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流河成為宋遼大戰的戰場,靜謐的河水緩緩的流淌着;清澈的河水在大軍的鐵蹄下渾濁不堪。由於是秋季,河水銳減,哪怕是行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趟過去,這也成為大戰的場地,猶如『楚河漢界』。
四萬人齊聚在壺流河上,踩踏着河水廝殺着,一個接着一個倒在河水中,傷口處的鮮血不斷的流淌着,與河水交匯在一起。鮮血染紅了大地,染紅了壺流河,猶如一條長長的血河一樣,讓人記憶猶新。
河水已經被鮮血染紅,戰鬥依然在延續,雙方依然在持續大戰。
高寵的勇猛無敵,橫衝直撞,一路走到哪裏,殺到哪裏,沒有任何人阻擋的了他的步伐;岳飛的精妙絕倫槍法,在猶如殺神的高寵面前,也被比下去了。此時此刻,壺流河上殺戮在延續,鮮血在流淌,一個個的倒下,宛如人間地獄。
「適者生存,強者為尊!」
戰場的嚴酷讓人無法想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任何一個決斷,影響的不是個人的生死,乃至整個大軍的生死。可以說,身為一軍主帥,決策錯誤損兵折將不說,丟失主導權才是最致命的威脅。
一日為將,終身為將!
既然踏上這條路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哪怕是自己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唯有城池絕不能丟失。
「你敗了,只要你投降,我保證決不殺你!」
韓世忠目不轉睛的看着耶律德全,又看着腳下的河水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他的心格外沉重。然而,此時此刻不是他心慈手軟的時候,哪怕河中的鮮血有自己的部下,依然狠下心繼續戰鬥。
「哈哈!」耶律德全仰天大笑起來,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譏笑道:「現在戰爭還在繼續,結果誰也不知道。即便是我敗了,也只有戰死的耶律德全,絕不會有投降的耶律德全。」
兩軍大戰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無論是宋軍,或是遼軍都已經筋疲力盡。現在考驗的是誰的毅力更加堅定,唯有堅毅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是,放眼望去,遼兵已經潰不成軍了。
高寵的勇猛無敵遠超他們的想像,將他們的陣型全部打亂,一次次的衝鋒陷陣,又一次次的全身而退。遼軍的士兵心中已然畏懼了,高寵率領的士兵跟隨在他的身後,一次次的衝鋒陷陣,早已將他們的軍心擊潰了。
戰敗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即便如此,耶律德全依然拒絕投降。他與韓世忠二人的本事相當,想要制服對方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勝負。耶律德全撇過頭掃視一眼戰場,看見自己的軍隊已經潰散之勢。
「若是聽從副將的建議,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地步!」
耶律德全心中有些愧疚,有些懊悔,他看着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慘死在宋軍的鐵蹄下,他的心一落千丈。但是,身為契丹人,自幼與野獸為伍,早已習慣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戰鬥。
只是宋軍的強大超過他的預想,即便是兵力相當,而將領的本事卻相差太遠了。雖然他不知道高寵的名諱,也不知他的面容。但是,他卻瞧見自己麾下的部下一次次的倒在血泊之中,與此人脫不了干係,哪怕是自己對上他都是必死無疑的局面,他不知宋軍之中還有如此人物。
除了高寵以外,還有岳飛、王貴等人的加入,讓本來勢均力敵的場面,演變成一面倒的局勢。耶律德全知道自己敗了,身為將領的他負有主要責任,已經失去了撤退的心,哪怕是戰死也決不投降。
韓世忠再一次與他大戰在一起,宋遼大軍繼續酣暢淋漓的戰鬥,局勢已然明朗。雙方此次決戰,最終的結果是宋軍取得勝利,也不過是慘勝。若是真的計較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勝利。
半個時辰後,韓世忠一槍挑飛耶律德全,讓他身子倒退出去。
耶律德全再次看去,自己以及餘下的數百名將士已經被宋軍團團圍住了,難以脫身,猛地高喊一聲:「殺!」
韓世忠見耶律德全毅然決然的沖了過來,他命令弓箭手準備,一支支箭矢呼嘯而出,對準耶律德全以及僅剩的數百名士兵射去。瞬間,他們變成了馬蜂窩,耶律德全戰到最後一口氣,依然沒有投降的意思,韓世忠知道必須下殺手才行,也就不再猶豫,更不用多說,給他們一個痛快。
隨着耶律德全及其部下戰死,此戰宋軍勝利!
