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劍館的後院。
秦雲抬頭看着夜空中的月亮,瞥了眼遠處,就看到那三位來到臨城的大妖。
他微微掐指一算,輕聲自言自語道:「原來南國國師背後是雲墨宗的一位長老?雲墨宗也是我靈寶一脈的宗派,我靈寶一脈人族妖族混雜,規矩還是太鬆了,一個天仙長老都敢這麼肆意妄為。還算計自家宗派弟子?當殺!」
他這一句話,就定下了那位錢長老的命運。
錢長老之所以死。
一是宗派內自相殘殺!靈寶一脈規矩雖松,但卻很團結。殺自家宗派弟子?這是大忌。
二則是他藉助國師之手,為禍一國,好些罪孽都讓妖怪們承擔了,自身承擔雖少的很,能透過種種法子,儘量少的承受罪孽。可秦雲不是『三界天道』,他認定錢長老這個指使者才是源頭,該殺!
「哈哈……」
伴隨着笑聲迴蕩在後院中,夜空中一道殘影一閃,便落在了這後院中,正是一頭頗為雄壯的男子,他正虎視眈眈盯着秦雲,身上散發的妖氣也強橫的很,正是那位奉命前來捉拿秦雲的元神二重天大妖。
「你就是秦南,煙雨劍館的劍術師父?」這大妖嘿嘿怪笑着,洶湧妖氣法力籠罩向秦雲,「你一個凡俗,還挺會教徒弟的,教出的徒弟竟能傷了我大哥。你有這樣的徒弟,死了也怨不得誰了。先隨我吧!」
那洶湧法力完全要束縛住秦雲,準備活捉帶走。
秦雲看了他一眼。
大妖笑聲戛然而止,表情都凝固了,呆呆看着秦雲。
「走,去靳府。」秦雲說着飛了起來。
「是。」大妖呆滯的眼神恢復正常,不過依舊乖乖跟着秦雲一同飛行,飛向靳府。
……
秦雲和這頭大妖抵達靳府時,就看到靳府的一院內,傷勢依舊極重的『田晃』摔在地面上,因為捨不得直接吃秦雲給的那顆丹藥,若是宗派長老趕得及,這丹藥以後也是可以用來保命的。誰想國師倒是先到了。
重傷的田晃,完全不是對手。
「田晃,南國臨城人,拜入雲墨宗。」黑色華袍的陰冷老者嘿嘿笑着,「真沒想到刺殺我的,就是南國人,南國也能出你這麼個高手,可惜,今天你死定了。」
「你不可能找到我,我修煉肉身法門,容貌氣息都能變幻,你不可能認出我。」田晃此刻有些絕望,「我躲在這,收斂氣息藏匿,你就是來到臨城也發現不了我。」他對雲墨宗的法門很有信心,可此刻他蒙了。
因為被這國師發現,不但他自己完了,還會連累他人,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你小瞧我了,我這不就找到你了?」國師笑着一揮手,洶湧法力籠罩了整個靳府,瞬間就隔空攝來一女子,正是在熟睡中的靳榆,靳榆穿着貼身小衣,直接被扔着一摔,田晃也是連忙去接過自家師妹。
靳榆有些發蒙。
之前還在熟睡,如今就被扔到這?
「大師兄。」靳榆看着嘴角有血跡的田晃,又看看旁邊站着法力浩瀚的兩位大妖,為首的黑色華袍陰冷老者讓她全身都發顫,「他們倆是……」
「我是南國國師。」黑色華袍陰冷老者微笑道。
「國師?」靳榆臉色一白。
完了!
