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讓自己和他一起去見林蔚的爺爺?
聽他這言下之意,他好像還有請自己當說客的意思?
李華勇揣測着陸於泉的意思,心裏升起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一刻的李華勇心說咱們中國人果然是人情社會啊,想解決一個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托關係找人。這好像都是咱們中國人的思維習慣了,無論是大陸人或者香江人,甚至是灣灣人都概莫如此。
比如現在的老陸,他想和「華夏建總」合作,碰到困難時,他首先想到的是請和大陸說得上話的人遞話,於是他想到了霍老大。
而現在為了請動霍老大,他準備請林蔚的爺爺出面,而為了增大把握,連林蓮花同學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好感都被老陸利用上。
這一刻的李華勇似笑非笑看着老陸,說實話在李華勇的內心,他對於當這種說客是比較抗拒的。不過他沒有馬上拒絕。
不拒絕的原因,一來剛才已經說了,李華勇當然自己抗拒當這個說客,但是他理解老陸的做法。
二來呢,其實李華勇自己也對那位名叫林嘯天的老人有點好奇。
這不是李華勇第一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了。要怎麼形容呢?在李華勇心目中,林蔚的這位爺爺,那就像很多狗血八卦劇中幕後大佬一般的存在啊。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但哪怕別人背後談到他,態度都畢恭畢敬。
比如說老陸,當他說到「林氏集團董事長」,他總要在後面加一句,我說的是「林老董事長」。甚至是林蔚,李華勇注意到當林蔚提及自己家人的時候,對自己這位爺爺也和其他人不同,說到自己父母時候,言語之間只有親情沒有其他。唯獨提到自己的爺爺,林蔚的聲音才會透着一種敬畏。
「蓮花的爺爺到底和霍老大什麼關係?」李華勇忍不住八卦詢問一句。
「他和霍生是生死之交啊,兩人是過了命的交情。當年霍生手創『字碼幫』的時候,林生和何生,是他最重要的兩個助手,也被稱作他的左膀右臂。」
嗯?李華勇心頭的八卦之火越燃越旺:
「何生?哪個何生?是澳門濠江那個何生?」
「當然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
呀!李華勇心說原來林蔚爺爺的江湖地位有這麼高啊。
「我不是聽說,這位何生和霍老大之間矛盾很深?」
老陸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什麼矛盾,江湖以訛傳訛而已。你應該聽說,何生原本並不是什麼濠江賭王的,當年他們去競標賭牌的時候,霍生的股份才佔大頭,後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慮,霍生把全部賭場股份都轉讓,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才盛傳他們倆有矛盾。」
李華勇點點頭,霍老大當年轉讓賭場股權的舉動的確讓人迷惑不解。因為這不科學呀,誰都知道濠江的賭場生意那就像是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大凡頭腦正常的人,誰願意扔掉這樣的母雞?
也正是因為霍老大這個不合理舉動,這才引起江湖中種種猜測。其中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是說霍老大和何賭王產生了矛盾,兩人反目成仇,霍老大被迫拋售所有股權。
可是聽老陸這意思,好像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嘛?考慮到老陸在香江混了幾十年,李華勇是相信他比旁人更了解真相的。這倒也讓李華勇想起另外一種說法:
霍老大當年拋售賭場股權,其實是出於大陸方面授意。濠江的賭場生意雖然合法,但無論怎麼說,開賭場總是一件不好聽的事情啊。
按照大陸方面的意思,你霍老大就安心在香江當個「親中派」的扛把子就行,至於澳門的事情,你就不要撈過界了。霍老大聽從大陸方面意見,放棄賭場股權。而大陸方面也沒虧待他,過後給了他一個「全國政協副主席」的頭銜。這也是除了今後卸任的「特首」,唯一能擁有如此高政治地位的香江人。
這些想法在李華勇腦海中一閃而逝。他現在對霍老太和何賭王到底有沒有矛盾其實不感興趣,他現在是對林蔚的爺爺感興趣啊。
其他兩位可以說都算是香江的風雲人物,擱到後世那絕對是大名鼎鼎。可是按老陸的說法,這位林嘯天既然江湖地位那麼高,可為什麼到了後世以後名不見經不傳?
