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郵件的最後,梁梅說她終於想起了那個時候究竟是誰穿着這一條褲子和這一雙鞋了。可當看到了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是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白忙活了一樣,我們又回到了原點。
這個人不是別人,這個人正是當時呂知秋的男朋友,胡培。
梁梅將呂知秋分屍,在拍攝照片的時候,由於角度的問題,無意間將延伸出去的一個柱子照到了。而在這個柱子的後面,卻是躲藏着一個人。這個人是面向着梁梅和呂知秋的屍體的,這說明,這個躲藏在柱子後面的人正探出自己的身子來看着梁梅。
我找出了那一張照片來,可從手機上的確能夠看到柱子,但是卻看不太清楚柱子後面的人,這解像度實在是太低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可我們能夠知道就是這根柱子的後面,藏着一個人。
而從角度上來看,藏在柱子後面的人應該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人影,卻看不到梁梅的正臉。這事情突然變得有些「滑稽」了起來,從時間上來推算,躲在柱子後面的胡培應該就是兇手,可真正的兇手卻遇到了一個變~態的分屍狂。
在楊立成王一凱離開後,胡培曾經來到了這裏,或許和自己的女友呂知秋有了什麼爭吵,所以胡培在激動之下,撿起了一塊磚頭來,然後一磚頭拍在了呂知秋的頭上。胡培並不是預謀,胡培只是激情殺人,他一時氣憤沒有控制住自己。
殺了人之後,胡培後悔不已,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個時候,胡培聽到了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不遠處有人走了過來。胡培害怕極了,他害怕被現,所以趕緊藏了起來,這個時候,梁梅走了過來。
梁梅將呂知秋分屍,胡培就躲在柱子後面看着。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兩個人一具屍體。而這,或許就是胡培為什麼後來這麼害怕的原因。胡培親眼看着被自己殺死了的呂知秋,又被一個從遠處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人分屍。強烈的打擊讓胡培此後的七年中,一直都在惶恐之中度過。
為了能夠緩解這種壓力,所以胡培選擇了早早的結婚生子。可在胡培的內心深處,除了害怕呂知秋的鬼魂回來復仇,可能更害怕那個分屍的變~態。
梁梅在郵件的最後告訴我們,畢業後,她的那個手機丟了,就是用來拍攝呂知秋頭顱的照片。而呂知秋頭顱的照片,就在她的手機以及一台電腦中存放着。後來,梁梅想着這件事情或許就這樣永遠的結束了,所以乾脆連手機和手機號碼都換了。
可沒想到,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七年後,有人給梁梅來了郵件,正是這張照片的郵件。梁梅明白,復仇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可七年時間過去了,梁梅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解釋清楚了。她不是沒有看過新聞報道,冤假錯案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生過。而她當時的確也做了分屍的舉動,她最害怕有人問她如果不是她殺的人,為什麼要分屍呢?
在孩子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梁梅並不在乎,她以為日後不論出現了什麼事情她都能應付。可實際上,當孩子出生之後,梁梅才現那個寧折不彎的梁梅,早就成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婦人。孩子已經沒有了爸爸,她不能讓孩子失去媽媽,更何況,是一個殺人分屍的媽媽。
這是梁梅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了,她就不應該逗留分屍,更不應該拍攝下那張無用的照片。梁梅知道,照片只有自己的手機和電腦中有,她沒有上傳到任何一個地方。復仇者一定是得到了她的手機,才會一直追查到這裏。
梁梅要做的,就是想要找到這個復仇者,和他仔細談談,告訴他自己並不是兇手。
可很顯然,復仇者並沒有給梁梅開口的機會。
我用手揪着自己的頭,沒想到查了這麼長的時間,竟然又兜兜轉轉回到了原來的起點。說到底,胡培還是殺人兇手。可是胡培這麼膽小的人,真的能做出殺人的舉動來麼?而兇手掉包了的手機,很是古老,會不會就是當年梁梅丟失的那個手機呢?
