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戰的血液本來屬於被動,現在,則主動的燃燒了起來。
血液流速加快,是能夠加強人體的新陳代謝能力,增強人的耐力的。當然,前提是你的心臟和血管足夠強健,不至於出現出鼻血、血液爆體的狀況。郎戰的心臟和血管都被亞當五號改造過,自然不存在這方面的困擾,所以現在的他,只覺得全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這讓他身上的殺意幾乎濃到要溢出來——
郎戰從躥起來到滑出去,箭一樣迅疾。九個弩手,有四個都沒來得及扣下複合弩的扳機,就被他一劍梟首。還有五個,他們在射出一箭之後,有兩個只來得及象徵性的揮舞了一下複合弩,接下來便覺得自己個脫離了地心引力,整個人為之一輕。這當然是假象——他垂眼看,看到一具無首的屍身在狂噴鮮血,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變輕了,而是自己的腦袋被砍下來飛上天了。九個弩手,瞬間倒下七個,剩下的兩人本來在照顧吉克,此時被郎戰嚇到,趁照明彈燃盡,天黑了下來,趕緊起身就跑。他們當然跑不掉。在努爾和陳隊長的紅外瞄準鏡的鏡頭下,只見一道拖着殘影的血色人影風一樣追上前面的一個血色人影,下一刻,有清脆的「噗」聲和慘叫聲響起,被追的血色人影先是分成一大一小兩塊,小的飛起,大的往冰面倒去,漸而黯淡下來,直至被黑暗吞噬。
最後一個弩手,郎戰開始追他的時候,他已經跑出去三十餘米。不過,就在他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繼續發力狂奔,然後準備扭頭看的時候,他只聽見很輕微的「吱」聲響起,然後面前有電光炸開,下一瞬,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他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結果卻發現,本來還能感覺到黑暗的世界,已經徹底和他無緣了。
「嗞嗞——」照明彈帶着點點餘輝開始墜落。「噹!」努爾全身劇烈顫抖着,再也控制不住手上的槍,任由它從手上滑落砸向甲板。有弩手們幫努爾拖延時間,他倒是如願回到了快艇上。只是,當郎戰變成一道閃擊的人形血影時,他膽顫肝寒,連拼命的念頭都維繫不住了。「加百列,加百列——你不能殺我。我,我可以告訴你我,我們的任務和,和你想知道的一切——有人想要害娜塔莉亞,娜塔莉亞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才是,才是我們的目標——我,我來幫你保護她——」他靠在快艇艙壁上,一邊大口的喘氣,一邊用盡力氣嘶聲喊道。
有尿騷氣從他腳下升起,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會被熏得直皺眉頭,但是他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死亡的恐懼籠罩着他,讓他徹底失去了自我,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郎戰此時正從吉克身邊走過。吉克本來還在哼哼着,此時被他的兇殘駭到,緊咬牙關強迫自己噤聲,同時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吉克這麼想當然是自欺欺人——在他的面前,一道電光忽然炸開,繼而,他發現折磨他的疼痛忽然離他而去——他一怔,還沒來得及享受腦海深處本能產生的喜悅情緒,隱約看到一條黑色的模糊身影正在離自己而去,而自己正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他才知道,自己的腦袋已經失去根本——飛上了天空!
