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二十多年,慕容氏很清楚婆婆的性子,雖然安老夫人的表現不是很明顯,但慕容氏看得出來,婆婆對衛刑是很滿意的。
只是這些年到侯府來求親的世家名門公子不少,讓安老夫人滿意的也有好幾個,安若瀾卻始終沒有點頭,這一次,慕容氏以為她還是會拒絕。
再加上,儘管很心急嗣女的婚事,但慕容氏卻不是很樂意將安若瀾嫁進衛國府。
盛京城裏最不缺的就是名門世家,相比起先前來求親的不少人家,衛國府雖然爵位更高,更得皇帝喜歡,但論底蘊根基,衛國府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安家是書香世家,姑娘們個個都是習書畫,念詩歌長大的,與出身草莽的衛家人,也實在不相配。
慕容氏心裏想着,總覺着不對,也就沒有先去問安若瀾的意見,而是與安老夫人談起了心中憂慮。
「不說衛刑的志向是征戰沙場,媳婦聽說武將性子暴躁粗烈,一言不合就會動手,媳婦擔心瀾姐兒嫁進衛國府會吃苦。」慕容氏憂心忡忡地說。
聞言,老夫人啞然失笑,道:「那衛刑你也見過了,你覺着他會是野蠻不講理,對女人動手的男人?」
「這……」慕容氏遲疑,「這一下也看不出來啊。」
「你也知道一下看不出來。」老夫人笑道,「並非武將就都粗蠻,喜歡隨意動手打人,也並非文人就都斯文有禮,關起門來,你知道哪家的爺們會對自己的妻子動手麼?不知道的,就是被打了,那些夫人也不會出來說。」
慕容氏聽着,不覺贊同地點頭,這事兒確實不好說。
頓了頓,又道:「但衛國府終究不是世家貴族們看得起的人家,瀾姐兒若是做了他家的媳婦。會不會也被人低看?」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一來,她擔心瀾姐兒被人瞧不起,二來。瀾姐兒畢竟是嗣女,若是嫁的不好,外人少不得說她厚此薄彼,對嗣女不上心。恐怕瑾姐兒也得被那些碎嘴得提溜出來說道。
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道:「自個有本事。誰也低看不了,要是自個不爭氣,不會過日子,就是嫁給天王老子,也得被人笑話。你也別想那許多,安心準備嫁妝就是了,老婆子還在這裏坐着呢。」
言下之意,有我在,外人就算議論,也有她在前頭擋着。
慕容氏心裏稍定。卻還是遲疑道:「母親說的都有理,只是瀾姐兒輕易不點頭許人家,今次的衛國府比以往許多人家還不如,媳婦擔心……」
「這你就更不用操心了。」老夫人含笑打斷她。
慕容氏一怔,婆婆的神色讓她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她震驚地睜大眼,道:「莫非……」
「好了,忙你的去吧。」老夫人再次打斷她,擺擺手笑着打發她。
慕容氏只得收起滿心驚訝,恍恍惚惚地告辭退下。
當日夜裏,慕容氏輾轉難眠。實在憋得不舒坦,她搖醒安世霆,說起了衛國府求親的事。
她道:「雖然母親跟瀾姐兒都同意這門親事,我卻還是覺得不妥。那衛國府不是一般人家,若是哪日失了聖寵,被貶回東北,瀾姐兒該怎麼辦?」
夏夜煩悶、燥熱,安世霆好不容易睡着,正睡得舒坦。卻被妻子搖醒,心裏別提多憋悶。
聞言他迷迷糊糊道:「哪來那麼多操心的,瀾兒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她既是願意,就說明她早就想清楚了一切,自有打算。」
「可她畢竟年輕,一時被感情蒙了雙眼,犯犯糊塗也是正常,再說她一個孩子,想事兒哪有這麼長遠?如若不然,還要我們這些長輩作何?你這個做父親的,總不能一點不操心。」慕容氏嗔怪道。
聽出她話中的不滿,安世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你想想,以瀾兒的性子,若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個,你認為她會願意出嫁麼?況且,我對衛刑的了解雖不多,卻也知道他是個重情重義,正直穩重,極有擔當責任的年輕人,跟着他,瀾兒不會受委屈的。」
慕容氏這才想起來,當年衛國公跟衛刑還救過她的丈夫一命。
想來跟衛刑相處過的丈夫不會看錯。
默了默,她嘆道:「既然你們都覺着沒有問題,我也就不瞎操心了,明兒問過瀾姐兒,我也好給衛國公夫人一個答覆。」