「大哥,煙雨劍館的劍術師父我抓來了!」伴隨着聲音,一大妖便帶着秦雲一同降落在這庭院中。
「師父。」靳榆、田晃看到秦雲,越加焦急。
「他法力都被我封禁,想要怎麼炮製他都行。」這大妖嘿嘿笑着,秦雲也沒說話只是站在一旁,他沒急着暴露實力,他行走人間尋找『人之大道』,化身各個角色,他要體驗不同情況下的境遇,所以不到真正必要,他是不會用出超出這個『角色』本身的力量的,就算真出手,一般暗中悄無聲息……別人也發現不出。
比如他控制了這位元神二重天大妖,在場誰都發現不了。
「田晃,你師父也來了。」國師越加得意,「你六歲拜他為師,至今修行三十餘年,二十年都在他門下,據說感情好的很,情同父子?哈哈哈……哦,還有這位小師妹,她就更可憐了,她整個靳家都完了。」
「師父,師妹。」田晃此刻都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令師父師妹陷入絕境,師妹更是一家都慘了。
「你要殺我便殺我,何必牽連我家人。」靳榆卻是咬牙道,「而且收留大師兄的事,是我自願的,我師父也不知情。」
「國師,殺凡俗是有大罪孽的。有仇報仇,有什麼你對我來就是了。」田晃盯着國師。
「我有化解罪孽的法子,只要不是太大的罪孽,我還是能承受的。」國師笑眯眯一揮手,又攝來一人,正是一位美婦人,那美婦人倒是衣服穿的好好的,手中還拿着針線,就被隔空抓到這,她也驚愕看着這一切。
「娘。」靳榆連去抱住美婦人。
「榆兒。」靳夫人看着自己女兒,也發愣。
「娘,是我的錯,我的錯。」靳榆低聲說着,淚珠子不斷流下,她知道遇到大劫了,她母親也被連累了。
田晃看着師妹抱着母親哭泣,心痛如絞,無比自責。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躲在師妹家裏?就因為不會受任何打擾?我是不是太自信了,拜入雲墨宗,修行一路順風順水。雖然刺殺國師失敗,但也能輕易甩脫。自信那國師根本找不到自己?小瞧了他人,卻害了師妹,害了師父。」田晃臉色發白。
「靳夫人,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南國國師。這個叫田晃的刺殺我,犯了死罪。你女兒還包庇他。」國師說着,「所以你和你女兒得死,田晃的師父也得死。」
「娘,對不起,對不起。」靳榆一直說着。
自父親時候,她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管理着靳家,也照顧着她。
靳榆不怕死,但連累了母親。
「榆兒,別說了。」靳夫人擁抱着自己女兒,看向國師,「國師,我等都是小小凡俗,你能放我女兒一條活路嗎?」
「都得死的,要怪,就怪這田晃。」國師欣賞着田晃的表情。
田晃的確無比痛苦自責。
他盯着國師,低沉道:「我若是要自殺,你根本無法阻止。我願束手就擒,只要你能放過我師父,我師妹一家。」
「束手就擒?」國師微微點頭,「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可以讓我盡情泄恨,想怎麼炮製你就怎麼炮製。可惜啊,你是雲墨宗弟子。所以,今夜必須做乾淨,你必須死。他們也必須死。」
「你……」
田晃目眥欲裂。
一點希望都不給。
「再給你們點時間,你們可以彼此說幾句話,然後,統統上路!」國師說着,他覺得這樣,比直接殺了田晃,會讓田晃痛苦十倍百倍。
而事實也是如此。
修行人一人死便罷了,因為自己連累至親好友。
「師父。」田晃噗通一聲跪下,流下淚水,「師父,弟子連累了師父。弟子一直想着要報答師父,誰想不但沒報答,還帶來災禍。」
「不怪你。」秦雲看着他。
田晃聽到師父被捉到這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怪你』,腦海中一幕幕場景在浮現,那是六歲開始就在師父門下被教劍術的場景。
「榆兒。」靳夫人也抱着女兒,靳榆此刻就緊緊抱着母親,即便是死,也是要母女在一起。
「師父,師妹,都是我對不住你們,這一切只有來世再彌補你們了。」田晃跪着說完,眼睛一紅,陡然化作流光直撲國師。
死都要一搏!
嘭!
早有防備的國師,一揮手袖中大印砸出,砸的田晃跌落在院落地面上,撞擊出大坑來。
「急着求死,那就都死去吧!」國師張狂的妖力洶湧。
秦雲在一旁看着這幕。
此刻的靳夫人靳榆彼此抱着,死亡降臨也不會鬆手。
此刻的田晃滿是自責的瘋狂反撲。
國師則是面色猙獰,眼中有着興奮,欲要肆意滅殺一切。
眼前這一幕場景猶如畫卷,也是這浩瀚人間的其中一個不起眼一角的畫卷,這畫卷中有彼此的依戀,有自責愧疚,有恨意,有瘋狂……
這一刻,他想起了記事起至今過萬年的歲月所經歷的那記憶深刻的一幕幕場景。
「救我,救我……」妹妹被妖怪抓走,在喊着。
老僕『錢叔』拼死保護住了賈懷仁。
水神大妖死,整個廣凌郡人們都在歡慶。
明月下,秦雲和伊蕭那一吻。
……
漫漫萬年,經歷的一切,那一幕幕場景都仿佛一張張畫卷。無數的畫卷呈現在秦雲眼前。
「這就是人間。」秦雲喃喃低語,「這就是我所尋找的人之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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