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夏。
本來應該很是乾燥的東北最大城市,全國有名的老工業基地,此時卻連續陰雨,給人一種憋悶的感覺
白實秋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想不到變化最大的是這個天氣,至於旁的,許多報道都是知曉,東北經濟發展滯緩,已經到了全國墊底的地步了。
確實面上無光,但作為一個在外面混的也不咋地的吊絲,他也沒什麼好辦法,這次回來是為了一件事。
中華路左近都是繁華所在,一間大酒店的包廂門外有個牌子,上書幾個大字。
『36中97級同學聚會』。
顯然,這裏被包下,顯然,這是一場同學聚會,顯然,自己來對了地方。
一個月前接到了老同學張航旗的電話,白實秋想不到這個傢伙還能找到自己,已經是多年沒有聯絡了,能有至少七八年了吧。而更讓白實秋想不到的是,老張這個傢伙一開口,就說了同學聚會的事情。
同學聚會,本來一個挺美好的事兒,但這年頭變味兒了。
特別是原來上學的時候不起眼兒,或者不出色的男同學,現在混的好了,到了這種聚會的場合就要秀一波,什麼一身名牌,或者奔馳寶馬的鑰匙往哪兒一拍,之後就是在男同學的羨慕眼光中,摟着學生時代夢中的女神現在已經是家庭主婦的女同學駕車往酒店而去,之後就不太好描述了。
網絡上有人總結的好呀,精神上征服男同學,肉體上壓倒女同學。
白實秋不想來,他就是一個混的不太好的傢伙,更巧的是,上學的時候他還挺出風頭。
但老張是自己上學時的鐵哥們,東北話就是鐵子,後來聯繫的少,並非是人家老張的問題,而是自己混的確實不好。
「鐵子!你就來吧,什麼錢也不用你出。」
「鐵子,聽哥哥一句話,你來一趟也不吃虧。」
「這次是20周年紀念,入學到現在都20多年了,大家有些生分了,不借着這個機會再熟悉熟悉?」
架不住老張的電話轟炸,架不住他說的誰誰會來,白實秋最後還是從外地趕回來,見一見大家。
地方沒錯,白實秋推開了房門。
「哎呦,這位……」
「你是……那個,哪個班來着?」
「這,哥們你沒走錯吧?」
「哈哈哈……肯定沒錯了,就是有些眼生。」
包房挺大,但稀稀拉拉的也就是來了20多人。白實秋記得,老張跟自己說的是,整個年級組他能找的是都找了,當然了,不保准都來了,但是當年全年級組十個班,一個班近40人,眼下就來這20多人,從比例上來看,真的是太少了。
特別是,白實秋想見的人,除了老張之外還就真沒來。
白實秋有一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我!老白呀。」白實秋誠實的介紹了自己,有些尷尬,大家都是同學,竟然認不出,於是,還得擠出一些微笑來,這期間還送給了鐵子張航旗一些個白眼兒。
「哎呀!對呀!老白呀!」張航旗就是想開個玩笑,他知道的,知道老白跟上學的時候不太一樣,他認得出來,可是旁人就不一定了。
果然,但也沒辦法,現在的白實秋跟高中時期的白實秋,幾乎是兩個人。
「哎呦我滴媽呀!你是老白?」
「變化太大了吧?」
「哈哈哈……老白呀!當年咱們學校第一帥!如今也這個模樣了,哈哈……那個,別生氣啊,我這真的忍不住。」
「媽的!有什麼呀!大家都快四十的人了,還能怎麼樣?」
眾同學都忍不住了,甚至白實秋自己都笑了。
「時間就是一把殺豬刀。」自嘲一番吧。
白實秋,36中的超級大帥哥,按照現在的話來說,絕對的男神,身高180,體重70公斤,手長腳長,一身腱子肉,這還不算什麼,關鍵是樣貌,濃眉大眼,鼻挺口闊,臉型上跟電影明星陳昆有些相似,真的是帥的一塌糊塗。
其實,這還不是全部,白實秋當年還是一個體育健將,籃球打的非常好,有人都曾經惋惜,如果那個時候學校有校隊,或者有校際間比賽的話,白實秋沒準能打上去。
還多才多藝,參加過歌唱比賽呢。
而現在……
胖了一大圈,啤酒肚,皮膚已經很是粗糙,更讓人無語的是,髮際線高了不少。
當年的男神已經走下了神壇,跟同年齡的普通人沒有兩樣。就咱們這個同學聚會裏,男同學大多如此,一個個的啤酒肚可以比拼一下誰更接近臨盆的水平了。
但說實話,落差確實很大,這也是白實秋不想來這個聚會的其中一個原因。
「來,來,坐,坐。」張航旗這邊開始組織了,剛剛大家因為老白的到來,真的是全體起立,夾道歡迎。
「好好。」
很快,諸位也就都落座了,這二十多人,男的多,女的很少,大家一早就已經對張航旗進行了一番吐槽,你這個傢伙組織不力。
張航旗承認錯誤,可是既然來了,那就聚會開始唄,上菜上酒,吃好喝好,聊天兒,要聊好。
「老白呀!當年我對你印象老深刻了,就那場球,對了,那個咱們年級組決賽的那場,你連續三個三分呀,力挽狂瀾!」
「沒錯,我也記得呢,太牛逼了!」
「老白,說說你當時是什麼心情。」
這個連續三個三分的事兒,白實秋也忘不了,「這是我一生的高光時刻,心情老複雜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扔進去的。」
「哈哈哈……」
「老白呀,你這些年去什麼地方了?」
「是呀,聽說你去了京城混的。」
「後來還聽說你去了衡店,應該混的不錯吧?」
「老白還說啥了,肯定是演過一些個重要角色了……」
同學們這話多少有點兒那個意思,但也正常,白實秋一早也就準備好了,估計會是這麼個局面,於是,此時便打個哈哈說道:「確實,北漂之後橫漂,在一些個劇組跑龍套,後來還試着寫了劇本什麼的,但都沒有太大的成就,現在就這樣了,你們看我的樣子也知道了,就是混日子了唄。」
白實秋的話,不全是事實,但也差不多,高中畢業之後,就入了社會,找工作混了兩年,一個高中畢業的能有什麼好工作?
