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招娣點點頭,說道:「苗連秀還被我關在這水桶里,你兒子韓曉東的事,也沒完。」
韓木匠就像被逼債的楊白勞一樣,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譚姑娘,到底要怎麼樣,這件事才能完?要不,你說的三千塊,我這就拿給你吧,只求你趕緊把苗連秀打發了。」
譚招娣搖搖頭,說道:「你說打發,就能打發了?有些事不是錢的問題,別說是三千,就是三萬,我也不能立刻打發走苗連秀。」
說着,譚招娣用七星寶劍在塑料桶上敲了兩下。
苗連秀在塑料桶里受到驚嚇,發出隱隱的慘叫:「咿呀……」
韓木匠一聽這聲音,嚇得屁滾尿流,急忙央求譚招娣:「譚姑娘,求求你趕緊想想辦法,千萬別讓這苗連秀再跑出來啊!」
「我一直在想辦法!」譚招娣一揮手,說道:
「但是我的辦法,也需要韓曉東和王響的配合,可能需要耽誤他們一些時間。這個暑假,韓曉東要隨叫隨到,否則我沒辦法可想。」
韓木匠連連點頭:「行行行,我讓曉東聽你的。」
「那好,讓他們現在跟我走吧,去譚老莊商量商量。」譚招娣哼了一聲,將七星寶劍丟給我,又讓韓曉東提着塑料桶,自己一轉身,大搖大擺而去。
我和韓曉東拿着雞毛當令箭,翻身農奴把歌唱,跟在譚招娣的身後,直奔譚老莊。
在山谷的抗旱指揮部那裏遇到了我爹,譚招娣揮手說道:「王大伯,王響這幾天跟着我辦事,他讀書的事,交給我了,我會監督他的。」
「行,行。」我老爹對譚招娣點頭哈腰,卻又偷偷瞪了我一眼。
我視而不見,跟着譚招娣而去。
來到譚老莊,我才問道:「對了譚招娣,文琪老師的舅舅,同意給自己做活人墳了嗎?要是孫禿頂不同意,我們是不是還要去縣城,對付文琪老師她舅媽?」
「我還在等文琪老師的消息,而且文琪老師特別叮囑過我,這件事,叫你們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一定要保密!」譚招娣說道。
「知道了。」我和韓曉東一起點頭。
譚招娣從樓上找來整個初中的數學書,丟在我面前:「響哥看書吧,今天白天沒事,你就是學習。到了晚上,我們才去代亡魂。」
「初中數學都學過了,還學什麼?」我頭大。
「那我給你借高中的數學書?」譚招娣問道。
我急忙擺手:「算了算了,我還是看初中的書吧!」
譚招娣點點頭,把我和韓曉東關進了樓下的臥室:「好好學習,不許出來,中午的飯我給你們送進來!」
「那我尿急了怎麼辦?」韓曉東大叫。
「急了也要給我咽回去,憋着!」門外傳來譚招娣的咆哮,然後再無聲音。
韓曉東看了看小腹:「響哥,尿急還能咽回去嗎?怎麼咽回去啊?」
「放心吧,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的。」我隨手拿了一本幾何書,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其實這房門也沒反鎖,我們是可以隨時出去的。
中午時分,譚招娣果然做好飯菜,放在一個托盤裏,給我們端到了臥室。
更奇葩的是,譚招娣還給我們帶了一個塑料馬桶!
「吃了飯繼續看書學習,馬桶在這裏,誰要是不學習,等會兒我就把馬桶扣在誰的腦袋上!」譚招娣丟下飯菜和馬桶,揚長而去。
韓曉東端着碗吃飯,一邊嘀咕:「響哥,你老婆太過分了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圖好玩,不是來坐牢的。你老婆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當成寵物,還是當成犯人了?」
「你要是覺得委屈,可以滾,我跟譚招娣說一下就行,省得你在這裏礙手礙腳,電燈泡一個!」我冷冷地說道。
韓曉東想了想:「晚上出去代亡魂,應該有些好玩,我還是不走了吧。」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譚招娣終於開恩,把我們放了出來,說道:「吃飯洗澡,然後準備跟我一起去代亡魂。」
我們被關了一天,一點脾氣都沒了,言從計聽。
至於這一天學了多少數學知識,我覺得,約等於零。
到了晚上八點多,我們剛剛吃了飯洗了澡,那戶要求代亡魂的人家,就開車來接人了。
來接我們的,還是那兩個大嫂,加一個男駕駛員。
車是麵包車,破舊不堪。
韓曉東坐在副駕駛位上,兩個大嫂坐中間,我和譚招娣坐在最後排。
譚招娣上了車,才問那兩個大嫂:「你們哪個村子的?老爺子叫什麼?」
「我們是西河灣村的,公爹叫高四喜,譚仙姑聽說過嗎?」兩個大嫂急忙回答。
「西河灣村我知道,沒去過,高四喜也沒聽說過。」譚招娣說道。
「哦哦,我公爹生前,是做小生意的,經常下鄉補鍋修傘……」
「原來是那個駝子補鍋匠?我見過我見過,可是他能有多少私房錢?」我想起來了,說道。
高四喜是我們地方上唯一的補鍋匠,駝背駝得厲害,大家都叫他高駝子,沒有人喊他的名字。
小時候,我們經常被大人騙,大人說:「補鍋匠高駝子的背後,背着一口鍋,用衣服蓋着,看見誰家的鍋好,就把人家的鍋給換走了!」
我們信以為真,每次高駝子下鄉,我們都盯着他的駝背看,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藏着一口鍋。
現在,高駝子的兩個兒媳,說高駝子有私房錢,我覺得不太可能。
我甚至懷疑,這兩個大嫂花了五百塊請譚招娣代亡魂,說不定,連這五百塊都賺不回來!
兩個大嫂神秘兮兮的:「誰說他沒有私房錢?有!最少都有萬兒八千!」
「行了行了,有沒有,代亡魂出來就知道。」譚招娣打了一個哈哈,腦袋歪靠在我肩頭上,閉目養神。
譚招娣這個親昵的小動作,讓我心裏微微一顫。
於是我也做了個小動作,悄悄地抓住了譚招娣的一隻手。
譚招娣竟然沒有拒絕,也稍稍握緊了我的手。
去西河灣,螺螄墩是必經之地。
上次的老魏,就是從西河灣看風水回來,路過螺螄墩出的事。
當麵包車經過螺螄墩時,我看着河水之中那個黑乎乎的大土包,不由得心裏發毛,低聲問譚招娣:「螺螄墩到了……對了招娣,我們能不能代亡魂,把老魏代上來?」
譚招娣從我肩膀上抬起頭來,看着窗外的螺螄墩,卻良久無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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