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左凌回家了,回白兔莊。
意識到秦信只是想帶她來見視為尊敬長輩的高山,任務完成再在劍道社呆着也沒什麼意思。
兩人確定關係後第二類共生祭儀的同步率飛速提高,通過秦信傳輸給左凌的能量都讓秦信覺得消耗有些大,在腦海中的青色區域隨時能交流,讓左凌單獨行動也不用擔心意外。
與其他主力成員在規定區域捉對廝殺的練習不同,被高山勒令不得與其他人交手的秦信有一塊獨立空間,由他自行琢磨劍術。
如今的主力全部是二年級,與秦信同期的三年級老生都去為明年的實踐課程做準備,只有秦信作為主將留下帶領冬名劍道社參加這一次全國大賽。
按照冬名的傳統,三年級的主將不會參與團隊賽,預定的下一任主將會肩負起帶領劍道社的責任成為新的支柱。原來的主將則作為身經百戰的強大劍士為冬名奪取個人賽的座次。
秦信在冬名待人熱情溫和,卻不與人深交,並肩作戰的同期們自然會結下默契,一二年級的後輩則隔了一層。雖然秦信偶爾也會指點後輩劍術,如今劍道社的核心已不再是他。
新成員們環繞着新的主將,對新的大賽充滿嚮往。
對急於證明自己開創新的故事的新人們來說,在往屆大賽中留下赫赫威名的「冬名之虎」只是過去的別人故事。
冬名劍道社主將秦信和他的朋友們的故事,已經被封存在劍道社檔案館的獎盃和證書里。
被景仰,卻疏離,就是秦信目前在劍道社的狀態。
在角落不斷沉默空揮的秦信,與風聲四起的參天館有些格格不入。
每一次空揮都是對身體的詢問,千百次嚴苛重複的動作里,氣血骨肉磨合中的不諧之處會逐漸暴露出來,秦信閉目揮劍,感受自己前所未有的虛弱。
恢復和維持左凌的身體消耗了他太多能量,雖然不知道蝶所謂的能量是什麼,秦信非常確定自己「能量不足」,卻不知該如何恢復。
在此之前他試過補充大量高能食品,卻都沒有效果。一箱在野外能維持至少五天熱量消耗的高能營養棒只能讓肚子發脹,虛弱感卻絲毫不減。
秦信把意識探入腦中的青色區域,做好被羞辱一番的準備表明疑惑。
蝶迅速給出了答覆,如同敬業的接線員:「你所感受到的是一種概念性的虛弱,用物質層面的手段是無法解決的。」
秦信訝然:「你今天挺客氣。」
「人類的身體,真是奇妙的東西。不斷成長,不斷改變……」蝶沒有正面回答,反倒說起了似乎不相干的東西。
「鍛煉愛護它,就會變得強健有力,鬆懈怠慢它,則百病叢生。攝入不同的食物,進行不同的運動,生活在不同的環境,甚至只是某天的心情不同,都會給身體帶來改變。
時間、溫度、氣壓、光線,藥物……能改變身體的因素數之不盡。有人血氣方剛,有人行將就木。有人肌黃骨瘦,有人腦滿腸肥。有人光潔白皙,有人遍體疤痕。
人的身體,可能在前一秒還渾然無事,下一秒就轟然倒下。變化是如此迅速而難以預料。那麼,你覺得,沒有身體或者說精神就是身體的我族,表現出的人格性情會始終如一麼?」
「人類想要改變身體,除了想法,還需要付諸實踐。在房間內妄想的宅男永遠不會成為健美先生,而對純粹精神構成的我族來說,隨意產生的想法都可能帶來難以磨滅的改變,在『身體』里滋生出前所未有的存在。
之前和你與左凌同學交流接觸的,是存在於我身體裏,由於流落異星身陷困境產生的安全感缺乏以及狂躁,還有一些其他的負面情緒。」
秦信空揮不停,又換上敬稱:「您是說,這幾天口出惡言的混蛋,是您因為安全感缺乏內心狂躁再加上一些負面情緒催生出的……副人格?」
