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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煙雨中,聚散和分離,我把幸福留在原地。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
古人道畫眉為情,舉案齊眉。
可是,艾婉怎麼也想不到,也不敢想,劉清竟然有一日有閒情工夫,那麼冷硬俊傲的一個男子,竟然主動說:「喂,乖乖地在梳妝鏡前坐着。」
「干,幹什麼?」
「……畫眉。」劉清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慢節奏的吐出,深深地震驚了艾婉。
畫、眉?
「還是算了吧……」她抬起頭,望見某人的臉色開始呈涼,不由得趕緊解釋,「外頭醉鏡他們都在等着,在這裏太久難免會被他亂想……」
艾婉臉色紅了紅,拜託,孩子都能自個兒吃飯了,誰都……要點臉好不好。
可是顯然,他的夫君,對臉面這種事,不是太放在心上。
唯我獨尊的劉清,冰寒至極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敢不給我畫試試……」
「…………」
說好的舉案齊眉,柔情在哪裏?
為什麼情意綿綿的舉動到了他們去實踐的時候,都那麼尷尬……
「你,畫過嗎?」艾婉心裏有點不安。
劉清好看的手拿起點黛,空出的守將艾婉的臉抬了起來,四目相對,他幽幽道:「眉怎麼長得那麼丑?」
「……」給她一把劍,她要殺了他。
「劉清!」艾婉怒瞪,怒喊,怒。
「嗯。」劉清低聲應了。艾婉忽然什麼也活不出來,他認真而深情的表情,讓她漸漸紅了眼眶……
太過分了,遇到這麼個愛逗你的男人。
「別委屈了。」劉清勾唇,望着她彎彎細長的娥眉,竟然有些小孩子的意味,「看為夫怎樣化腐朽為神奇……」
艾婉十分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
幼稚——
可是,她卻想將這樣的時光定格。
艾婉不安分的抬起手,碰了碰男子的髮鬢,皺起眉頭,「有兩絲白髮了,你又在煩憂什麼?」
「劉清,」她正色地看着他,「你的心思能不能不要那麼多。」
劉清鳳眸漆黑,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艾婉的眼出了毛病,竟然覺得,有幾分清澈在裏面。
這是個複雜的男人,從她見他第一面起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劉清同樣撫了撫她的黑髮,道:「那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缺心眼?!」
「……」劉清!!
」頭髮還那麼黑,一根白髮都沒有,你也太蔑視時光了吧?!」
「……」艾婉撇撇嘴,瞪他。
劉清低笑一聲,突然低頭,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口,帶着兩份嘆息道:「算了,就這樣缺心眼下去吧。」
「劉清!!!」艾婉啊啊啊受不了了。
劉清深情地望着她:「一直這樣年輕下去,一直這樣美下去,看着也不錯。」末了,他又讓艾婉看不懂地笑了一聲。
「劉清……」艾婉囁嚅着喊他,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艾婉。」他突然那麼鄭重其事的叫她,艾婉急忙應了一聲。
「嗯。」她巴巴的眼裏只有他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時常欺負她,時常逗她,可也只有他最愛她,且寵護了她半生。
劉清望着女子懵懂的眼神,心中莫名地嘆了口氣,她真的是一點沒變。
「你可知道,愛情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媽呀,為何劉清談「愛情」時,會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艾婉眨了眨眼:「是和他相守,不離不棄。」
「不是。」劉清卻面色平靜的否定。
艾婉心裏一痛,鼻頭酸澀的……又有些委屈了,「那是什麼?」
撫着她的臉,劉清眼眸深邃,驀然道:「是不忘。」
「……」
「無論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相守到底,愛情的最高境界是選擇不忘,是不求天不求地,不求回報。」
艾婉垂下頭,眼淚衍生,轉瞬又被他抬起了下巴,她看着他深不可測的眼睛裏,佈滿了深邃的情感,聽見她說:「所以,除非不可控制,我永遠也不會讓自己忘記你。」
「……」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嗎?
