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第四百四十六章:魚死網破(1更求月票)

    陳凱之這話真可謂是語出驚人。

    「嗯?」鄧健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狐疑地看着陳凱之。

    雖是令人不免有些驚愕,可鄧健很快就想到一件事,這個師弟做事情,從不會貿然而為之。

    而陳凱之則是神秘地勾唇笑了笑,而後示意鄧健回去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下值的時候,鄧健默契地起身先行走了,只是這鄧健的一舉一動,卻都看在了王保的眼裏。

    此時的王保,更像是一個處在深宮幽怨的怨婦,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師兄弟二人。

    要知道,有些人,心裏只要種下了懷疑的種子,這種子便不免要開始生根發芽。

    這個時候,一股莫名的焦慮感,便瀰漫了王保的全身,王保的心裏開始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起來。

    他心不在焉地也隨之出了文史館,竟恰好看到了陳學士也剛好下值。

    陳學士也看到了王保,畢竟乃是學士,歷來是端着架子的。

    一般情況,凡是遇到的翰林官,大多是翰林官們殷勤的給他見禮,所以當他看到了王保,自然也只是面帶着從容的微笑,原以為這時候,王保定會像是從前一般給他行禮,招呼一下,而他自會如平常一般,笑吟吟的寒暄幾句,以示自己的親切。

    誰料這王保不知發什麼瘋,竟是若有所思,又惆悵的樣子,他看着陳學士的眼神,怪怪的,怎麼說呢,有些不太客氣。

    這不免令陳學士怫然不悅。

    王保這才意識到什麼,朝着陳學士拱了拱手。

    可也只一拱手,便轉身去了。

    不只是因為他此刻心亂如麻,最重要的是,他心裏思考,這翰林院上下的學士,多半也已經內定了鄧健,自己熬了這麼多年,這些人竟一點面子都不顧,這資歷,白熬了?

    平時自己對這些人,無不殷勤,誰料他們竟和鄧健沆瀣一氣,呵……往年的冰敬、碳敬,自己可半分都沒有少啊。

    真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於是王保的心裏便開始覺得,翰林院這些學士,是沒有必要討好了。

    你們不是和鄧健合起伙來欺老夫嗎?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老夫的手段,真以為老夫這些年是白熬的?

    他心裡冷笑,自然也就再懶得去捧陳學士的臭腳了,只擺着一張臉給陳學士看。

    其實似他這樣的人,鄧健這幾日行為反常,假若是陳凱之簡單地給他解釋,說是自己的師兄抽風了,王保定然是不肯去信的,他在翰林院熬了這麼多年,城府極深,反而是陳凱之方才給他的解釋,使他深信不疑,誠如一個複雜的人,看這世界總是複雜,一個簡單的人,看這世界總是簡單一般。

    他心裏滿是怨憤,抬步便走。

    哼,走着瞧!

    陳學士不禁一呆,萬萬料不到王保竟這樣的態度,他的眉頭不禁鎖起來,若有所思。

    等他抬眸的時候,正好看到遠處的幾個書吏,也不知這幾個書吏看出了點什麼,陳學士心裏倒是有些怒色了。

    他最忌諱的,是王保挑釁自己的權威,身為下屬,擺臉色給誰看?若是被人瞧了去,這翰林院只是一個小圈子,幾日功夫就沸沸揚揚的,不曉得的人,還以為自己已經把控不住局面了呢?

    他如此一想,心思便深沉起來,假裝不曾發生,只是此事,卻已銘記在了自己的心底。

    到了次日,陳凱之來得早,一進文史館,便看到了臉色極不好看的王保,這王保似乎昨夜不曾睡好一般。

    陳凱之剛剛落座,便見師兄也來了。

    鄧健和翰林們寒暄了幾句,王保今日沒有插話,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自然而然,其他人也就不敢招惹他了。

    這文史館裏的翰林官們,總覺得今日的王保有些生人勿近,不似從前那般和藹了。

    等過了一會兒,突的有書吏來道:「王修撰、鄧修撰、陳修撰,吳學士請你們去。」

    吳學士?

    這吳學士可是翰林大學士,是翰林院的掌舵人啊。

    這個節骨眼,叫三人去做什麼?

    三人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手上忙的事情,匆匆趕到了吳學士的公房。


    吳大學士已經高坐於此了,不只如此,坐在一側的,竟還有陳學士。

    吳學士的臉色極差,他陰沉着臉,而陳學士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顯得有些不安,可更多的卻是憤怒。

    三人還未見禮,吳學士突的拍案而起道:「這是誰在造謠生非?是誰?」

    他突的一喝,讓人頗有一些膽寒。

    陳學士也啪的一下,重重的將茶盞頓在案牘上,冷冷地道:「今日當着你們的面,都將事情講清楚,王保,老夫只問你,都察院御史劉新陽的彈劾奏疏,和你有關吧?」

    彈劾奏疏?

