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未來調味品龍頭企業股東之一的余小草,接下來的日子都在琢磨,怎麼能讓父母同意她出去放風,這樣的話她就有機會溜到爹爹下套的地方動手腳了。唉!父母太緊張,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
不過,最終她未能如願。並不是因為爹娘不同意,而是又一場大雪紛然而至。這場雪比第一場初雪毫不遜色,整個山村,都籠罩在厚厚的潔白之中。
余家的老房子,房頂都被雪壓塌了半邊。余家三兄弟,在老余頭的堅持和帶領下,頂風冒雪忙活了三五天,才把老房子修好。
余家的老房子,還是老余頭小的時候,跟父親逃難而來,在東山村村民們的熱情幫助下,修建起來的兩間土坯茅草房。其中飽含着老余頭對去世父親的思念,和童年的回憶。余家兄弟姐妹四個,都是在這座老房子裏出生長大的。
所以,即使余家搬進新蓋的五間新房子裏,也沒有把老房子扔下。老余頭經常去老房子看看,每年也都會維修個一兩次,要不早成一攤廢墟了。
雪太大,進山捕獵是不可能的了。余小草想在年前靠獵物存點小錢的想法,就這麼擱淺了。而年前的物價,又攀升到一個新的高峰。張氏每天都唉聲嘆氣地計算着家裏人的口糧。
好在一家人都在家裏貓冬,不需要做什麼體力活。余家的一天兩頓,便縮減到只吃早食一頓乾的,晚上只吃一碗難以下咽的豆羹。早食的粗麵餅子,也不是放開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
巴掌大的餅子,男人們一人兩塊,女人只能分一塊,而孩子們就更少了。就連余彩蝶私下裏的加餐——雞蛋,張氏也給停了。一家十幾口人,一冬天都分文不進,冬天家裏的雞下蛋都不勤了。這麼坐吃山空的,得多少錢往裏填哪!
張氏恨恨地瞪着余海父女,要不是給那死丫頭看病欠下饑荒,老二雪前賣獵物的銀錢,足夠一家人過個肥年的了!何至於像現在這樣數着糧食下鍋?
「老二啊!這還有兩天就過年了。正好今天雪停了,趁着這個空檔,你去鎮上置辦些年貨吧!別的就不說了,黍面不多了,多買些回來屯着。還有,過年怎麼說也得包頓餃子,再買些白面,割兩斤肉……」
張氏拉拉雜雜說了不少,就是不見往外掏錢。
余海剛想答應下來,卻被小女兒拉了拉衣袖。視線轉過去,發現女兒正給自己遞眼色。余海秒懂了女兒的意思,畢竟二十多年對張氏的順從已經成為了習慣,這使他陷入了遲疑之中。
可看到女兒可憐巴巴的眼神,想到不久前自己立下的決心,終於開口道:「娘,我這就去大伯家借爬犁——可是,這置辦年貨的錢……」
一提錢,張氏的臉頓時拉得比驢臉還長:「前些日子,你不是每日都去鎮子賣獵物嗎?一定賺了不少吧?手頭有錢還問我要!老二,咱家可沒存私房錢的先例啊!這個口子,說啥都不能開!」
「奶!前陣子山林積雪還沒怎麼化,打到的獵物有限。也就那麼一兩天收穫還能看!能賣多少銀錢,你老心中還能不清楚?這都要過年了,賺的錢當然要先還外債了。還了大爺爺家借給我看病的錢,連買藥的錢都不夠了!還是人家孫大夫可憐我,才准許爹賒欠藥材!爹!開春後,你可得多進幾次山,把人家同仁堂的十幾兩銀子給還上。以後,咱家還指着人家孫大夫給看病呢!」
小草很清楚,她爹能夠開口跟張氏要銀子,就是很大的進步了。所以就接過話頭,把該說的都給說了。
十幾兩銀子?張氏倒抽一口冷氣,看向小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這個喪門星給剮了!
