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途 第一百三十七章 鎮撫歸來人心齊

    朱元璋來到軍營，站崗的士兵換了兩個人，這兩人是郭天敘的手下，故而他們明知道朱元璋的身份，還故意為難朱元璋要出示大元帥手令才能進入軍營。

    「滾你娘的蛋，老子的鎮撫職位還沒撤呢。」朱元璋勃然大怒，一腳踹翻一個，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兩個士兵爬起來面面相窺，大公子不是朱元璋已被大元帥軟禁，用不了多久就會削權去職，怎麼他還能來軍營。兩人一商量，其中一個留下，另一個趕緊去稟告郭天敘。

    進了軍營，朱元璋才真正感受到人情冷暖，平時跟他稱兄道弟的幾個將領見了他都扭頭裝作沒看見，平時對他巴結討好的兵卒也不再上前搭話，所過之處一片安靜。

    朱元璋實在氣憤，揪住一個兵喝問：「俺又不是瘟神，你們躲俺幹嘛？」

    兵結結巴巴地道：「沒，沒躲你。」

    正在此時，聞訊趕來的湯和不敢置信地喊道：「大哥你回來了？」

    朱元璋放開兵，上前抱住湯和，「這都是咋了，一個個稀奇古怪的？見了俺就跟見鬼似的。」

    湯和霎時紅了眼睛，哽咽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兄弟們都遭罪啊。」

    能讓湯和傷心肯定不是一件事，朱元璋也不急着追問了，道：「咱去宿舍細，你把兄弟們都叫來，俺看誰還敢欺負俺兄弟。」

    朱元璋的營宿早就密密麻麻擠滿人，這些人全是跟隨朱元璋出生入死的將士，他們見了朱元璋，俱都又哭又笑，「鎮撫，你總算回來了。屬下們不是不去接你，軍中有新規定，非出戰操練時間不準離開宿舍。」

    「怎麼了？」朱元璋看着這些人垂頭喪氣，鼻青臉腫，就知道他們確如湯和所，遭罪不少。

    「是這樣的……」

    將士們七嘴八舌開了，像是想把心中的憤怒和委屈都發泄出來。

    原來朱元璋被郭子興軟禁後，郭天敘就在軍中宣佈朱元璋身體有傷，不宜再領兵作戰，他的麾下將士都要打亂重新安排到其他隊伍中。將士們當然不同意，非要郭天敘出示大元帥手令才肯服從安排。郭天敘一計不成便吩咐其他人排擠打壓朱元璋的部下。

    先前軍中將士並未執行郭天敘的命令，朱元璋的部下也在等他傷好返營，誰知一等在等，遲遲不見朱元璋出現。大夥還納悶朱元璋究竟傷得多重，幾個月都將養不好。

    也不知是誰開始在軍中散佈朱元璋的鎮撫職位早就被大元帥撤了，他本人不是養傷其實是被大元帥軟禁，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消息傳開，軍中頓時譁然，湯和袁興幾次請求郭子興准許他們見朱元璋一面都被「養傷中不能打攪」這個辭拒絕。這一下徹底證實了朱元璋被軟禁一事，軍中的風向立馬變了

    朱元璋麾下的將士紛紛跳槽，加入其它將領的隊伍中，到最後只剩下百八十個不願背叛朱元璋的士兵苦苦堅持。當時除了傷兵，士兵是不能自己退伍的，否則以逃兵處置。這百八十人被郭天敘用各種藉口打壓折磨，簡直都快活不下去了。幸好湯和也有統領資格，他把這百八十個士兵要過去，才讓所有人倖免於難。

    然而郭天敘又把矛頭對準湯和，開始打壓排擠湯和，在郭子興面前盡湯和的壞話。若不是湯和是跟隨郭子興起義的老人，只怕他也難逃郭天敘的陷害。雖然還沒落到朱元璋的下場，但郭子興已明顯不似從前那樣信任他了。

    朱元璋聽完氣血上涌，領着眾人氣勢洶洶去找郭天敘算賬。

    豈料郭天敘今非昔比，他已召集所有將士戒備，絲毫不懼朱元璋，用非常輕蔑的眼神打量了朱元璋幾眼，先發制人地喊道：「來人，把私闖軍營的朱元璋抓起來。」

    湯和等人連忙把朱元璋團團護住。

    朱元璋從人群中走出來，不慌不忙地問道：「大公子，你何故抓俺？」

    郭天敘陰測測地道：「我父親命你在府中修養，你卻違抗命令擅自出現在軍營，我為何不能抓你？」

    「哈哈，」朱元璋放聲大笑，「沒有大元帥的命令俺敢來嗎？你想拿着雞毛當令箭，也不打聽清楚，真是把大元帥的臉都丟盡。」

    「什麼，我父親放你出來了？」郭天敘大吃一驚，顧不得朱元璋言語不恭，急忙回府，他必須問清楚，郭子興為何要放虎歸山。

    正主都走了，聚集的將領自然各自散去。湯和驚喜地問朱元璋，「真是大元帥讓你來的？」

    「是啊，俺跟大元帥想要外出募兵，大元帥就同意了。」

    「你一個鎮撫外出募兵？」湯和有些不可思議，這是變相的剝奪權利，朱元璋怎麼會自己提出來。

    「你聽俺……」朱元璋把自己和馬秀英商量的計劃毫無隱瞞地告訴湯和。

    湯和雙手一拍，贊同道：「大哥，我早就想叫你自己挑大樑了。這次我跟你一起回鄉募兵。」不走不行啊，他們徹底得罪了郭天敘，若是不避開郭天敘這條瘋狗，指不定哪天就被他陰死。

