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弟子走了之後血魔方才從黑暗深處走了出來,如此連夜,他卻無心喜愛。自己到底還是敗了,敗得徹底,他心中頓了頓了,不知從何處心生了勇氣,居然大踏步朝着巔峰最高處而去。
林小菁的確又站在山頂之上,這裏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她小時候聽母親說過,散落在天涯海角的人或許都難以看到對方的身影,可卻能看到天上高高掛起的明月。
月會中的清影像極了某個人,無論何時望去都不會躲着自己。她心中也有些不明白,為何對方一直都要躲着自己。想到那門派殊途,心性差別以及解不開的重重誤會又讓她有些心灰意冷起來,況且對方什麼事都一力承當,像是根本就把自己當成陌路之人一般。
可既然要形同陌路,卻又因何要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既然救了自己卻又何為要躲着自己?她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何心思,自己再如何去忖度都難理解他的一絲心性。
他突然便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直接便詫異了一下,連忙便回過頭來,可卻發現正盯着她看的血魔。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她有些難以置信,連忙又定了定心神,發現的確是他居然有些口吃地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方,方......師弟。」
血魔的肩膀不僅抖了一下,本意只是見她一眼只要平安無事便要離去的,可不知是何心裏作祟居然想和她單獨待一會兒,可現在有此機會卻又有幾分的悔意,特別是見到對方還衝着自己說話更是有些驚慌不已。
他不知要開口說些什麼,或許他從來都不知要如何和她開口說話。更多時候都是只見到她的人就先緊張起來,現在亦是如此,半日方才說道:「你,你還好嗎?」
林小菁想到居然能來看自己說明他心中還是有自己的,可見他依舊還是那副傻樣便有些忍俊不禁,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有些怪怪,不想這麼多年過去依舊還是這般。
不知為何她突然十分滿足起來,輕聲地說道:「你過來,站那麼遠幹嘛?」
血魔肩膀抖了一下,好像有幾分的恐懼之意,可還是強忍着那份不適邁步到了她的旁邊和她並肩而戰。現在都到了這等地方了,血魔像是歷經了大劫一般方才平靜地說道:「你的傷勢可還有大礙?」
林小菁醒後自然問起了當日的場景,而沐霜便大吹擂吹的把當時的情況說得還要危機百倍。直說的林小菁以為救自己的血魔有三頭六臂,心中卻一直都在暗暗地竊喜着,果然最後關頭還是他救了自己。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幾絲的暖意,現在對方都在自己的身邊更加能證明自己的猜測。直接便小聲地說道:「好多了,那個,方師弟,多謝你多次出手救我。」話語有些綿長,到最後越說越小起來。
血魔震驚了一下,此刻他頗為心神不寧,而且全身上下都如坐針氈,顯極為緊張和不協調。現在能和她說那麼多話,而且居然還不是在危機關頭自然讓他都有些難以置信起來。
對方的話語讓他大為驚慌,一下子都有些不知如何接口,可還是訥訥地說道:「是我沒保護好你。」
林小菁的心緒非常的平靜,突然便扭頭衝着他說道:「你會一直保護我的,對嗎?」
血魔刷的一下子整個身子都麻木了起來,像是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了全部的靈魂,只留下一具空蕩蕩的皮囊。這話居然是從林小菁的嘴裏面出來的,這個女子,這個從第一次見到便驚為天人的女子。
他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來,又覺得是不是處在睡夢之中,不然林師姐哪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可近在咫尺會的面容,以及那吐氣如蘭的氣息都是如此的清晰。
但自己是魔教之人,又臭名昭著,而且以她的資質足以坐上武域的長老之位的,自己難道真的要害她嗎?
林小菁一直對方答話,可卻又覺得只要是點頭也算是默許了,但卻發現對方一直都迷離着眼神,莫非是根本毫不在意?