安世霆又拍拍她的手臂,道:「快睡吧,不早了。」
慕容氏點點頭,夫妻倆沉沉睡去。
安若瀾是在事後才知道衛國公夫人帶着衛刑跟衛韶上門的事兒,她隱隱猜到了母子三人過府的目的,不由得臉紅心跳。
只是祖母跟嗣母那裏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歡喜之餘,她又不免有些焦急擔憂。
擔心嗣母會不答應。
這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做主,儘管有祖母替她拿主意,她也擔心嗣母會反對不喜。
因為她想得到親人的祝福。
當然,祖父除外。
是以今兒早上一起來,她就沒有什麼精神,就連劉氏特意給她熬的梗米玉圓粥,她都只喝了幾口,任憑眾人怎麼勸,也不願再動筷。
用過早膳,她急着去給嗣母請安,是想趁機探探口風。
正巧安世霆已經下朝回來,正在用膳,夫妻倆見她神色匆匆過來,心裏有了底,不由相視一笑。
「父親,母親。」安若瀾福身行禮,垂眸遮住眼底的焦急。
安世霆讓她起身,和藹問道:「用過早膳了?」
安若瀾頷首道用過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直往慕容氏身上瞟。
見狀,慕容氏忍俊不禁,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母親正好有事兒要與你商量。」
安若瀾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故作鎮定問道:「什麼事兒?」
孰不知她臉上的紅暈出賣了她,那泛着薄暈的臉龐,一看便知她曉得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
見着她亮閃閃,充滿期待的小眼神。慕容氏難得的起了捉弄她的心思,與丈夫交換一個眼神,她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江南來了信。說是妍姐兒有了身孕,你二嬸想過去瞧瞧,你祖母與我便尋思着,讓你陪你二嬸走一趟江南。」
「……」安若瀾一怔,腦子瞬間變得空白。
「怎麼?你不同意?」慕容氏忍着笑。假裝沒有看到她眼底的打擊。
安若瀾猛然回過神來,連連擺手道:「怎麼會!我去我去的!」
妍姐姐出嫁兩年多才懷上孩子,這樣的大喜事,她當然要過去瞧瞧。
「那就好。」慕容氏頷首。
安若瀾等了等,見她沒有再開口,終是按捺不住,捏着手指,呵呵乾笑着試探問道:「母親,您還有沒有別的事兒要跟我說啊?」
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逗得安世霆跟慕容氏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安世霆大笑道:「瞧你這心急模樣。想來早膳也沒有好好吃,來,快坐下再用點。」
青鷲掩唇笑着附和:「世子爺料事如神,小姐早膳只喝了幾口粥。」
清脆輕柔的聲音引得安世霆不由轉頭望過去,察覺到他的目光,青鷲羞怯地垂下了頭。
安世霆本是下意識的動作,卻不想看到她如此反應,心裏頓時明悟。倒也沒有聲張,只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安若瀾被看穿心思,訕訕笑了笑。掩飾道:「天氣太熱了,是以才胃口不好。」
慕容氏笑嗔她一眼,也不揭穿,道:「還不坐下一起再吃點。」
用眼神示意下人盛碗新的粥上來。再另取了一套碟碗筷子。
安若瀾推脫不了,只好乖乖坐下一同用膳。
心不在焉地喝完面前的小米粥,干坐着看丫鬟收拾桌子時,慕容氏忽然道:「還有一件事兒,想必你也聽說了,昨兒衛國公夫人帶着衛少爺跟衛小姐上門來了。是來求親的。」
聽得這話,方才還焉頭耷腦的安若瀾咻得一下抬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盯着人瞧,就差生出根尾巴來搖一搖了。
慕容氏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道:「我瞧着你祖母的意思,是同意了,我也沒有多的想法,就問問你,你可同意?」
當然同意!
沒有比這更同意的了!