蝶否定了他的說法:「不,和你們交流的就是我的安全感缺乏、狂躁和負面情緒,不存在什麼副人格。知識、思想、情緒……這些對你們來說只是在意識層面慢慢遺忘模糊不清稍縱即逝的東西,卻是構成我的全部。
我不是以單個的獨立意識存在,知識、思想、情緒……對我而言都是獨立的意識,就像一片海面,在外界刺激下生出無數浪花。
浪花們獨立思考,彼此交流,甚至互相鬥爭,開展選舉,有的壯大,有的消亡。
海面是至高意識,最後裁定勝負,勝利的浪花們向外界發出聲音。
我的存在,是指包括了這片海面和所有浪花的存在。
現在和你交流的,是由至高意識決定展現的,『蝶』這個群體中的冷靜、理智、善意等正面情緒以及相關的知識和思想。」
秦信若有所思:「您是說,海面的每次波動都會產生浪花,和外界交流的是浪花,而且是海面選擇讓外界接觸的浪花。」
蝶:「完全正確,浪花也是海面的一部分,外界能感知的我都是至高意識的體現。今後我們要長期相處,多說了兩句,是希望對於我的認識更深一些。」
「蝶閣下,您會不會是騙我,又等一天撕臉翻牌開嘲諷,那我可受不住。」
蝶:「隨時可以監視你的記憶和思想,憑藉祭儀支配你行事,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嗎?」
秦信停下空揮笑道:「您這話聽着比之前那混蛋還可惡呢。既然您現在是善意的一面,能不能說說在您的計劃中,打算對我和左凌做些什麼呢。」他發問後,在青色區域發出一陣意識波動,收到信號的左凌隨即也連了進來。
蝶把之前對秦信解釋的信息轉瞬發了過去,左凌消化片刻,和秦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蝶:「解釋一二倒也無妨。我說過,左凌是我在這顆行星發現的最有容器資質的個體,最有資質,但仍不是合格的容器。接下來我會採取一些手段,讓她成為真正的容器。」
左凌的聲音響起:「然後你就會佔據我的身體回到故鄉?」
「人類身體過於柔弱,即便成為容器也無法橫渡星海,在我的計劃里你只是參照物,把你培育成合格容器,再參照你製作足以返回故鄉的容器。就材質而言,七階以上的成年蝶獸是更好的選擇。」
終於知道蝶的計劃對自己和左凌並無大害,還可能是個機遇,秦信鬆了口氣,和左凌膩歪了兩句就退出了腦內交流區。
「有人在窺探你。」蝶突然在青色區域中給出一個坐標位置。
秦信循着那方向一看,手持竹劍卻氣質溫文的男生正扶起細邊眼鏡,遮住黃褐色還沒退去的眼睛,見秦信看過來,還以一笑。
「他叫畢青,蝶化能力是『鷹眼』,使用時虹膜會變成黃褐色有些嚇人所以一直帶着淺色平光眼鏡遮擋,林學系二年級,是現在冬名劍道社的主力替補之一,因為能力的原因,也承擔着觀察成員身體狀況的責任。原來我……」
「原來你曾在林學系的野外實踐中碰巧遇到新生小隊,識破並擊殺了偽裝成當地嚮導企圖跟隨冬名新生混入禁獵區的偷獵者,救下了被偷獵者挾持的畢青,所以在劍道社的後輩中,他十分感激和景仰你。」
蝶從容道來,如數家珍。
「偷看他人日記還時不時背誦一段,這種行為在我們社會中是非常可恥的,蝶閣下,雖然已經無法阻止您查看我的記憶,您至少遮掩一下吧。」秦信道。
蝶:「我只是避免你進行毫無意義的解釋工作,順便說說你的光榮事跡讓你愉快一些。」
秦信無奈道:「我不愉快,蝶閣下。」
「他走過來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61s 3.979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