但是,韓世忠卻高興不起來,哪怕是高寵、劉光世、岳飛等人也是沉默不語。因為放眼望去,看到的不是河床,也不是渾濁的河水,而是一具具戰死的將士屍體,猶如丘陵一樣堆積在一起,鮮血繼續跟隨河水流淌着;有些屍首難以完整,不是斷胳膊就是少腿,甚至頭顱都不見了,有些則被鐵蹄踩踏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有些將士的屍首則散落一地。
即便是眾人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役,然而真正目睹堆積如山的屍體,他們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其中有自己的部下,還有那些生死與共的兄弟。
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宋軍取勝了,韓世忠立即清點人數,兩萬大軍僅剩下五千人,也就是折損一萬五千餘人,而遼軍全軍覆沒。並且,牛皋、王貴也身受重傷,而那些戰死的將領更是不計其數。
接着,韓世忠又傳令將此地的戰報一五一十的稟報於趙構。趙構接到戰報後,他也高興不起來,親自率領大軍前往壺流河。當他看見那些戰死的兄弟們,以及屍橫遍野的壺流河兩岸,他的心也是沉重了。
趙構命令大軍收拾戰場,凡是宋軍士兵屍首無論高低一律收屍,又繳獲了遼軍的重甲、弓箭等兵器。
「大帥,末將失職了,還請軍法處置!」韓世忠率領兩萬大軍,折損過半以上的兵力,這讓他心生愧疚。若是不採取正面對戰,興許也就不會戰死那麼多兄弟了。
趙構瞥了一眼韓世忠,見他渾身是血,面色蒼白,沮喪的神情,他明白韓世忠心中所想,又看了看岳飛、高寵、劉光世等人,也都是如此模樣,每個人臉上都寫着心事重重。
「韓將軍何罪之有!」趙構將韓世忠扶起來,又看着眾人,沉聲道:「戰爭就是如此殘酷,唯有血與肉才能鑄就鐵桶一般的江山。若想成就一番大業,必須要有死亡。」
「遼軍的兵力與我軍旗鼓相當,本來勝負就參半。現在戰死了那麼兄弟,也不是大家願意看到的。若是換做是我,我也會選擇正面對戰。因為此地不是中原,而是易守難攻的地方。」
「此戰唯一的途徑便是刺激敵方將領,決一死戰,再無他法。若是持久戰,怕是我軍損失更加嚴重。此外,對我們更加不利。韓將軍你的戰略沒有問題,而是我們粗估了遼軍的戰鬥力罷了,這點你沒有責任,乃是本帥的責任。」
「大帥!」眾人齊齊喊道。
趙構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接着又說道:「身為將領乃是統領三軍,將士的生死,戰局的勝敗都取決於將領。然而,身為大帥的我卻沒有給予你任何支援,你取得勝利,此乃你的功績,這點並非你的錯,而是我的錯。」
「戰爭便是如此殘酷,有些事情我們無法面對也不得不去面對,唯有經歷鮮血的洗禮,方能明白什麼才是將領。此番大戰,我軍勝利了,這是不容置疑的結果。此時此刻,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們可明白?」
「現在戰死的兄弟,他們不是白白死去,而是用他們的血與肉為我們鋪平道路,一條通往收復失地,讓外人再也不敢欺侮大宋的道路。眼下戰爭依然在繼續,死傷在所難免,諸位理應調整好心情,迎接更強大敵人,而不是在此自艾自憐,更應重整旗鼓,再創輝煌才是。」
眾人再次沉默不語,他們腦海中都浮現出趙構所說的言辭。即便是軍師吳用此刻也都沉默了,論年紀趙構比他們小太多了,論軍中資歷他也是無法與韓世忠、劉光世等人相提並論,而此時此刻他看到的卻比任何人都要長遠,心態比誰擺的都正,無不讓眾人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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