之後想着咱既然有這麼一張臉,總不能浪費了吧?
便報了個學習班,學了一些個東西,還去了京城,後來京城的劇組少了,便到了衡店,從跑龍套開始後來有人覺得他還不錯,便給了個特約,再之後,真的上不去了。
真正『漂』過的都能懂,特約演員聽着高大上,但其實就那麼回事兒,賺的錢不比龍套多多少,就拿衡店來說,跑龍套只要人頭熟,勤快一些,多走幾個劇組,一個月下來絕對比特約賺的多。
但好處就是可以多一些個空閒時間,於是,白實秋便利用這些個空閒試着寫些劇本,結果就是……跟萬千有編劇夢的傢伙一樣,劇本總是被扔入垃圾箱,或者乾脆投資方就是找個槍手,把你的劇本COPY一遍,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白實秋甚至經歷了從原創編劇到槍手的身份轉換……
「老白,那你們拍戲什麼的,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對呀!來來,給大傢伙說說。」
「這個……老白,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潛規則過別的女演員?哈哈……」
白實秋的經歷還是很吸引人的,畢竟這個行當是傳說中的,普通人一般很少接觸,於是乎,那就講講唄。
「我還潛規則別人?沒被逼着撿肥皂就不錯了……」先打個哈哈,然後就挑有意思的,「說第一次吧,要我演個死屍,同去的還有十來個都是演死屍的,大家換了衣服就在那裏趴好,結果……噗,不知道誰啊,這個味兒呀……最關鍵的是,躺的時候有人沒有躺好,賊準的對上眼兒了……」
「哈哈哈……」
「這趕上手雷了吧?」
「是呀,這真叫一屁詐屍!哈哈……」
「嗯,褲襠藏雷的後置版……」
畢竟是同學,說說笑笑,這聚會的氣氛還真的就起來了,挺好挺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各種的姿態就都出來了,喝到了搖搖晃晃,還要唱個曲什麼的。
白實秋也是有些上頭,畢竟東北爺們都賊拉能喝,白的整完了上啤的,啤的搞完上白的,他還成了個焦點,誰誰都要拉着他喝兩杯。
沒啥,其實白實秋一早就知道會這樣,張航旗那個傢伙非要他來,無非就是咱們這個聚會別冷場,有你老白,這熱鬧勁兒,至少頂十個老同學。
突然有個事兒,白實秋想問問,「你們誰知道班長怎麼樣了?」
「班長?」
「啊,你們班的,後來還是學生會長。」
「是叫馮茹對吧?」
「對對……」
七嘴八舌的,後來有人說話。
「我聽說是出國了。」說話的是個女同學,看着白實秋還有些臉紅。
白實秋真的不記得這位女同學是誰,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但還是感謝了一下,「哦,這樣啊,多謝。」
不過,張航旗卻多瞅了老白一眼,因為咱們的班長馮茹,那可真的是……
如果白實秋是男神,馮茹就是女神,只不過他們兩個似乎有些奇怪,白實秋雖然在體育和文藝方面很出眾,可是這個傢伙學習成績非常的差。而馮茹就不一樣了,一直都是第一名,全年組的第一名。
為什麼老白會問班長呢?
雖然他們倆一個男神一個女神,但並沒有什麼實質的關係,甚至兩人還經常的用言語互相擠兌。
作為同班同學,作為白實秋的鐵子,張航旗忍不住拍了拍白實秋的肩膀,「老白,你還記得別人嗎?」
「誰?」白實秋手上一杯白酒,都不知道誰給自己倒的。
「田芳。」
「當然記得,她臉上有點兒小雀斑,放到現在就是挺可愛的類型。」
「那你知道她暗戀你嗎?」
「這……哈哈……當年暗戀我的多去了。」
「前兩年她結婚的時候跟我說,暗戀了你十幾年。」
老白聽後沒言語,只是沒有在看着張航旗,眼睛盯着酒杯也不知道想什麼,接着,便一口將滿滿一杯的白酒,一飲而盡。
「好!」
「不愧是當年第一帥!」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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