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廚泉在這一刻展示了他作為一個匈奴王的胸襟,和劉豹盡釋前嫌,再次任命他為匈奴左賢王。在匈奴諸王侯中,左賢王的稱號地位最高,常以太子為之。這也是於夫羅立劉豹為左賢王的原因。
此時,呼廚泉再次任命劉豹為左賢王,其用意就很明顯了,他退位之後,匈奴單于之位還是劉豹的。
劉豹雙膝跪下拜謝道:「多謝單于,臣一定不負使命!」
諸王也都上前來恭喜劉豹。
既已經到了劉豹的府門口,劉豹便邀請我們大家一同去府中做客。國家初定,呼廚泉也需要和諸王攀扯關係,當然就應允了。當時天色已晚,折騰了一天我也餓了,便和諸王一起進入了左賢王府。王府中家丁本來都拿着刀槍嚴陣以待,此時見叔侄二人同歸於好,也是心底下高興,跑東跑西張羅酒菜。
不一會兒,酒菜便已經上來。匈奴人吃飯極為簡單,擺上了一隻羊腿,和牛肉、馬肉等,便算是一桌豐盛的晚餐了。好酒當然是不可缺少的,這酒看似清澈,內力卻有一股馬奶味,端的是後味十足。
這時諸事平定,呼廚泉自然很是高興,笑道:「賢侄,聽說你府中有一位閼氏,不僅長得極為貌美,並且一手胡琴也是天籟之音,不知可否請出來讓我們一飽眼福?」
匈奴遊牧民族,雖然貴族階層也通曉禮樂,但並不像中原有這般多的諸多禮法限制。況且,當時社會風氣開放,女子出來以真面目示人也無不可。
聽到呼廚泉誇讚,劉豹也是十分高興。當下吩咐下人,請出這位閼氏來。
過不多時,從後堂出來了一位女子,手持胡琴,落落大方。只見這女子二十八九歲年紀,身穿漢人服飾,眉目如畫,清麗難言,這等美貌的女子,別說是在這匈奴,便是漢人之中也少見這等美貌的女子。那閼氏伸起衣袖,輕撫琴弦,遮住了半邊玉頰。202
那女子緩緩一禮,明眸善睞,從眾人臉上掠過,我和她眼波一觸,如全身浸在暖洋洋的溫水中一般,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再看眾人,也適合我一般。大廳之上一時寂靜無聲,忽然間噹啷一聲,有人手中酒杯落地,接着又是噹啷、噹啷兩響,又有人酒杯落地,就像是奏樂一般。
她嫣然一笑,登時百媚橫生。
「錚、錚……」幾聲響過後,那女子琴音暫歇,低聲唱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她歌聲柔美,琴音激越,聽得我如痴如醉。這首曲子我卻是聽過的,其中「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為千古名句,為漢代才女卓文君所作,這首詩是說了一個渴望愛情的女子故事,希望男子真摯專一。
一曲既罷,呼廚泉率先鼓起掌來,眾人也都是大聲喝彩。呼廚泉道:「今日聽到這番美妙的音樂,真是大慰平生。賢侄金屋藏嬌,倒是便宜了我們!」說罷大笑不止。
劉豹道:「我這位閼氏本是漢人女子,名叫蔡琰,為人博學多才而又精通音律,我精通漢人文化,其實也是頗受她的影響。」
我心中「咯噔」一下,回想起當日出使匈奴,郭嘉殷殷囑咐我的話來。到了匈奴,便是要讓我來尋找這樣一位女子,她便是蔡琰字文姬了。我正自疑惑為何她卻成了左賢王的閼氏,卻聽得呼廚泉問道:「奧?漢人女子卻為何當上了賢侄的閼氏?」
劉豹道:「這還與數年前匈奴和中原兩國交戰有關。當時我的父王於夫羅任左賢王,見中原朝廷北境空虛,聯合烏桓國千里奔襲,侵佔了漢庭的青州、幽州一帶,擄掠了不少婦女。文姬便是在那時被搶奪到匈奴來的。我在一眾奴隸中發現了她,得知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才女蔡琰,便從父王手中求下了她。父王說要放她也不難,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娶她為閼氏。後面想來,其實是父王貪圖侵佔中原,需要熟悉中原文化,便故意擄了她來,早有意讓她當我的閼氏。」
呼廚泉點頭道,「原來如此。」
這時,只聽得蔡琰說道:「小女子新進寫了一首詞曲,為諸位王爺獻醜了。」
說罷,她便調整琴弦,唱了出來:「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詞曲婉轉嫵媚,說的卻是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初來匈奴之時的艱難困苦,聽得人不禁傷感了起來,忍不住黯然淚下。我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個辦法將她救出去,讓她回歸中原。」
但卻不露聲色,只是暗暗喝酒。
她唱完這一首詞,盈盈一禮,眾人又是一陣喝彩。這些粗魯的王爺們雖然可能聽不懂詞曲之意,但她嗓音曼妙,唱得十分好聽,再加之感情流露,卻也撥人心弦。
我坐在呼廚泉的身邊,呼廚泉道:「段兄弟,我這位侄媳即是中原人士,你這幾日可得多來左賢王府,和她也可多聊中原見聞,免得她多有感傷。」
我自然從命。只是這一句一出,蔡琰便用一雙妙目看着我,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諸王中很多位大王都還不認識我,呼廚泉這又將我對眾人做了詳盡的介紹,誇讚我如何大仁大義、英雄了得,我自然謙恭了幾句。卻是蔡琰,看着我的眼神又有不同。她幽幽嘆了口氣,回到後堂中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頓時覺得惆悵了起來。
當下又有匈奴的勇士獻上了刀舞,和摔跤都嬉戲,看得眾人也是不停喝彩。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知不覺已到了深夜。呼廚泉和劉豹等人均已經喝的不省人事,特別是那劉豹,早已經趴在桌几之上呼呼大睡。
我向眾人告辭,尋到了左賢王府的後門,看着左右無人,施展輕功輕輕越過圍牆,卻不知,蔡琰美女住在哪間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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