓得草原部落抬不起頭來的呂布都死在這人劍下,而三萬中央軍在秋季又已北上……或意在草原。
「鮮卑人?」趕來的長老奇怪看一眼帳中陌生人,認出是東面鄰居,暗自猜測來意。
隨即族長介紹了南面的動靜,這些情況很快在中激起軒然大波。
「不會是來報復我們吧?」最年長老人恐懼的說着,老人經歷過漢朝最強大的時期,只遣一將和數萬兵就能北逐匈奴,勒石燕然。
又有長老埋怨:「我早就勸說族長,別惹漢朝,現在怎麼收拾?」
慕容氏的使者是個精悍的武士,眸子靈動的很,暗含一絲嘲弄……這些怯懦土著。
赤溪不是個苛刻的統治者,卻感覺自己族長的威信受到挑戰,當着外人的面更覺丟臉,怒喝一聲:「怕什麼!」
帳中一時肅然,眾長老無論是否心服,都低下頭去。
赤溪放緩口氣說:「最近并州不聞調兵,說明根本沒往我們這面過來……而且事情都做過了,你們哪家沒有分潤搶來的財物和漢女,夜裏玩得快活了,白天還指望着沒事?」
眾長老沉默無以應,相互交流了下眼神,最後齊看向他:「那族長的意思是?」
赤溪手指敲打着刀柄,終於說出了用意:「我聽說草原上,鮮卑慕容氏提議要召開各族大會……」
話音一出,全場譁然,剛才質疑長老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各族大會……有人想做整個草原的大單于?」
「鮮卑人哪裏來的膽子!」
「狂妄,我們匈奴人都沒說話呢,就算向漢朝輸誠,哪裏輪到這些舊奴爬到頭上來!」
「別說漢朝不會答應,我們都不會答應!」
「戰爭!殺掉鮮卑人!」
赤溪聽的甚有同感,目光一閃,瞥了眼鮮卑氏使者,沒有發現任何動容的表情,就不由心下一凜。
「此人身手不凡,又有膽識,這樣的人才只是做個使者……難道鮮卑氏已如此人才輩出?」
南匈奴最了解草原上的情形和變化。
地域上整個草原廣袤萬里,自東北密林到西域,散佈着大大小小的胡人部族,卻並非都是匈奴人,而是烏桓鮮卑匈奴羯氐羌各個不同的種族部落分支,自東往西分佈而成。
往西一點的那些部族甚至有金髮碧眼的人種,聽說穿過寒冷冰原有一片溫暖草原,但誰也沒真的見過。
勢力上單于就是首領的意思,每個種族各有各的首領,只是以前名義上都服從匈奴大單于,對於赤溪的理解能力來說,這就是小狼群和大狼群……一個大草原,可以有許多小的頭狼,但只能有一個狼王!
要是在葉青來看,這就是一種原始部落酋長民主制,和後來西歐摧毀羅馬帝國的蠻族是同類體制,整個東歐就是草原,西歐也延續如此,就法蘭西最擅長農耕,自建了文官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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