敵人的鮮血確實是洗刷怒氣一等一的好材料,郎戰走向快艇的時候,已經控制住了情緒。當然,這絕不意味着他會聽進去努爾的話,放他一馬。「有些人是不可以被饒恕的,否則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躍上快艇,站在努爾面前,對努爾輕聲說道。
努爾隱約能看清郎戰的臉部輪廓,但僅此而已。本來,以他狼人的血統,他是有一定的夜視能力的。但是,在失去勇氣之後,現在的他,真的不比一個普通人強大多少。他能感覺到郎戰在凝視自己,卻無法看清郎戰的眼神。越是如此,他心頭越怕,於是,「噗通」一聲,他直接跪下了。「您饒,饒了我吧,我,我還,我還有用,我真的,真的很有用——」他語無倫次的說道,臉上眼淚鼻涕簌簌而下,和他胯下越來越濃烈的尿騷氣形成鮮明對比。
郎戰沒有再和他廢話,右手揮出,達摩克利斯之劍毒蛇般吻上他的脖子,將他的話打斷的同時,切下了他的腦袋。
與努爾相比,陳隊長要表現得有風範得多。當郎戰不疾不徐的走向他時,他努力的往腳步響起處盯去,說:「郎戰,你不敢殺我!我雖然退役了,但是作為曾經的特種兵,我的行蹤會有專門的部門監視登錄——」說着,他聽出郎戰的腳步聲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節奏絲毫不亂,頓了頓又說:「你肯定不知道是誰想殺你,我告訴你,這個人的軍方背景非常深厚,他有的是辦法弄死你。今天是我,明天還會有其他人。如果你肯放我離開,我可以告訴你他是誰——好吧,你贏了,我投降!我投降——你——」陳隊長的語氣一直很穩,直到他喊出「我投降」,因為此時,郎戰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不足兩米處,他也終於看到郎戰的身影了。「你」是他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話語,因為在他喊出「你」的時候,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咽喉。
「如果你能夠打光槍里的子彈,我也許會考慮留你一命,」郎戰抽劍,一邊說。
陳隊長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有心想要問是真的嗎?但是嘴巴張開,卻只發出了一串「咯咯咯」的聲音。
「知道自己的行蹤會有專門的部門監視登錄,那剛才對我開槍的時候為何不射偏一點?!」郎戰盯着他的屍體自語道,然後搖搖頭,四下看了看。
在冰面表層開始融化的時候,郎戰回到了橋上。回到橋上之後,他向快艇方向看了一眼,轉身欲走,右腳抬起卻又放下了。「出來吧,你知道的,狙擊對我沒用,」他忽然朝橋對面喊道。
靜默。好幾秒鐘之後,郎戰搖搖頭說:「荊軻,有意思嗎?非要我點出你的名字?」
橋的對頭,一棵樹後面,一個人影站出來,一邊向郎戰走去,一邊說:「真的假的?這麼遠你也能感覺得到?!」
「你說了句廢話!」
「不是,你為什麼不對我來個突襲什麼的?既然你早就已經發現我了——」
郎戰心中暗道一聲慚愧。因為,他也是才發現橋對面藏了人,然後用心感應,才確定其身份的。「你遲早是我狼牙的人,我為什麼要突襲你?!」他反問。
「你真的不怕我出爾反爾?!」
「我相信墨家。作為先秦諸子百家真正唯一流傳下來的大家,如果它的矩子會言而無信,應該早就被歷史長河給淘汰掉了吧?」郎戰這句話並非虛言。作為一個仁國人,他是很樂意看到仁國美好的一面的。而墨家,作為仁國古代曾經輝煌雄壯的象徵,有被任何仁國人尊崇的資格。
荊軻此時已經走到郎戰面前,他先說:「好吧好吧,被你這話噁心到了。」然後好奇的問:「對了,當時你被凍住的時候,我開槍能殺了你嗎?我身上有一顆符彈。」
郎戰愣了愣,暗地裏捏了把冷汗後,答:「也許能。」
符彈很邪門,不僅破防能力特強,而且還帶有意念殺傷效果。郎戰真正被凍住不能動的時候,別說是符彈了,便是努爾手上的速射機槍都能要了他的命。
荊軻應該也具備一定的夜視能力,他盯着郎戰看了一會,說:「其實,我真的希望雷國人能幹掉你。只不過,當我發現你的血氣完全不像受傷的樣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打獵的其實才是獵物,最終的勝出者肯定是你。」
荊軻說的是實話。墨家矩子當然不會言而無信,只不過,在正式成為一名狼牙之前,郎戰在他面前遇險,他非但不會相救,如果郎戰就此當掉,他還會感到如釋重負。他的心態會如此複雜,首先,墨家矩子的傳承者並不好找,他這個時候把擔子交出去,其實有逃避責任之嫌;其次,他就是加入狼牙,但畢竟是當過墨家矩子的人,郎戰要成為他的老大,得有對應的能力才成。
郎戰不知道荊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過,既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惡意,郎戰便不會刻意追究他的見死不救。尊重這種東西,別人給的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掙的才是真的。作為一名傭兵,一名准殺手,如果郎戰連這一點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至於情義,則是對等和相互的,所以才有「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如此經典的箴言誕生。
黑暗中,水泥鋪就的橋面上,郎戰和荊軻靜靜的對面而立着,任由帶着血腥氣的風從身邊靜靜流走——世界靜好,這一刻,生者的心跳聲,才是這個世上最妙不可言的東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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