血魔內心原本就混亂的思緒被那一陣陣山谷幽風吹得更加凌亂了幾分,月色有些迷人,有些朦朧,有些讓人神志不清。但他卻是非常清晰的,手略微動了動,他是多麼渴望能夠伸出去,只要伸出去對方也就明白了。
可等得林小菁都心灰意冷了都還是一動不動,倒像是定格住了一般,只覺得全身上下能活動的肢體都在須臾之間背叛了自己。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些,別再去害了對方,於是居然說了句:「我殺了你父親,你不報殺父之仇了嗎?」
林小菁的臉上譁然變色,原本還應羞怯帶來的一絲紅潤居然在瞬間便已變得蒼白。像是一瞬間如墜冰窟,整個人由上至下冰冷起來。
她不明白血魔這話到底是何意思,自己根本不會相信對方殺了自己的那個罪該萬死的父親,而且也根本不會提及到此事。可他卻還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起來,整顆心瞬間便支離破碎起來,根本沒有完整之狀。
眼神中原本還有的一絲欣喜已黯然下去,她明白有些東西始終都是隔閡,或許他的心中根本一直都沒有自己。直接便冷冷地說道:「這裏是武域,你因何還要來?」
血魔此刻心中也大有悔意,方才的話語他也不知如何就說出了口。大概是驚慌過度吧,可又覺得以自己魔教之人的身份害得她數次被她師父責罰也有些過意不去,因此便還自以為是的想要讓對方死心。
但心中大概是後悔的吧,居然無視她的眼神,又淡淡地說道:「我來查清楚一些事情就走,記住,下一次不可手下留情了。」說完,凌幻虛步一踏,已消失得無影無形。
林小菁的眼神瞬間便迷亂了起來,望着還在搖曳的樹枝發呆,月色的清輝讓她的眼眶有些朦朧起來,那背後傾灑在樹葉上折射出的月光顯得晶瑩點點。
血魔一口氣又奔到了石棧峰的後山之中,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恐懼,一種對林小菁與生俱來的恐懼。好不容易想通的事情又在一瞬間給崩潰了,按捺住將要跳出口一直都起伏不定的心,他氣喘吁吁地靠在一顆大樹之上,這種離人的滋味讓他最是惆悵,像是失去了什麼固有習慣一般,他覺得那句話絕非自己的本意,可到最後卻又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一種難解的惆悵感一直都折磨着他的內心,心中瞬間就混亂不堪起來,為什麼一切都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自己完全可以回到最初的之地,甘願做個平凡的山村之人,可到底是難以回去的。
而就在這時,密林深處有巨大的聲響越逼越近,他心中嚇了一跳連忙便回過神來。這裏畢竟是武域之地,自己這般偷偷摸摸上來,到底還是敵對之人的,若是遇到必將會兵戎相見的,因此便連忙躲入了黑暗之處。
就在他躲進去的時候,那聲音又轉瞬及至,緊接着是幾道兵器撞擊之聲。卻又有一個人痛苦地說道:「你們是誰,為何擅闖我武域之地?」
血魔聽到這聲音直接詫異了一下,這聲音似乎是大師兄的聲音,他直接楞了一下。可另一個聲音卻說道:「你發現了不應該發現的秘密,今日就送你歸西吧。」
接着便又是幾聲打鬥,血魔連忙撥開了眼前的一葉樹枝看了過去。卻發現幾名黑衣人手中的兵器正要斬了下來,他震驚了一下連忙便擲出了手中的玉簫見那幾道兵器都擋了開去。
出手之人面對突如其來的招數亦是有些措手不及,可還未反應過來卻又是數道青色的光劍而來,這讓他們不得不閃身躲避,等能看清之時,地上的李玄東早已沒了蹤跡。
其中一人直接有些暴跳如雷起來,只嚷嚷道:「該死,這一去可把我們的計劃都要抖出來了。」
另一人也有些驚恐地說道:「那位大人部下的計劃如果被人知曉,你我可還有命活?」
一種驚恐瀰漫在幾人的心中,一下子變得有些疑神疑鬼起來,生怕是那位神出鬼沒的大人就躲在附近看着自己。正在不知所措之時,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幾人的面前。
方才幾人如找到了靠山,連忙說道:「特使,方才我們追殺那人被人劫走了。」
特使臉上變了一下,似乎也有些驚慌,連忙問道:「你們可看清了劫走之人?」心中自然也頗有些異樣,可卻想着以他認識的武域之人能在這幾人眼皮下把人救走也沒幾個。
而且就算是那些人也不至於不想着殺掉異族之人,只把人救走了事。可卻也有些想不通是誰所救,也就問道:「那人的攻勢如何?」
幾人略微的描述了下,特使便略有所思起來,心中一下子又震驚了一下直接想到了一人。其餘之人見他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都想着是不是闖了什麼大禍直接有些驚恐起來。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特使,我們可要去找尋到此人?」
特使卻擺了擺手,只說道:「你們去吧,我只有辦法解決,只要不是武域之人倒還好辦了。」
幾人都楞了一下,這裏是武域,把人救走的不是武域之人卻又能是誰?