    陳凱之和鄧健面面相覷。

    王保則是忙道:「下官冤枉,此事和下官能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呵……」陳學士已是豁然而起,冷冷地看着王保繼續道:「若是沒有關係,今日姚公何以會將翰林院的諸學士們喊去訓話?沒有關係,何以在那彈劾的奏疏里,劉御史彈劾了鄧健私售古籍,得了錢財,給了吳學士,給了老夫,還有翰林院其他諸學士好處。在這個節骨眼上,文史館群龍無首的時候,彈劾鄧修撰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陳凱之和鄧健恍然大悟。

    臥槽……

    王保這傢伙,這是打算來個魚死網破啊,居然將這『黑幕』都揭了出來。

    夠狠!

    自然,王保是抵死不認的:「大人明鑑,確實和下官一點關係都沒有,想來是都察院捕風捉影,聽到了什麼消息吧。」

    「消息……」陳學士盡顯嘲弄地冷笑。

    自己可沒有收過鄧健一兩銀子,不只是自己,吳學士也會收受鄧健的賄賂?

    可這彈劾的奏疏,可是說得明明白白,甚至還說,翰林院已經內定了鄧健成為侍讀的事!

    這真是冤枉啊,簡直是千古奇冤,原本何侍學在丁憂之前,可是推薦了王保的,便連吳學士也覺得,你王保還算穩重,何況資歷在文史館中也是別人不可比擬的,誰知道竟遭了這樣的冤枉。

    現在彈劾的奏疏已經呈送了上去,朝廷已經下旨徹查,翰林清流之地,爆出買官賣官的舞弊,怎麼可能不側目呢?

    一大清早的,幾個學士就被叫去了內閣,姚公是一陣痛罵,這幾個學士,真是遭了無妄之災,而更可怕的是,一旦遭人彈劾,朝野內外頓時開始流言四起了。

    要知道,這翰林乃是清流官,這一封奏疏,幾乎是要了幾個學士的老命啊。

    吳學士自然震怒,回來之後,立即召集了幾個學士商議。

    他們是什麼人,一個個早就是人精了,當初就是從編修、修撰、侍讀、侍學、侍講一步步爬起來的,最後想到了文史館的何侍講丁憂,突的在這個時候爆出這等事,肯定和文史館的三個修撰有關。

    他們這是為了求官,真是什麼事都敢做。

    王保今日則是顯得格外的冷靜,事實上,這事情還真就是他爆出去的,他心知這一次若是不抓住機會,自此之後便再沒有機會了,他自然也清楚,此事頗有風險,可想到自己的絕望,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來個鋌而走險。

    反正你們已經內定了,那就拼一拼吧!

    這封奏疏一遞上去,你們這些人,統統就都講不清楚了,到時,這鄧健還有可能和自己爭嗎?

    只怕這個時候,諸學士巴不得舉薦自己呢,這得避嫌啊。

    他心裡冷笑,面上則是不露聲色,口裏道:「下官確實不知此事,還請明鑑。」

    只要咬死了不認,接下來該焦頭爛額的,便是你們了。

    都察院就要開始徹查了,似乎每一個人的心頭,都不禁的開始為之擔心起來。陳凱之甚至想,這學士們難道個個都乾淨?即便他們和師兄沒有什麼事,可一旦查起來,天知道最後會查出什麼來。

    此時見吳學士和陳學士怒氣沖沖的樣子,陳凱之想了想,便徐徐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諸位大人,都察院要來徹查,何懼之有?吳學士、陳學士息怒,想來,最終自然會還諸學士清白的。至於下官的師兄,下官絕不相信自己的師兄會買官。而諸位學士人品高潔,也自然不可能賣官鬻爵了。」

    他說的話,可謂說得四平八穩。

    吳學士和陳學士余怒未消,不過似乎也覺得這陳凱之還算穩重,這個時候勃然大怒,似乎也沒有必要,眼下重要的是,得想着如何應付都察御史才是正理。

    倒是鄧健,臉色冷峻,振振有詞地道:「諸學士和下官都是清清白白的,無論外人如何非議,下官也絕不會讓造謠滋事的人得逞。」

    他這算是表態,到時真要查起來,他是絕不會攀咬上官的。

    只有王保,卻是冷着臉,當他看到吳學士和陳學士看自己可怕的眼神,他也自知自己透出去的消息,遲早瞞不住,可既然現在已經將事情做下了,眼下也只能魚死網破了。

    …………

    各位,中秋節快樂,祝大家都幸福美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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