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錦還鄉 八十四 入伍

    夏雲初跟着隋弁跑了一整日，整個人都還暈乎乎的沒從這些事情當中脫出來。

    她心中有了記掛，又對隋弁和五九充滿了好奇，便總是在旁人的談話之中去留意相關的內容。只可惜後陣這些做雜活兒的人也都沒得多少靈通，閒聊之間大都是猜測，好些說法同她所知道的情況都相去甚遠，惹得她自己私下很有些哭笑不得。

    沒幾日，前頭忽地就傳過來的調令。

    跑到後陣來傳令的小兵年紀不大，面上的神情卻很是嚴肅，一開口就傳達了宋天岳將軍的軍令，「將軍命你即可收拾，到戊午營七什三伍伍長李順處報道。將軍還說了，若是你不從，便將你的事情同伍長細說。」

    「……」

    夏雲初只想同隋弁細細說一說，這軍中的大將軍怎能無賴到此般地步。

    她自己對這個調令倒是早有心理準備，聽到以後並沒有什麼異樣想法。可那些在旁聽着的人卻是紛紛大吃一驚，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着夏雲初。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要去送死一樣的軍令。甚至有好些人悄悄地打量夏雲初，心中則是不住思量，尋思這小小的一個娃子到底怎麼會惹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威嚴將軍，竟被派到那烽火不斷的戰場之上。

    「難道已經到了要讓俺們上戰場的時候了？」有的雜役忍不住小聲嘀咕，頓時就引來了旁人的白眼。

    旁邊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小聲地呵斥了一句，「你是瞎了不成。若要派後邊的人上戰場，首先要找的肯定是些能打架的傢伙，怎的會是這麼個小娃娃。」

    可就在他這麼說的時候，卻見那個傳令的小兵又行了個軍禮，緊接着就朝着人群的方向喊了一聲，「林興業，林興業有沒有！」

    所有人一片譁然，頓時都覺得這果然是大難臨頭，終輪到他們這些人上戰場了。

    夏雲初也是滿臉好奇地回頭，心中正想着在這後陣當中好似並沒有叫這名字的人，卻見人群當中竟當真站出了個人來。

    一瞧見那人的臉，夏雲初瞬時就拉長了臉。

    那個站起來的傢伙不是別人，竟然就是當初搶了她吃食、差點兒將她打死，最後卻被駝背老兵和李順挨個兒打了一通的林老二。

    自打開始忙活起別的事情，夏雲初就再沒同那人有多少接觸。她對這人最後的印象便停留在了對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之上。她至今還記得當初李順把人打了一通之後，周遭的人可都以為他已經死了，還緊張地找了夏雲初過去查看了一番。

    「呵，老子早就不耐煩這兒的伙食了。」林老二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還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臂，露出一副十分滿意的神色。特別是在見到夏雲初以後，眉毛幾乎都要挑到天上去了，獰笑道，「小子，跟着我一起在軍陣裏邊混，你運氣可真差。」

    夏雲初不免對他生出了點兒同情來。這人恐怕還不知道當初打了他的就叫李順吧。如今叫他到李順下邊去當軍，他竟然還以為自己到了前陣去是能夠耀武揚威。一想到此處，夏雲初面上那同情的神色就更重。

    林老二許是看出了夏雲初的眼神有些不對，也是跟着微微一怔。

    不過他是當真不認識李順，也就無從明白夏雲初面上那憐憫到底是從何而來，便用一種相當怪異的眼神看着夏雲初，還以為夏雲初是患了什麼失心瘋。

    夏雲初哪裏去理會他的心思，更不可能同他去解釋李順的事情。就只是抿着嘴唇站在一旁，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來，好似方才那露出笑容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哼，到了軍中，有的是叫你好看的法子。」

    林老二輕哼一聲，看向夏雲初的眼神中含着說不出的輕蔑。

    他便是不信夏雲初那樣的一個小娃娃，在軍陣當中能起到什麼作用，不就是一個被人虐的菜瓜麼。只可惜他不僅不認識李順，更是不知道夏雲初同宋天岳之間的關係，否則此刻哪裏敢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夏雲初講話。

    就連那個過來傳令的小兵也微微皺眉望了林老二一眼。他雖然只是個小兵，卻也是跟在宋天岳身邊做事的，曾見過夏雲初一面，大概知道將軍對面前這一位是有特殊的照顧。並不是就像周遭那些傻瓜所猜測的那樣，是要讓他上戰場去送死。

    瞧瞧這接到調令的夏家小哥兒，除了剛開始的一點兒驚詫，緊接着面上可全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根本不在乎旁人說的是什麼，顯然自己心中十分清楚事情個中曲直，全然不擔心自己會被將軍拉去當了死士。

    人心中可是門兒清着呢。

    這麼一想，那位小兵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又是將身上的武器微微一收，揮揮手，道，「行了，就你們兩個。跟着我一塊到前邊去入伍。」

    夏雲初也不好變現得太過明顯，便微微像小兵點點頭，請應了聲「好」，同那林老二一道，慢慢地跟在後頭向前陣走了過去。

    一路走着的時候，那林老二還非要故意就擠到夏雲初身前去，非要就走得更快一下。

    夏雲初自然不會同他做這種近乎幼稚的爭端。那人非要走得快一些，她就讓對方走在前頭就是，可沒必要也做這樣愚蠢的行為。

    林老二可還覺得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爭鬥」當中贏得了先機，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來，不住地扭頭向夏雲初展露出挑釁的神色。夏雲初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興奮。

    要不是前邊還有個小兵在帶路，他這說不準是半路上就已經開始向夏雲初展示自己的武藝和威嚴了。

    他們半道上走着，卻沒有迎來什麼好奇的目光。

    大白日的時候，前陣將士幾乎全都到了戰場當中去，還能留着的大都是在傷兵營帳裏邊忙活，沒幾個還是空閒着的。

    夏雲初原以為自己也會被帶到傷兵營帳那邊去，還很是擔心了一回，生怕會遇到那幾個日日守在營帳外頭的督軍手下，惹出什麼麻煩來。沒曾想帶路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傷兵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