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架不住小傢伙的熱情,從雞肉挑了大拇指加蓋那麼大一塊,放入口細細地品嘗,那種酥香軟爛的口感,讓他久久回味,一生難忘。哪怕將來他了進士做了官,吃過那麼多次燒雞,嘗過那麼多美食,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味道……
余小草滿足地看着小傢伙們,特別是小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忍不住捏捏他肉呼呼的小臉。小石頭鼓着腮幫子,含含糊糊地道:「二姐,我畢竟是榮軒書院的學子了,又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不要動不動捏我的腮邊肉。讓別人看見了,多沒面子呀!」
「捏臉是親昵的表現,別人我還不稀罕捏呢!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兒大不由娘』的說法了,你還沒長大呢,不過了學堂而已,不認我這個二姐了?好桑心啊!」余小草頭扭向一邊,用力瞪大亮閃閃的大眼睛,感覺有些酸意後,才用力眨出一絲淚意來,控訴地看着小弟。
小石頭登時慌了神,忙放下手的飯碗,撲到二姐身邊,抱住她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道:「二姐,我沒有不認二姐啊!二姐永遠是我的好二姐。你別難過,是我不對。你捏吧,想怎麼捏怎麼捏……」
錢把小草的小動作看在眼底,心不住的搖頭。余舤看着聰明伶俐,可是到他二姐手,只有被戲弄的份兒。
小草眨巴一下眼睛,眼眶裏的淚花順着睫毛滴到面頰,配她淒楚的表情,顯得是那麼的蒼涼。小石頭差點哭出來,帶着哭腔地道:「二姐別哭,小石頭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我的氣……」
孫小胖亂入,把他圓嘟嘟的小臉伸到小草的面前,大聲道:「二姐別難過,小石頭不認你,我認你!呶,你想咋捏都行,我的臉肯定小石頭的手感好!」
小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摸摸小石頭的臉,有撫了撫孫小胖的腦袋,道:「嚇唬你們的,別當真!趕緊吃吧……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東山村呢。石頭,好好讀書,明天下午我來接你。」明天又是休沐的日子。
小石頭知道自己又被二姐耍了,他吸吸鼻子,鄭重地盯住小草的眼睛,道:「二姐!你放心,我永遠是你的小石頭!!」
他這句仿佛誓言般的話語,一直銘記在心。哪怕他成了少年狀元,聞名於世的時候,見了二姐依然會撒嬌耍賴,一如當初……
沒等小草感動,孫小胖又亂入:「二姐,我也一直是你的孫小胖!以後做好吃的,都要給我帶一份啊!!」
小草捏捏自己還高些的孫小胖的臉,哭笑不得地道:「放心吧!你不叫我二姐,也少不了你的!!走了,在晚天黑之前到不了家了!!」
揮別了小石頭和他的小夥伴們,小草來到了瓜鋪。房夫人的馬車已經準備緒,她買的生活用品,小草家的兩輛車堪堪能裝下。
張氏看着這兩車的東西,眼睛都紅了。一大袋白米一大袋白面,還有一塊足足有五斤重的肥肉,更不要說那些她見都沒見過的精緻日用品了。這兩車,少說也得有幾十兩銀子吧?果然的當官的家眷,花起銀子來一點也不手軟。
不過,算命的說她家是要出大官的。等他兒子考了官,她也是官家老夫人了,到時候她出門也能大把大把地撒銀子了……
由於車裝滿了貨物,一行人走得不快。月亮升樹梢時,才到東山村。路過自家門前,張氏卻不願意下車,因為她錢還沒拿到手呢。
「奶,二百兩銀子不再少數,你怎麼也得容我們準備準備吧!!今天晚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不行嗎?我們又跑步了!!」
張氏一大早邁着小腳,走了幾個時辰才到鎮,又在瓜鋪外探頭探腦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沒捨得吃,最後又鬧了一場,體力和精力都快支持不住了。想了想,余海想要反悔得看她答應不答應呢!覺得他翻不出自己手掌心的張氏,終於下了車回家去了。
房夫人看着老太太心有不甘的表情,嘆了口氣,道:「小草,你想花錢免災的心思也沒啥不對,可是怕助長了別人的氣焰,動不動撒潑耍賴訛詐銀子,不好了!」
在張氏下車的一剎那,余小草看到自己手腕的五彩石,發出一道金光,射入張氏的頭腦。聽到乾娘擔心的口吻,她狡黠地一笑,道:「乾娘,您放心!這錢哪,她是一也休想拿去!您等着看好戲吧!」
當夜,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老宅的東間躡手躡腳地走出來,一隻金黃色的小貓,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昂着頭傲嬌地踏着貓步跟在她身後。
【咱們是去看好戲的,不是做賊好嗎?至於這麼神秘嗎?】小補天石哼了聲道。
「噓——」從東間出來,要經過正屋,余小草被它的聲音嚇了一條,下意識地看向炕,好在爹娘的呼吸均勻而穩定,仍處於熟睡狀態。要是驚醒了爹娘,她今天晚的行程泡湯了。
小草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小草驚得像兔子似的猛一跳,捂着嘴看炕的反應。她老爹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地睡起來。
虛驚一場地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快步穿過院子,朝着院門的方向而去。起來小解的余航,借着月色看到不知是大妹還是小妹的身影,心怪大半夜她不睡覺,往外跑幹啥去?