想到了這裏,我心中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我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可能是幫凶。」
「啥?」趙明坤問道。
「我們把那十三個人都召集了起來,而兇手也想要這樣做。」我開口說道:「這樣兇手就能將十三個人集中起來殺死了。胡培被掉包了的手機,恐怕就是兇手用來調查其餘人的下落的。」
我還想繼續說些什麼,趙明坤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誰?」這次我斬釘截鐵的問道。
趙明坤看了看手機,說道:「那個老奶奶,他們當年的輔導員。」
說着,趙明坤已經開了免提,就聽老奶奶的聲音傳了出來:「孩子,我聯繫上了幾個人的家庭成員,他們都說,他們都說這幾個人死了……」
趙明坤驚訝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幾個人都死了?」
老奶奶說道:「沒錯啊姑娘,奇怪了,他們都是最近才死的,而且,而且都死的不明不白的。大概就是一兩個星期前的事情吧,還有幾個人我實在是聯繫不上了,這件事情實在有些蹊蹺啊,不知道這和當年的事情有沒有什麼關係啊。要不,要不我再問問。」
「不用了。」這個時候,我開口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我想其餘的幾個人也死了。兇手,兇手根本就沒有打算留下任何一個人。當年在工地實習的人,都得死,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兇手,到底有沒有殺死呂知秋的動機,復仇者會一個都不留的。」
趙明坤掛斷了電話。
我皺起了眉頭,說道:「可我想,這不僅僅是復仇的事情了。這更像是殺戮,一場從開始就不會停下的殺戮。你說到底是和呂知秋關係多好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趙明坤搖了搖頭,說道:「我要是知道,就不在這裏了。」
「我知道。」我看着趙明坤認真的說道。
「你知道復仇者是誰了?」趙明坤問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把所有的謎團都解開,我就能確定了。現在,其餘的三個人都離開東興市了,我們也不用擔心兇手會出去殺人。我想,兇手之所以要殺這麼多人,除了要為呂知秋報仇之外,應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而這,才是他會殺這麼多人最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趙明坤看着我,滿臉的疑惑。
我開口說道:「自私。」
「自私?」趙明坤顯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切就塵埃落定了。」我看着趙明坤,緩緩的說道。
趙明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坐了下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雖然我知道回來復仇的人是誰,可我還是沒有想明白,當年到底是誰殺了呂知秋。現在我們知道了,殺人的和分屍的並不是一個人。也就是說,兇手可能並沒有和呂知秋有太多的仇恨,因為如果是激情殺人的話,一時衝動就會動手殺人的也不在少數,過失殺人也有可能。我總覺的,胡培應該不至於這麼狠心。」
「那也只可能是當年實習的那二十個人了,還能有別人麼?」趙明坤突然笑了笑:「可這二十個人,現在除了逃亡外地的三個女人之外,其餘的都死了。或許當年的兇手早就被殺了,就算知道了七年前的真~相,又能怎麼樣呢?」
「是啊,雖然過去這麼多年,雖然很多事情都不能避免了。可真~相就是真~相,我們答應了兩個老奶奶,要清清楚楚的把呂知秋的死亡真~相查出來的。」我開口說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們查找真~相,很多時候都不是為了死人,更是為了那些還活着的人。很多時候,因為知道自己死後還會被人所惦記,所以想想,死或許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了。」
「可怕的是,人活着,卻孤零零的一個人,死了都沒有人知道,那該是人世間多麼大的悲哀。」我看向了趙明坤。
趙明坤的表情變得有些沒落,她開口說道:「那你說,如果罪犯死了,有人會惦記他們麼?還是說,人人都得而誅之,大快人心。就好像現在回來的復仇者,他殺了快二十個人,這些人,都是有家庭,有朋友的人。」
「或許?」我不敢給明確答案。
趙明坤突然又問道:「你說,我死了以後,還會有誰記得我?是不是我連變成星星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想,可不會有什麼人會懷念我的。」
我想要開口告訴趙明坤,我會懷念她的,懷念一個明明想要當警察卻只能一條道走到了黑的女人,懷念一個渾身是疤,從不掩飾自己缺點的人,懷念一個手槍彈夾里從來不裝一顆子彈的人,懷念一個偶爾也善良的人。
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突然想起了一天早晨,我早早醒來尾隨趙明坤出門的那一次舉動。正是因為那一次,我突然現,世界上沒有什麼好人,沒有什麼壞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壞事的人。那將是我心中的一個小秘密,或許有一天,我會講給趙明坤聽。
「和我去一個地方。」我轉移了話題。
「什麼地方?」趙明坤問道。
「我們去找姜曉春,她應該知道什麼。」我說道:「雖然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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