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辰安高聲吟道:
「楹楹花香語,澀澀錦上私。劃然變軒昂,慨然赴敵場,壯士臨敵百戰死,天地闊遠心飛揚……」
張明誠等人原本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態,可喬辰安此幾句一出,眾人臉色都是微變,再無半點悠然之意,雖然全篇未完,但僅憑這開篇幾言,便足可斷定此文非同尋常!
「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皇。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
「嗟余有兩耳,未省聽絲篁……」
「自聞天女彈,起坐在一旁。推手欲止之,心中淚滂滂。女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一篇言盡,在場諸人無不變色,皆是不可思議地看向喬辰安,更有人激動地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這當真是他即興所作之賦?!
倘若真是如此,此人文才恐怕要高出他們數倍,乃至數十倍!
喬辰安所作文章正是韓昌黎的傳世名作《聽穎師彈琴》,只不過他為了適應今晚的情形,在原文的基礎上稍稍做了一番修改,全文都在讚揚瑤琴技藝非凡,如此名篇一出,自然如同湖心投石,掀起層層漣漪!
瑤琴美眸當中閃過一絲異色,她沒想到喬辰安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作出一篇十分契合自己剛才所奏琴曲的文章來,並且絕非尋常的粗鄙之文。
喜懼哀樂,變化倏忽,百感交集,盡在其中,毫不誇張的說,便是一些名儒都不一定能在須臾之間寫出這樣的文章。
「……忽見孤鳳皇……失勢一落千丈強……」
瑤琴默念全篇,這兩句可謂是說到了她的心裏去,頓感一陣悽然,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這些年來的生活,雖然有着花魁之名,但那只不過是用來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歸根結底,她還是外人眼中的卑賤歌妓罷了!
孤鳳落九天,何人曾垂憐?
心中一時柔腸百轉,這些年的悽苦仿佛一下子爆發開來,便再也收束不住,美眸當中已然沾上幾許瑩瑩淚光,起身衝着喬辰安盈盈施了一禮,幽幽道:「瑤琴多謝公子贈文,小女子必謹記在心,永生難忘!」
喬辰安見瑤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楚楚可憐模樣,沒想到自己一篇文章竟對她影響這麼大,趕忙起身道:「瑤琴姑娘言重了!」
瑤琴嘴角忽然綻放出一抹動人的笑意,道:「喬公子才學不凡,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言罷也不等喬辰安開口,便已抬首飲盡杯中酒,星眸迷離,腮染紅霞,似乎已有幾分醉意。
滿堂中人無不艷羨,能得瑤琴一杯酒,勝卻書中十萬言!
張明誠在一旁看得直恨得牙痒痒,自己本想藉機貶低喬辰安一番,哪曾想這廝竟真的作出一篇不俗的文章來,不僅如此,似乎還頗合瑤琴心意,反倒讓這小子得了便宜!
卻是萬萬不能再任由他這般下去!
心念及此,起身舉杯道:「今日諸位兄台盡匯於此,便是天大的緣分,且有幸一見瑤琴姑娘仙顏,實在是此生莫大喜事,單單飲酒豈非太過無聊了些,不如做些趣事兒來助興如何?」
瑤琴聞言好奇道:「張公子,不知你所說趣事是指?」
其他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到他身上。
張明誠見眾人望來,臉上笑意更甚,道:「諸位覺得我們行個酒令如何?」
崇文書院的眾人早就同他提前商量好了,自然是無不贊同,只有寧采臣皺了皺眉,並未開口,其他學院的學子也大多正有此意。
如此便定下章程,每人輪到時便要接上前一人的酒令,否則的話就要被踢出局去,退至一旁暢飲美酒,只能等待下一輪酒令的開始。
行酒令雖看似簡單,但卻是對眾人學識,酒量的極大考驗,堂中眾人皆是一地才子,自命不凡,可以預見,這場酒令必是激烈異常。
張明誠轉身向瑤琴行了一禮,道:「請瑤琴姑娘做令官。」
瑤琴莞爾一笑,素手斟滿酒杯,紅唇輕啟,道:「請!」
張明誠接道:「請!」言罷飲盡杯中之酒。
第三人道:「清風!」
第四人道:「明月!」
……
酒令還未行至喬辰安這裏,他早已先喝了兩杯,美酒下肚,如同瓊漿,當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張明誠見狀心中冷笑,暗道你就盡情飲吧,飲得越多,待會兒越要叫你難堪!笑着舉杯道:「我敬喬兄一杯!」
喬辰安瞧了他一眼,自然知道對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但心中卻無絲毫緊張感,同樣舉杯示意,一飲而盡。
寧采臣小聲提醒道:「喬兄慢飲……」
喬辰安卻示意他無事,一輪行酒令下來,無一人出局,但他卻已飲了七八杯酒之多,其他書院的學子見狀紛紛咂舌,暗道這位當真頗有幾分狂生的氣質。
第二輪下來,卻有十多人被踢出局去,而到了第三輪,場中便只剩下寥寥幾人,其餘人臉上皆有憾色。
張明誠存心要讓喬辰安難堪,忽然提議道:「如此比賽怎夠痛快,不如輪到我們每人時,作一首完整的詩出來。」
剩下的這些人皆是互相不服,都想在瑤琴面前表現一番,又怎會主動示弱,不少人雖然心中暗暗叫苦,但卻是打腫臉充胖子,全都表示同意。
瑤琴正想考校眾人才學,撫面笑道:「此輪酒令將盡,不知諸位可否以『酒』為意,各展才學?」
話音剛落,便見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只聽瑤琴一聲驚呼,那道白光卻已落在她的肩頭,眾人望去,竟是一隻毛髮雪白的罕見白狐。
那小白狐只有不足一尺長,毛髮晶瑩,燈火照耀下閃爍着玉石般的光輝,一對黑色的小眼睛宛如黑曜石般,小巧玲瓏,看起來分外可愛。
喬辰安面色一滯,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發現早已空空如也,不由狠狠瞪了那白狐兩眼,這小傢伙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這白狐正是皇甫軒所化,早先小傢伙苦苦哀求於他,卻不得同意,便想了這樣一個辦法,兩人早已約法三章,到了此地之後切不可胡來,哪曾想到頭來皇甫軒還是沒能忍住。
張明誠皺眉喝道:「哪裏來的一隻野狐,驚擾了瑤琴姑娘,快快來人將之丟出去!」剛剛白狐動作極快,且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瑤琴身上,並未有人看見白狐是從喬辰安身上衝出去的。
有侍者聞聲上前,喬辰安剛想開口,卻聽瑤琴歡喜道:「好可愛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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