安若瀾在心裏大喊,但她不能肆無忌憚地喊出來,否則會把嗣父嗣母給嚇壞。
費盡全力將心底翻滾的喜悅壓制住,安若瀾故作淡然道:「一切全憑父親母親做主。」
慕容氏哭笑不得,敢情這丫頭還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呢!
嗔了她一眼,慕容氏道:「既如此,就看你祖母的意思了吧。」
到底是順着她的意思。不過想想也是,姑娘家的要矜持,即便早已心悅對方,也不能任意而為,更不能隨意表露出來,不然傳出去會不好聽。
話雖委婉,這門親事基本是成了。
但慕容氏又有了新的煩惱。
待安若瀾腳步輕盈,連蹦帶跳地離開,慕容氏對安世霆道:「現在就擔心父親不同意。」
要說文信侯府里誰對衛國府最反感,那必定是老侯爺,別說與衛國府結親了,恐怕就是跟衛國府的人共處一室,老侯爺都會覺得被掉了面子。
安世霆也清楚父親的性子,沉吟一番,他道:「父親那邊,我跟五弟會想辦法,就是五嬸那邊,你也要去知會一聲。」
畢竟孟氏是瀾兒的「生母。」
慕容氏頷首,問道:「五叔何時回來?」
「快了,母親讓人去了信,五弟應該快回來了。」安世霆嘆了一聲。
慕容氏知他為何嘆氣,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慰。
安世霆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忽然想起來,道:「方才跟在瀾兒身邊的丫鬟,我記得以前是在你房裏伺候的?」
慕容氏想了想,才知他說的是青鷲,頷首道:「那丫鬟喚作青鷲,她怎麼了?」
安世霆沒有明說,只道:「我瞧着她年紀也大了,你儘快替她選個合適的夫婿吧,日後瀾兒出嫁,她就留在府里。」
慕容氏雖不甚明白,卻依舊點了頭。
隨後,又去回了老夫人的話。
「母親,媳婦跟世子爺商量過了,世子爺應了,媳婦瞧着瀾姐兒也沒有什麼不滿,加上衛國府這般有誠意,您看這門親事可應得?」
心裏如何想是一回事,嘴上又是另一回事,即便是鐵板錚錚的事兒,也得在嘴上走個過程,慕容氏這就是在走過場。
老夫人滿意地頷首,道:「既然都沒有意見,待我問過侯爺的意思,就把事情定下來吧。」
提到這最關鍵,也是最後的一環,慕容氏有些忐忑,低頭應是。
安世霆先向老侯爺提起了衛國府求親的事兒,如他所料,老侯爺一口就拒絕了,還不許他再提起。
這段時間老侯爺沉迷煉丹,府里的事都是安世霆管,安世霆原以為他多少會聽他幾句勸,卻不想他才剛起了個頭,就被轟出了門。
無奈,安世霆只好等老侯爺最疼愛的安世延回來後,再做打算。
老夫人聽說安世霆被轟出門的事,眼底隱晦莫名。
她捻動手中的玉佛串,對宋嬤嬤吩咐道:「我瞧着侯爺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玄明居士也該功成身退了,你去跟玄明居士提一提,就說多謝他這段時間對侯爺的照料,後面就不打攪他修行了。你再去庫房取些銀子,送給玄明居士作遊方的盤纏。」
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
宋嬤嬤迅速接過紙條,點頭應是。
第二日,玄明居士就跟老侯爺提起要離開遊方的事兒。
老侯爺再三挽留,玄明居士只道:「貧道本是念在侯爺一片赤忱,才來此傳經授道,只是不想侯爺並未能大徹大悟,貧道無法點化你,遂不敢再多留,就此道別吧!」
老侯爺剛體會到丹藥的好處,哪裏捨得讓他走,虔誠道:「弟子愚鈍,不懂居士話中深意,還望居士指明,再給弟子一次機會!」
玄明居士一甩拂塵,念了句道號,道:「侯爺塵心未了,並不能真正放下俗世的紛擾,如此,即便繼續修煉道法,也無法再進寸步。貧道只是不希望侯爺再浪費時間。」
聞言,老侯爺恍然大悟,道:「多謝居士點撥,弟子明白了!」
當即喚過隨從,吩咐道:「去告訴世子爺,日後前院的事都由他做主,後院的事都由老夫人做主,不用再過問我。記住,是任何事!」
他強調「任何事」這三個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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