可特使卻說道:「就不要問了,我只會解決的。」
血魔帶着李玄東足足狂奔了好久方才停了下來,可卻發現李玄東整個人似乎已到了彌留之際,居然連喘氣都頗有些不順暢起來。他心中大為震驚了下,雖然當年他讒言挑唆眾人針對自己的父母,可自己在石棧峰多年都多虧了他的照顧。
不過當年之事是何緣由,始終都已過去那麼多年了,連罪魁禍首林冠昌都能諒解更別說是自己的大師兄了。但現在見大師兄傷得如此之重,毫無迴旋的餘地便有些不是滋味。
過了如此多年他或許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但卻難以忘記那段過去的日子,不管在魔教如何的令人聞風喪膽。可在這裏還是那個眾人眼中的小師弟,看到李玄東這樣子居然直接喊了聲:「大師兄。」
處在迷離之中的李玄東聽到這話自然動了一下,本來強撐着的一口氣直接散了開來,有了迴光返照的趨勢。直接睜開眼來,有些錯愕地看着血魔並難以置信地說道:「小師弟。」
看着痛苦萬分的李玄東血魔也有些難受起來,畢竟一個健壯的大漢淪落到此實讓人有些不忍的。他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只說道:「大師兄,我送你回石棧峰吧。」
李玄東卻連忙說道:「小師弟,我知自己已沒救了,但我發現之事卻得告知你。」
血魔詫異了一下,本想拒絕,可見到李玄東這般慘狀又有些於心不忍,只點了點頭。
李玄東原本有些神志不清的頭腦清醒了幾分,連忙說道:「小師弟,希望你出手相助一下武域,武域除了不少的內鬼,他們要分裂武域。」
血魔吃了一驚,武域一直都是整個正道的泰斗,若是他們自行跨了可如何去保護天下蒼生?
李玄東的話語卻還繼續道:「小師弟,二師弟他人面獸心,自從去了魔教之人便和魔教之人勾結起來暗算武域之人。並且現在居然還投靠了他人,就連你的身世都是他泄露給魔教的。」
聽到此處的血魔心中大為吃驚起來,這些都是他不知曉的。雖然昔年也覺得二師兄有些怪怪的,可卻沒有想到居然會投靠其他勢力,而且自己的身世還是他透露出去的。
李玄東又強撐着一口氣說了一些話,只說很早就懷疑起了他的,只不過一直都找不到證據。可這次好不容易拿住了他,卻被發現還被擊成重傷。
血魔的眼神中有些悲涼,再難鎮定,突然痛苦地喊道:「大師兄。」
李玄東猛地想到了這個昔年的小師弟第一次叫自己大師兄時的場景,這麼多年過去這個小孩子已成了今天這樣。不由自主便又想到了他孤苦的一生,若是自己不因妒忌而陷害他父母或許他還能有天倫之樂的,可一切卻都被自己的大意給毀了。
眼中似乎又驚險了當年的畫面,他跪在見方大師面前懺悔,見方大師卻說一切都有命數,天命不可違。如今自己將死,卻碰到的是昔年虧欠之人,看來一切都是命中安排好的,自己總是欠他們一家一句歉意的。
一切都好像明朗了起來,原本還奄奄一息的他突然振作了起來,用着模糊不清地聲音說道:「小,小師弟,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父母,才害得你孤苦伶仃的。」說話的聲音漸漸地笑了下去,以至於到最後什麼都聽不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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