艾婉揚起了唇角,卻落下眼淚。
「沒關係。」她抹了把臉,望着他笑:「你要是忘了我就去找你,我找你,讓你全記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記得去找你,如果,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現意外,真的,真的讓你忘了我的話……」我會記得,我一定要去找你。
「好。」劉清輕聲應了,柔情似水也就沒了,他笑着揪了揪她的臉蛋,「還算聰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是囑託。
他這樣囑託,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艾婉,不敢問。
如果他都知道,為什麼他不把她當成妖怪呢,如果他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讓她感覺,他什麼都知道呢……
他很聰明,不會做無用事,說無用話。
可是她卻什麼也不敢追尋……
「劉清,你低頭。」
他將她的娥眉畫好,她拿過銅鏡看了一眼,對他道。
「做甚麼?」劉清聽話的低下頭,外人看到估計要瞪目。
艾婉一笑,摟住他的脖子,慢慢朝他靠近。
劉清薄唇一勾,本以為,嗯,她要親他,可,她的吻錯過他的唇,落在了他的鬢髮上,很久很久。
那一刻他身體有短暫的微僵,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
這一日,樹底下乘涼。
棋盤棋子,難得被主人冷落在一旁。
醉鏡微微扭頭,不由感嘆劉清依舊驚為天人的面容。
哪怕鬢髮有幾絲白,卻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俊美,透着神秘的俊美,還是昂桑?
「喂,我以前真的沒想到,你會愛一個人那麼久。」
劉清漆黑的眼球看了冷不丁說一句的人一眼,沒有應。
醉鏡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總愛感慨回憶,現在這樣的日子,是我以前萬萬沒想到會過上的。」
「而這一切……」他望向劉清,「是你用命換來的。」
如果他當年不拿命去跟南國賭,跟劉乃賭,根本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可是這個男人,從不說自己過錯,也從不揚自己之好。
但卻永遠能夠成為宮裏宮外的焦點。
他是個真正的王,在你以為,他贏得起,卻絕放不下的時候,他驚人地褪下一身繁塵,比誰都自在、瀟灑。
他曾不止一次驚嘆,劉清,世間只此一人而已。
而愛艾婉的劉清,世間也僅此一個。
在他們靜然享受這一刻安寧時,忽然一枚鏢帶白,從不知名的遠方「嗖~」地刺在了劉清的耳邊,那顆大樹身上。
劉清原倚着樹身,稍有分毫,便是傷了他。
醉鏡大驚與大怒,失控的聲音分貝必定不會小,所以劉清一個眼神過去阻止了他。
幸而,艾婉在屋裏和孩子玩兒。沒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幸而,醉鏡終究閉了嘴,沒有驚動她。
幸而,她沒有被嚇着。
。劉清面目不驚,仿佛差點被刺中的人不是他。
他手掌微動,不費力氣便取下那鏢,拿了那白。
蒼白的小片宣紙上寫着四個字:「稠林一見。」
「你不能去——」醉鏡起身,「誰知道他是不是不懷好意?!我們的身份與一切也許已經暴露了……」
劉清低沉的聲音富饒磁性:「他在暗,我們在明,除了明,還有誰能引暗?~」他雲淡風輕一笑,用內力輕輕鬆鬆讓這片宣紙,於他掌心化為灰燼,「不引出暗,明永遠處於被動。」
「……」
所以,這趟險,非冒不可。
劉清這輩子,除了艾婉,怕過什麼呢?