    有了湯和的支持，朱元璋愈發堅定自己的信心，對身邊的將士道：「俺這次出去募兵，有兄弟願意去的就跟俺走。」

    再差也差不過現在的處境，百八十個士兵人人都流露出殷切的希望，高聲叫道：「朱鎮撫，帶我去吧。」

    還有一個士兵叫得更絕，「朱鎮撫，帶我去！我上得戰場，下得廚房，出得廳堂，進得閨房。」

    眾人起鬨：「嘿，你在想哪家媳婦，還進人閨房？」

    「嘿嘿，這不床上床下都能戰嘛。」話的士兵笑得極為猥瑣。

    朱元璋哈哈大笑，「看在你有俺老朱當年的風範，就你了。」

    其他士兵不幹了，拉拉扯扯，脫褲子的脫褲子，撩衣服的撩衣服，「朱鎮撫，你看我也不錯，胸肌有四兩，力拔能千斤……」

    「老子是來挑隨從的，不是選兔兒爺的！剩下的兄弟你們再堅持一段日子，等俺回來！」朱元璋匆匆挑了三十個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大漢，人人一匹健馬，與袁興、湯和三人趾高氣昂地離開軍營。剛出轅門，抬頭瞧見對面馬背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氣勢頓時矮了一截，「娘子，你咋來了？」

    「我來瞧瞧八哥的風範呢……」馬秀英臉上帶着笑，眼裏卻有火苗跳動。她雖然沒有進軍營，可是裏面的鼓譟聲和鬨笑聲早傳了出來。

    朱元璋擦擦額頭汗，巴結道：「俺只有風，范兒都在你那裏。」

    馬秀英扔過來一個包袱，馬韁一勒，「別貧嘴了，還不快出發，難道還想吃了夜宵再走？」

    朱元璋順手把包袱丟給袁興，拍馬追上去，「娘子，你這是幹嗎？」

    馬秀英搶白了一句，「送行啊，難不成你想我跟你一起去？」

    「呵呵，俺就隨便問問。」朱元璋打着哈哈，他才不希望馬秀英同行，否則一自由都沒有。

    「耳朵伸過來，我有幾句話交代。」馬秀英催着朱元璋快行兩步，稍微和後面的士兵拉開了一些距離。

    又要被馬秀英嘮叨了，朱元璋表情痛苦地道：「不會是少喝酒多吃菜，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吧？娘子，俺都知道了。」

    「誰管你這些。」馬秀英橫了朱元璋一眼，雙手放在背後，凝目遠眺，慎重地道：「徐達是一定要弄到手的，哪怕丟了一千個、一萬個人，徐達不能丟。其他的人也注意，若是有那叫什麼常遇春、劉伯溫的也絕對不能放過。」

    「他們都是什麼人啊，娘子你這麼記掛。」從馬秀英嘴裏聽到別的男人名字，朱元璋不禁拈酸吃醋。

    「他們都是人才！」馬秀英看見朱元璋酸酸的表情，抿嘴暗笑，「你腦袋都裝的什麼，我只是聽人起這幾個人的大名，他們都是蓋世大英雄，所以叫你招攬己用。」

    「徐達也算大英雄？他子有幾斤幾兩沒人比俺更清楚。」朱元璋不服氣，嚷道：「那俺是什麼？」

    瞧着朱元璋快炸毛的模樣，馬秀英忍俊不禁，順着毛捋下去，「你是上得戰場、進得閨房的蓋世大大英雄嘛，天上地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大大英雄！」

    朱元璋心滿意足，涎着臉道：「娘子嘴真甜，來親個嘴兒，俺就走了。」

    「不要，你吃了大蒜！」馬秀英別開馬頭，不讓朱元璋靠近。

    「娘子……」朱元璋欲哭無淚，後面還有那麼多士兵看着呢，這女人咋就一面子都不給。

    「愣着幹嘛，趕緊找人去！找不到徐達別回來見我！」馬秀英手一揚，一鞭子抽在朱元璋的馬匹身上。

    馬吃痛，立刻沖了出去，後面的士兵見狀，紛紛跟馬秀英招呼一聲，嘻嘻哈哈追了上去。

    朱元璋憋着滿肚子火氣，一路狂奔到鍾離縣，發動手下士兵全力尋找徐達，終於在一條山溝溝里找到了放牛的徐達。

    兩人來不及述多年兄弟情義，朱元璋便鋪頭蓋臉地問道：「你是不是得罪過馬秀英？」

    「馬秀英是誰？」徐達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此時他還不知道朱元璋已經娶了馬秀英為妻。

    湯和好心地解釋道：「那是大哥娶的娘子！大哥現在是郭元帥手下的鎮撫。」

    徐達真心祝福，「恭喜啊，大哥都成家立業了。」

    朱元璋同情地看了徐達一眼，沉聲道：「對俺是件好事，可是對你不一定是件好事。」

    「這是為何？」徐達的笑容僵在臉上。

    「因為俺娘子了，要是徐達不肯從軍，就把他老娘綁回去！」朱元璋把馬秀英的表情語氣學得惟妙惟肖。

    朱元璋娶的是娘子還是土匪啊？徐達呆若木雞，半晌才回過神來，無奈地道：「……不要綁我老娘，我從了還不行嗎？」

    為了老娘，徐達至此死心塌地地跟隨朱元璋，最終成為朱元璋手下最彪悍的一員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