稍微深想一下李華勇也釋然,一時牛逼不代表一世牛逼,你牛逼不代表你子孫牛逼,到了後世以後,香江的林氏那完全就淪落成一個二三流的豪門,吃穿也許不愁,但影響力基本消失。影響力既然沒有,那當然很難聽到這個名字。
「小李,在想什麼呢?你還沒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陸於泉的話把李華勇拉回現實。李華勇想了想,他這樣對老陸說道:
「陸總,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嗎,除了這個辦法,你有沒有想過其他方法?」
「沒有啊,除了去求人,我根本想不到其他辦法。怎麼?小李……」
這時候老陸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帶點熱切的眼神定定看着李華勇。他果然聽到李華勇這樣微笑對他說道:
「沒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也幫你們想到一個辦法,陸總你先別急,你先聽我把我想到的辦法說完,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去求霍老大。」
「洗耳恭聽。」
老陸現在的確是充滿期待,咱們中國人雖然講究人情,但同樣的道理,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沒多少人真的願意去求別人的。比如現在這種情況,如果還有其他辦法,那老陸當然願意嘗試其他辦法。
李華勇能想到其他更好辦法嗎?這一刻的老陸相信他能。
因為李華勇現在的神態,是老陸熟悉無比的那種神態。老陸這也不是第一次和李華勇打交道了。老陸熟悉這種神態,李華勇只要露出這幅神態,他好像就是那個永遠智珠在握,永遠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的李華勇。
「陸總,在告訴你我想到的辦法之前我想請你思考一個問題:你說假如你們「陸記營造」和「華夏建總」聯手去競標這個項目,假設咱們通過了第一輪,當然我這僅僅是假設,那麼到了第二輪,你認為誰是咱們的最大競爭對手?換句話說,假如咱們不去競標的話,你認為最後誰中標的可能性最大?」
老陸面露苦笑,等了半天居然等來李華勇這樣一句話。要說李華勇現在這幅自信滿滿的神態老陸喜歡。但他這個說話喜歡兜圈子的毛病,那就有點讓人討厭了。
當然討厭歸討厭,老陸還是順着李華勇的思路想下去。
因為李華勇的這個問題本身就很有意思啊。像中銀大廈這樣的摩天大樓,這本身已經算是民建領域最高層次之一了。尤其中銀大廈還是目前準備開建的亞洲第一高樓,那麼完全可以想像,這個項目肯定會吸引全球最頂級的建築商前來競爭。
那麼誰最有希望獲得最後勝利呢?
是底蘊深厚,擁有最豐富摩天大樓施工經驗的美國公司嗎?
是口碑良好,以高質量享譽全球建築市場的德國公司嗎?
或者是在香江經營多年,在本地擁有非凡影響力的英國公司?
老實說這些都不是。老陸也不虧是業內資深人士,他很快就報出正確答案,或者說他報出了和真實歷史中一模一樣的答案:
「日本人!假如我們不參與的話,那麼我認為日本人中標希望最大!」
說完這句話後,老陸和李華勇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的確不用說太多話了,這其中道理兩人都懂。
為什麼說日本人的優勢最大呢?
因為前面列舉的幾家,那都是標標準準的西方公司,而小日本雖然天天叫嚷着什麼「脫亞入歐」,但它卻是地地道道的亞洲國家,它們更熟悉東方文化,更習慣東方思維。
要知道建築業的一個特點,就是具有非常強的區域性,因此僅僅這一個優勢,日本公司就足夠抵消其他西方公司具備的各自優勢。
美國人的確很會蓋摩天大樓沒錯,但無論怎麼說,這樣的建築技術也難稱得上是最尖端的高科技啊。到了現在這個年代,美國人會的,日本人當然也會。
德國人雖然以高質量聞名,但德國人同樣有一個缺陷,那就是他們幹活出了名的貴啊,因此在中銀大廈這種項目的競標規則下,光是在「商務標」這一項,德國人通常都很難獲得高分。
至於英國公司,要知道這可是中銀大廈,是中資背景,那麼英國人在香江的勢力,他們在香江盤根錯雜的關係,對這個項目的影響可能會降到最低。
當然以上說的只是他們的優勢相互抵消。日本人還有一個優勢是其他西方公司不具備,這其實也是李華勇今天想說的重點:
「陸總你注意到沒有,為什麼在最近幾年,日本人頻頻在亞洲地區中標類似於中銀大廈這種項目呢?那是因為他們非常擅長圍標啊。」
「圍標?」
「沒錯,這些天我研究了一下日本人去競標的辦法,發現無論是他們排名第一的「熊谷組」,或者排名第二的「伊藤」,甚至是排名第三的「小野」,他們去參與國際競標時候從不單獨行動,一般都有兩家同時報名,有時甚至是三家全部出動,而他們從來都不是各自為戰的,你只有研究他們的報價,會發現在任何一個項目,日本公司的報價幾乎都完全一模一樣。老陸你可以想一下,在中銀大廈這樣遊戲規則下,如果在進入第二輪的角逐中,有幾家公司的報價完全一模一樣,這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呢?」
這當然就意味着他們更有中標希望!
可以很簡單的想像一下,假如有三家公司競標,其中兩家的報價一模一樣,那麼最後誰會更「逼近標底」呢?那麼毫無疑問,當然是報價相同的兩家。既然更「逼近標底」,那麼他們的「經濟標」就能獲得更高分。而大家都知道,在任何建築工程項目投標中,「經濟標」永遠占最大權重。
以上只是極端例子,其實推廣到家,家的情況也是一樣。
比如有家公司入圍,如果其中有家公司報價一樣,不能說他們一定能夠最「逼近標底」,但是按照概率計算,他們最「逼近標底」的概率最大。
這就是「圍標」,這就是日本人在國際競標時經常採用的一種手法。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這時候老陸已經明白李華勇的意思。
這時候老陸的眼睛亮了:
「小李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在這次競標時候也學學日本人,組成幾個聯合體同時參加競標?」
李華勇微笑着對老陸說道:「答案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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