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肯定是看見夏天之後,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理智喪失,怒氣衝天,然後才會把她拉到書房裏來的。
不然,以夏初初的猜測,她和小舅舅的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平靜,平淡,彼此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多干涉。
可是,他卻越界了。
「夏初初,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看!」
厲衍瑾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震得好像書房都抖了三抖,夏初初這下子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的腳步一頓。
厲衍瑾見她停下,聲音才稍微放輕了一點:「夏初初,我只有一件事。」
「什麼……什麼事?」
「把夏天父親的詳細資料告訴我,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夏初初不敢置信的轉過身去,看着他:「為什麼?」
厲衍瑾很平靜的回答:「我要為你找到他。」
「為我?不,小舅舅,我不需要找到他。」
「那就為夏天找到他,你要是需要一個理由的話,我有很多。」
「為什麼……非要找到他不可呢?」夏初初問,「我都不計較了。」
「我計較。」
夏初初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但是,她沒有說出來。
他想為她出頭。
但是轉念一想,或者……小舅舅是有別的目的?
他剛剛說,他恨不得夏天的父親去死,恨不得殺了夏天的父親。
「小舅舅,你是佔有欲太強,一直都沒有改變。還是說,你覺得,曾經屬於你的東西,即使你不要了,也不能讓別人碰?」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不該這樣拋棄你。」
「我不怪他。」
厲衍瑾的怒氣又重新湧上了心頭,連帶着聲音都揚了起來,很明顯就感覺出來了。
「我怪他!」他語氣很重,「你怎麼什麼都能原諒他?他拋棄了你,你是不是還要對他感恩戴德?」
夏初初回答:「從某一個角度來說……是的。」
「夏初初!」
整個書房都迴蕩着厲衍瑾的吼聲。
她眼睛都不眨,就這麼直直的望着他:「生什麼氣呢?這麼大的聲音,是想讓樓下也聽到動靜嗎?難道小舅舅,還是喜歡聽假話?」
「一個這樣的男人,你居然還對他感恩戴德?夏初初,你腦子裏裝得到底是什麼?還是,你真的被這個男人迷得失去了理智!」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愛上另外一個男人,愛得要死要活!
「我是說某一個角度。」夏初初輕聲回答,「如果沒有他,夏天不會來到我的身邊。我很愛夏天,我會把她好好的撫養長大,即使她的爸爸,永遠也不會到她身邊來。」
「夏天是沒有錯,但夏天的爸爸錯了!」
眼看着厲衍瑾又激動了起來,夏初初只能嘆了一口氣。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小舅舅。」她慢慢的說道,「都這麼些年了,你還沒有放下嗎?還要因為一個夏天的存在,而把我逼走嗎?」
「不是夏天!跟夏天無關!」
「你難道不就是接受不了,我和別的男人生了孩子嗎?」
「夏初初!」厲衍瑾咬牙切齒,「我是在為你好。」
她自嘲的一笑:「有太多太多的人,都口口聲聲的說,為我好為我好。結果,也是說這些話的人,把我推向了深淵。」
小舅舅,就是其中一個。
他給了她最美好的愛情,也給了她最殘酷的現實。
「我要找出那個男人。」厲衍瑾態度堅定的說,「一定要找出了。」
「我和他已經兩清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小舅舅,你又何苦去破壞呢?」
「他不算一個男人!」
夏初初點點頭:「是,他是不算一個男人。但這是他和我之間的事情,旁人,不能插手!」
厲衍瑾顯然又被她給氣到了。
他忽然揚手把書桌上的東西都統統的掃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嘩啦的掉了一堆。
夏初初已經見怪不怪了。
之前在樓梯口,當着夏天,還有管家傭人的面,小舅舅都能摔東西,現在,摔東西也不過是他一個隨手的舉動罷了。
厲衍瑾發完脾氣,摔了東西,一腳踩踏過地上的所有東西,徑直朝夏初初走來。
夏初初沒有躲。
她筆直的站着,看着他越來越近,走到自己面前,因為身高的差距,她只能仰頭看着他。
厲衍瑾慢慢的逼近了她,低下頭來,越湊越近,夏初初也一如既往的站着,巋然不動。
雖然她心裏,還是很怕很怕小舅舅,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
如果,如果他要是吻她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推開他。
不過,厲衍瑾在距離她鼻尖兩厘米的位置,堪堪停了下來。
「夏初初,如果,你這次回來,帶着你的愛人,帶着你的孩子,我會祝福你,我會為你感到高興。可是為什麼……你只帶回來孩子呢?」
「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選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
夏初初聽到他這麼說,忽然一笑:「是啊,沒錯。我要是從一開始的話,就眼光好一點,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厲衍瑾臉色一沉。
「你有沒有想過,當慕城曾經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未婚生子之後……有多少人會在後面說你?」
「那又怎樣?那別人要是知道,我和我的小舅舅,還曾經有過一段不倫之戀,別人還不知道會把我說成什麼樣。」
厲衍瑾的臉色,又是一沉。
夏初初的每一個字,都能像是一把利劍一樣,狠狠的刺進厲衍瑾的心臟。
然後,那把劍,還一直在他的心臟里插着,使勁的旋轉扭動。
痛徹心扉,大概就是他現在的感受了吧。
「你何必說這些來激怒我。」
「啊?激怒你了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啊。」夏初初看着他,「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那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厲衍瑾正要開口,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啊……對了,小舅舅,我和夏天的爸爸,的確已經兩清,不需要你來操心操力,所以,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說去找他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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