醉鏡找不出來。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劉清一人獨行,也不敢去告訴艾婉,艾婉是那個可以阻止劉清的人,卻也是那個能讓劉清大亂的人。
他怎麼敢說。
只是,他真擔心,那會是陷阱。
事實是:醉鏡真的想多了。
他們在世人眼裏,早就已經不復存在,這個秘密,在這些年來,已經成為了永恆的秘密。
方圓幾里有一片最稠密的森林,那裏,幾乎暗無天日。
劉清拿着鏢,走到了這裏,隨手將它擲進一棵樹身,薄唇輕啟:「物歸其主。」
隱人現身,站在男子背後,漠然道:「知道你真的敢來,還真是不負當年盛名。」
從字面上看起來,真是誇人的。
可用耳朵聽起語調來,真的是漠然的。
劉清也不計較,慢慢轉身,望向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眉梢微挑:「我記得你。」
鬼君一笑,「你當然記得我,你兒子就是我救的。」
「你到底是誰?」劉清冷冷問。
「我是一個讓你害怕的人。」鬼君走到他的身邊,對視間視線如鋒。
劉清薄唇涼涼,「一個都不敢說出名頭的人,你指望我能害怕到哪兒去?」
「……」鬼君短暫地被一噎,然後平息了下呼吸認真道,「劉清,你不能再這樣死抓着艾婉不放了。現在只有你可以讓她改變主意,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了。」
聽見艾婉這個名字,從鬼君嘴裏出來,劉清莫名很反感與討厭。
他神情更加諷刺、挖苦,與冷淡:「這一次的事,不要再有下次,否則,我會讓你永遠消失在這裏。」
言畢,劉清抬腿便走。
鬼君在後面咬牙道:「你和她還真是一樣,都不想知道我是誰吧?還是你們都在自欺欺人,逃避!你們從不追問,從不深入探究,不過是因為你劉清怕了,她艾婉也怕了!」
怕?
「不是。」劉清難得與外人解釋,「我不是怕,我是不在意。」
「……」
不論怎樣,他都會陪在她身邊,所以對一些會影響自己與艾婉的人,何必多加理會。
世界裏,有他們兩個就夠了。
旁人什麼話什麼真相,全多餘。
鬼君無奈道:「真的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我是真的不放心,才來找你,不然我怎麼會來找你呢?劉清,如果你知道,艾婉將要面對的生活是無止境的痛苦與孤獨,你還能夠自私的這樣任由下去嗎?!」
「你是不是非常想我聽你說話?」劉清勾唇,終於仁慈般地回過神,提出條件,「好,亮出你的底細,我可能會有興趣在這裏聽你說一會兒。」
不論處於什麼樣的境地,劉清都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想和他談,是該有點誠意才對……所以,鬼君憋了一下臉,深吸一口氣,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怕我說出來嚇死你,反正我能告訴你的,是我非你們凡人而已。」
「再多的,我勸你不要聽,有些東西知道,會折壽的。」
「……好,關於艾婉,你說。」猶如命令的口吻,讓鬼君再次憋住。
過了半晌,鬼君才道:「你想過你死後,她要怎麼辦呢?」
劉清還沒說話,鬼君便道:「你瞞得過艾婉,卻瞞不過我,你早就知道她不是這裏的人了,甚至知道,她有一天可能會被帶走,現在……你甚至還知道,這裏的時光,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鬼君看他兩眼,「比如,你都生了白髮,她卻還是當年的模樣。」
果然,劉清說:「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鬼君怒火中燒:「如果你不讓我把她帶走,那她會親眼目睹你死,醉鏡死,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你捨得她承受這樣的痛苦麼?」
「所以呢?」所以,原來他想的那些匪夷所思的……都是真的嗎。如今突兀地就被這樣判了死刑,劉清面上雲淡風輕,無人可知,他的手心早已溢出了血。
那是被狠掐的傷。
「所以,請你,讓我帶走她。」鬼君鄭重請求,「請你放了她,讓她回到她的世界,過她應該過的日子。這裏一切都是逆天而為,你懂不懂?!」
懂不懂……
很多事情,懂如何,不懂又如何?!
艾婉從屋裏出來,望見樹底下就那一個人,不由得走過去,問:「他呢?」
醉鏡低頭看着剛佈置好的棋盤,眼睛一眨不眨:「啊……他,你還不知道?他去哪兒,我哪能知道,一聲不響的……」
「師兄你在逗我嗎?」
「什麼?」醉鏡抬起頭,一臉懵然,「我剛剛在潛心研究棋盤,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他現在只能拖延時間,劉清若及時來了,便沒他什麼事了。
對一個喜歡盤根究底的人撒謊……是自虐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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