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當中,檀香裊裊升起,旋即消散。
原本祥和的氣氛卻因為喬辰安的一句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瑤琴眼眶泛紅,幾欲落淚,如同寒風中折翅的蝴蝶,錢多多連忙打圓場道:「喬兄,怎可這般說話?瑤琴姑娘雖然身在風塵之地,卻也是身不由己。更何況她潔身自愛,言行不敢稍有不愛,怎可看作尋常青樓女子?」
緊接着又轉頭看向瑤琴,賠笑道:「瑤琴姑娘,喬兄他只是一時口快,其實並無惡意,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不停地衝着喬辰安打着眼色,示意他趕緊說幾句好話來圓場,心中卻苦笑不已。
他剛剛才回到杭州就聽說喬辰安已經被崇文書院的院長王禮之收為弟子,心中頓時大喜,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早在錢塘時便覺的喬辰安將來必成大器,是以才誠心相交。
因此,他剛剛回到錢塘縣便尋到喬辰安的住處,表明自己的誠意。
又素聞西湖之畔,杭州花魁的大名,卻一直無緣得見,正好借了這個機會,與之結伴一睹花魁姿容,哪曾想喬辰安似乎對青樓藝妓抱有成見。
一邊是真心想要相交的朋友,另一邊則是心中嚮往的美人,他是兩頭都不想得罪,因此才會被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瑤琴無不幽怨道:「小女子本是風塵中人,也不怪喬公子如此看我。」眼看着眼眶中的晶瑩就要滾落,模樣楚楚動人,見者無不生憐。
喬辰安忽然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不懂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心中不禁有些感嘆,不過是他一句無心的話而已,沒想到瑤琴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此時,真的需要自己說一番體己的話來救場,否則的話,還不知道面前這個表面堅強,內心柔弱的大花魁會傷心成何等模樣,只怕是會哭上半天吧!
「我的意思是瑤琴姑娘大可不必對自己青樓藝妓的身份如此在意。」
一句話將兩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瑤琴望着他,紅唇微啟,道:「公子是什麼意思?」語氣中無不自嘲。
喬辰安卻不理會她,繼續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古語有云,『青樓,華致之雅舍也。』,素來都是指豪門大戶,又或帝王之居。青樓二字本身就代表的是雅居,風花雪月,琴棋書畫,盡匯於此,實在是大雅之地。瑤琴姑娘實在沒有必要哀憐己身,所以我才會說挺好的。」
一旁的錢多多聽他說完這番話,頓時驚訝的睜大雙眼,暗道不愧是名聲在外的大才子,這都能讓他給生生掰扯回來。
瑤琴聽完之後,神色稍稍動容,但卻仍有些哀怨,咬咬紅唇道:「公子可不要拿這些雲裏霧裏的話來哄騙奴家,公子可還曾記得那日宴會時自己所說的那句話嗎?」。眼中滿是哀婉。
喬辰安聞言一愣,經她這麼一說,才想起當日宴會的情景,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還真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啊,居然這般記仇,看樣子自己今天如果不能把話說到讓她滿意,非要大哭一場不可。
又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了一番,才臉不紅,心不跳道:「那日的確是在下唐突了,在此特地向姑娘致歉。姑娘雖然身處風塵,但只要恪守本心,那些不懂情趣之人的風言風語又有什麼要緊。不知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
瑤琴暗自啐了一口,心道你才是那不懂情趣之人,還未開口回答,錢多多便有些迫不及待,接口道:「什麼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古井無波的聲音在靜室當中響起,兩人面色都是一滯,錢多多目瞪口呆,望向喬辰安的目光簡直驚為天人,心道讀書人的臉皮就是厚,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看來自己以後要跟喬辰安多多學些泡妞的本事才是,沒看到一旁的瑤琴神色都變了嗎?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貌似人家喬辰安早就見過瑤琴,怪不得見到她之後臉色如常,原來兩人早就認識,現在看來,自己居然才是被二人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心中不由微微泛起一抹苦澀,但他本就是心胸開闊之人,這種感覺也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瑤琴呆呆的重複着這兩句話,美眸當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望向面前的喬辰安,他心中當真是這麼想的嗎?
喬辰安起身,執酒道:「為表心中歉意,在下雖不才,卻願為姑娘賦詩一首,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瑤琴,飲罷杯中酒,朗聲吟道: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ps:我知道你們肯定要吐槽杭州不是北方,額,意境,意境到了就好,向北看不就是北方了嘛……難不成要我說南方有佳人==)
他心知自己言語不當在先,唯恐真箇傷了眼前這個女子脆弱的內心,只好盡力去補救,心中忍不住輕輕一嘆,我連這首詩都拿出來了,難道還不能抹平你心中的傷痕與幽怨嗎?
錢多多早已不知道說什麼好,心中已然將喬辰安當成了情場聖手一般的存在,恨不得即刻學會他全部的本事,而瑤琴則是被他那熾熱的目光盯的臉色有些發紅,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下意識垂下頭來,滿頭流蘇披散,露出天鵝般的頸子。
她身在畫舫,這些年來見過不知多少自詡功名的俊才子,窮書生,這些人獻上的詩詞歌賦怕是不下千數,但卻無一人所作可與喬辰安的這首詩相比。
雖然只是短短的四句話,也無甚辭藻,卻將女子的美麗動人形容到了極致。敢問世間,還能有比此詩中更美的女子嗎?
尤其是當她想到此詩竟然是特地為自己所作,心中便是有天大的怒氣也早已煙消雲散了,反而泛起一陣陣波瀾,有種說不出的歡喜。
忍不住抬頭偷偷瞧了喬辰安一眼,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暗自思量道:倘若你一開始就如此的話,我哪裏還會討厭你半分呢?
喬辰安見瑤琴這番模樣,就知她心中怒氣已消,總算鬆了口氣,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看向對面的錢多多,轉移話題道:「錢兄此去臨安,十餘日既可返航,為何卻耽誤了這麼久才回來?」
錢多多經他這麼一說,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神秘兮兮道:「我這次北上行商,可不止到了臨安,喬兄猜猜我去了哪裏?」
「哪裏?」喬辰安下意識問道。
「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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