「嘶!一場小病就要十幾二十兩銀子,咱們家還真出了個嬌小姐命的。可惜呀,托生錯了人家,有那身子沒那命!!哎呀,這二十多兩銀子,都快夠一家子省吃儉用過上一年的了!嘖嘖……」李氏在一旁唆着牙花子,不停地拱着火。
余海想起女兒危在旦夕之際,家中人的冷漠。女兒的病,沒花家裏一文錢,卻還要聽那些冷言冷語。他的臉登時寒了下來,瓮聲瓮氣地頂了一句:「我閨女是啥命,不用大嫂你來說!我閨女生病,可沒花你一文錢!」
「喲!這跟我急起來了!!你閨女生病是沒花我一文錢,我李桂花也沒吃你的沒喝你的,你憑啥跟我嚷嚷啊!當我好欺負咋地?」李氏可不是吃虧的主兒,她插着腰連蹦帶跳地喊上了。
余海本來就是個不善於跟人爭吵的,看着李氏把潑婦的那一套拿出來,無計可施了。
余小蓮可不幹了:「大伯娘,就許你夾槍帶棒地說別人,別人就不能說你一個字嘍!這到底是啥道理?我爹說錯了嗎?我妹妹看病是花了不少銀子,當爹的掙錢給閨女看病,誰還能攔着?別說二十兩銀子,就是二百兩,也沒我妹妹的命重要!!」
張氏三角眼一瞪,順手拿了掃炕的把子,朝着小蓮的方向就扔去了,口中吼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摻和什麼?老二,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
余小草哎呀一聲叫了起來:「奶,你這是要幹啥?把我驚得大病一場不算,這還要打我姐呀!奶,你可想好嘍,要是把我姐打出個好歹來,你可別心疼銀子!」
一提及銀子,張氏即便滿肚子火氣,也不敢再朝幾個孩子發了。大年節的,要真再有個好歹來。以余海那疼孩子的勁兒,哪怕欠再多的饑荒,也會給孩子看病的。這麼一來,明年整個春夏,她都別想從老二身上刮銀子了。
在一旁悶聲不吭的老余頭,終於開口了!「都給我消停點兒!大年下的,也不怕被人笑話!他娘,你手裏又不是沒有銀子,就別想着老二手頭那點了!趕緊掏錢買年貨要緊!」
「我手裏這點銀子,哪夠他們撲騰的?」從張氏手中摳錢出來,比剜她的肉還難受。
老余頭不耐煩地道:「整天錢錢錢!一個錢看得比大碾盤還大!等開春近海解凍,出幾次海錢不就回來了嗎?開春,我跟老大出海,讓老二進山。還能填不上冬天的開銷?」
張氏見躲不過去了,嘴裏咕咕噥噥,十分不情願地用鑰匙打開柜子的鎖頭,從裏面掏出一串銅錢,還幾粒小指甲蓋那麼大的碎銀子。生怕余海亂花錢似的道:「現今物價貴,就少買點糧食。家裏又番薯粉,雖說吃多了燒心,也能擋餓!白面和肉,只買夠一頓餃子的就成……」
余小草看看她手中的銀錢,撇撇嘴,心道:就那點錢,想多買也不夠呀!還需要反覆叨念?
余海拿了錢,沉默不語地出了家門。難得一個大晴天,雖說地上的積雪有小腿那麼厚,去鎮上採辦年貨的人還是不少。連日大雪,大多數人家都沒來得及辦年貨,都想趁着老天歇空的機會,抓緊把該買的買了。
余海的大伯本來也打算今日去鎮上的,見大侄子來借爬犁,看看天不像只晴一天的模樣,便改次日去了。
余海多的東西也沒敢買,直奔糧食店買了五十斤黍面和五斤白面,又去肉鋪割了兩斤肉。張氏給的錢還不夠呢,他又用自己的錢貼補了幾十文。
在街上,遇到了珍饈樓的大掌柜。大掌柜知道自家少爺對余家小姑娘的重視,自然對余海十分熱情。看他採辦的年貨如此簡單,便從點心鋪買了些糕點和糖,非讓余海收下不可,說是在京城的周三少特地囑咐下來,買給余姑娘和弟弟吃的。
余海又買了些肉包子,拐到木器店去看兒子,還給兒子留了些銅板。他哪裏知道,他和小草給余航的錢,余航不捨得花都存起來,卻因此而惹下禍端,差點送了命。
新年的腳步悄然而至。年三十一大早,柳氏便跟兩個閨女在廚房忙活起來。余海買回的兩斤肉,大多都是肥膘。柳氏便切了一些煉豬油,剩下的油渣,留着晚上跟白菜一起做餡兒,包成餃子。
冬天的菜,除了蘿蔔就是白菜。余小草早就預見到家裏過年菜不夠,便在炕頭生了些豆芽,又用紅薯粉做了些手工粉絲。
有了粉條,年菜就不那麼單調了。白菜蘿蔔燉粉條、醋溜白菜、紅燒蘿蔔、素炒黑木耳大白菜、涼拌爽脆蘿蔔、干煸豆芽頭……又切了幾片肥肉,和豆芽粉條一起,做了個家常菜。湯是白菜豆芽湯。
等菜端上來的時候,就連挑剔的張氏都目露驚訝。沒想到蘿蔔白菜,還有幾把豆子,竟然能做出這麼多的菜式來。
至於味道怎麼樣,看大家顧不得說話,悶頭苦吃的模樣,就是對這些菜最大的肯定了。
老余頭難得喝上一杯,他給三個兒子也一人倒了一杯,滿意地道:「老二媳婦的手藝,又長進了!」
————————————
很快就要分家了哦,耐心等待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945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