余航快步走到小草身後,輕輕拍了她肩膀一下。小草發出一聲低叫,又捂住了嘴巴。看到是自家大哥,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不?
從這個貨真價實的大白眼,辨認出是自家小妹,余航疑惑地道:「你不睡覺,準備去哪兒?」
小草食指豎在嘴邊,提醒他說話小聲點,又朝着正屋房門的方向屏息看了一會兒,悄聲道:「先別問了,跟我來!」
兩人踏着月色,來到了余家的外牆邊。還好大哥跟來了,小草踩在余航的肩膀,爬了圍牆。跳下去的時候,小補天石用靈力託了她一把,才沒摔個狗啃泥。
傷好後,余航覺得自己身手變得敏捷,力氣也大了許多——小補天石翻了個白眼:本神石的洗澡水,強身健體!
他輕而易舉地翻越了圍牆,學着小妹的樣子,貓着腰來到正屋的窗下。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正屋的窗子沒關,接着月色能夠朦朧地看到屋內並排躺着的兩個人,聽到他們爺爺震天的呼嚕聲。
余航見小妹豎起耳朵聽屋內的動靜,不由覺得好笑,壓低聲音道:「小妹,你不會專門來聽爺爺的呼嚕聲吧?」
「噓,別說話……」小草話音未落,裏面便有了動靜。
「別!別過來!!」一聲悽厲的尖叫聲,從屋內傳來。老余頭的呼嚕聲瞬間停止,接着是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
「老婆子,老婆子?」老余頭拍拍老伴兒的胳膊,沒想到對方卻激烈地甩開了!
張氏本來閉着的眼睛,此時瞪得提溜圓,滿眼底驚駭之色,臉的表情跟見鬼差不多。面含恐懼地死死盯住正屋的房梁,仿佛在面看到了什麼,口尖叫着:「別過來!!不要來找我!!」
老余頭順着老伴兒的視線,看向房梁的方向,發現什麼都沒有,便以為老婆子被夢魘着了,怕驚了她,只能小聲地叫她:「孩他娘,孩他娘……」
張氏好像被隔絕在自己的世界裏,不但沒有醒來,反而更加激烈地用力朝空扑打着:「我不怕你!!你都死了幾十年了!!來了我也不怕你!!」
老余頭又朝着房梁的方向看了一眼,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看樣子,老婆子是撞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孩他娘,你看到誰了?」老余頭打了個寒噤,小聲問道。
「表姐!!你的病本來沒救了,拖下去也沒什麼希望了,表姐夫為了給你治病,家裏窮得一粒米都拿不出來了。你要是不死,表姐夫那麼好的人,早晚被你個拖死!!」張氏臉的恐懼被一種莫名的兇狠所替代,她咬牙切齒地盯着房梁,似乎那裏她的滔天仇人。
在張氏的意識,一個七竅流血的蒼白婦人,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口一聲聲質問:「我好心收留你,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
「你該死!!你要是不死,表姐夫永遠不會看我一眼!!你死了,我才能擁有你的一切!!」張氏仿佛被逼問得失去了理智,把壓在心幾十年的秘密用力吼了出來。
老余頭仿佛不認識她似的,瞠目結舌地看着張氏猙獰的面孔。當初遠嫁西邊的張氏,因為被夫家虐待,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偷了家的幾十銀子,帶着兒子討飯來到東山村,投奔他的原配——張氏的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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