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公近日面色憔悴,強撐着上朝也是無精打采,藍戈暗想,只怕是大限將至。
衛武公終於在一天夜裏病倒了,第二日昏睡不醒,誤了早朝。
武公有令,有事交給公子惠孫代為處理,藍戈從旁輔助。
下了朝之後,藍戈去探望武公,衛武公閉目躺在床上,蓋着錦被,越襯得骨瘦體薄,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平靜安詳。
藍戈不禁緩了緩步子,衛國的最高統治者,不過也是個遲暮的老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
生死是人間常態,有多少人不得善終,如此自然而然地老死又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衛武公慢慢睜開眼,看清了來人,吩咐滿屋子的近侍和宮女下去。
藍戈走近了幾步,「您是有話要跟我說?」
這一刻,藍戈都莫明其妙地變得有禮貌。
衛武公慢慢坐起來,藍戈沒有動,也沒有去扶他,奇怪的是,衛武公整個人似乎是精神了幾分。
「算是吧,只有這樣才不會叫人注意。藍戈,你雖然在朝為卿的時日算少,可我也看得出來,你跟許多大夫們不同,也許,交給你,我更加放心。」
藍戈一愣,不會是遺民吧?
衛武公一笑,「你不要驚訝,我做的小小試探足以證明了,但我還要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再為我做最後一件事,不是命令,而是懇求。」
被這樣一個老人懇求,藍戈似乎無法拒絕,潛意識裏,什麼事情都不該難得住他,於是,他說,「武公請講!」
夏至,蟬鳴,這處,那處,它們一聲緊接一聲的吠叫似乎佔據了整個世界,容不得其他的聲音。
藍戈走出衛宮殿,饒過一條街道,閒散地往回走。
忽然,他停住身子,抬頭一看,「喂,這麼大的太陽,你也不怕曬?雖然小麥色皮膚健康又美觀,可萬一脫了水就很難補回來了!」
屋頂上一人不說話。
藍戈繼續往前走,「那你慢慢曬,他日成了人肉乾我定來捧場,先走一步。」
那人在屋頂上道:「我近日學武頗有心得,你我不妨再切磋切磋。」
藍戈道:「可我今日修身養性,不想打架,你找別人去吧。」
阿挫一踏足,瀟灑拉風地落在藍戈身前,不偏不倚,正擋了那條小巷。
「你真想跟我打?」
「是。」
「那好,明日我們約在城郊外的大峽谷里相見,一定痛痛快快地同你打一場。」
「不行,現在。」
藍戈為難,「現在不行,我趕着回家吃午飯。」
阿挫掏出那把青銅劍,插在地上的縫隙里,擺明了態度,不打不行,必須今天。
藍戈嘆了口氣,手已削了過去。阿挫後退,下意識抬起劍,手卻莫名地收了回來。
一頓一攻,一閃一躲,兩人又分開。
藍戈道:「拿起你的劍,趕緊打完了了事。」
阿挫搖頭,「不公平,我不用劍。」
他是在說藍戈沒劍不公平?這可不像劍客的態度。
藍戈納悶,「上一次你跟我打可沒這麼多規矩。」
「我尊重值得尊重的對手。」
藍戈又沖了過去,幾個回合下來,阿挫氣息已不穩,手上腳下也慢了幾拍。
其實這也不奇怪,像阿挫這樣的劍客,長年習劍、使劍,早已成了習慣,在打鬥之中丟失了劍,武力大打折扣。
「你輸了,沒其他招我就走了。」藍戈笑着對地上的阿挫說到。
阿挫還是木着臉,臉上沒有不甘心,也沒有戰敗的屈辱,甚至是有些淡然。
「真是的,必須要我出手。」
空氣里又傳來另一道聲音,這道聲音比之阿挫的,更冷更冰,仿佛深井裏的水,不帶一絲波瀾。
第六十四章必須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