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柯桐最後是被餐廳的車送回家的, 他可太不容易了,巴結完老費家的爺倆,還得再安撫老路家的空巢幹部。到家的時候路若培正在小廳喝茶, 估計喝完準備睡午覺。
&了茶還能睡着啊?」
&神的。」路若培沒抬眼, 朝他放箭,「狗尾巴搖了一上午, 累壞了吧?門不當戶不對就這下場, 我也只能恨鐵不成鋼。」
他嘴一撇說:「鐵成鋼幹嗎?我看鐵挺好。」
本來還想跟路若培說一下開餐廳的事兒呢,這下一抬槓也不好說了,路若培端着茶上樓, 他在樓梯下面喊道:「別生氣了,萬一睡覺夢見費原他爸怎麼辦?再給你驚醒了。」
路若培腳步沒停:「待你的破窯洞去,非詔不得回家。」
&我跪安了啊, 不是拿包我才不回來呢。」他從沙發上拿了自己的包轉身走人, 這包是溫凝上個月寄給他的新款, 他寶貝得很。而且溫凝估計考慮到他二十五不適合小花花了, 給他換成了小流蘇。
胡同里落了一地紅紙, 都是早上放鞭炮崩的炮衣,林瑜珠挽着費得安的胳膊, 說:「咱倆結婚的時候也是從胡同里走的, 現在下一輩兒都結婚了。」
費得安說:「結婚那天你爸還板着個臉,氣性真大。」
費原跟在後面, 林瑜珠扭頭說:「你爸特酷, 抱起來我就走, 我們那時候不興抱着,拉手都不,給周圍的人都弄激動了。」
費得安笑着沒說話,動動胳膊牽住了林瑜珠的手。
一家三口走完了整條胡同,然後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兒里,費原洗洗手準備給林瑜珠修縫紉機,費得安收拾衣服,明早就坐火車去延邊看戰友了。
林瑜珠嘮叨道:「這麼遠多累啊,坐飛機能把你掉下來還是怎麼着。」
&你不懂了,我們幾個哥們兒在乘務員車廂舒服着呢,看着路上的景兒再喝兩盅,飛機哪能比。」費得安說完有點兒遺憾,嘆了口氣,「可惜老沈沒了,那時候當兵還有跑車我倆關係最鐵,要是老了能一塊兒轉悠轉悠多好。」
說什麼來什麼,家裏電話響了,林瑜珠去接。「阿姨,放假了麼?好久沒去看你和叔叔了。」沈多意聲音溫柔,在電話里問道。
林瑜珠說:「你也知道好久了啊?你小時候一到秋天就鬧嗓子,我買了七八斤梨打算給你熬水喝,你倒好,不叫你就不來。」
沈多意趕緊賠不是,說:「那我明天一早就過去,爭取蹭三頓飯。」
費得安在一旁聽着,搶下電話說:「多意,我明天出門,過完節你得再來一趟陪我喝酒,這回先欠着。」
掛了電話,林瑜珠又要出門買東西,過節附近的菜市場沒人,得去遠點兒的超市,她跟費原說:「先別修了,你開車拉我去買點兒菜,明天多意來我做點兒好吃的。」
&着。」費原洗完手拿上車鑰匙往外走,提醒道,「明天可不光多意來,你可別偏心。」
林瑜珠使勁兒拍他一巴掌:「用你說,別跟我這兒護犢子。」
晚上費原沒回去,就在家睡了,因為跟費得安喝了酒不能開車,而且林瑜珠非讓他把縫紉機修好。路柯桐大過節的自己在家看晚會,後來沒意思就回屋玩遊戲了。
第二天本來想早點兒起,但是昨晚打太晚了,他換衣服出門,路上還堵了一個鐘頭。「怎麼這麼熱鬧。」一進胡同瞧見有些人,他也不知道是幹嗎的就沒理,直奔最里的院子。
&姨,我來了!」進屋看見林瑜珠正裁衣服,他剛想說什麼又看見了衣架上的外套和包。「有客人來啊?費原呢?」
林瑜珠說:「費原接了個電話去公司了,中午回來。」
路柯桐聽完一抬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從大門口進來。昨天嫁閨女那家是婆家辦酒席,今天娘家請街坊吃飯,沈多意剛剛去給份子錢了。
等人進來,路柯桐笑着說:「你來啦,好久沒見了。」
&挺久了,最近好忙。」沈多意走到縫紉機旁邊,說:「阿姨,做一件兒就得了,老彎着腰別腰疼了。」
&有睡衣做一件兒的,縫紉機修好了我就手痒痒,你倆看電視去吧。」林瑜珠開始剪樣兒,之前買的棉布終於等到天冷能用了,準備給沈多意做身睡衣。
路柯桐默默圍觀,等沈多意去客廳後他上前小聲說:「我也想要新睡衣。」
怎麼跟小孩兒要糖似的,林瑜珠呲噠他:「你那一雙襪子都齁貴,湊什麼熱鬧。去廚房給我把香菇泡上,別撇嘴。」
到了快中午,林瑜珠準備午飯,沈多意在廚房打下手,路柯桐也不知道幹什麼,想撇嘴也不敢撇。林瑜珠悄摸瞅他一眼,故意說:「多意,昨天吃了個番薯丸子挺好吃,中午做好給你嘗嘗,外面番薯糯米,裏面香菇蝦仁兒,好吃你就帶回去點兒。」
路柯桐乾瞪眼,心疼自己,昨天他還給夾菜介紹呢,今天人家給別人做去了。扭頭想去院兒里難過一會兒,林瑜珠叫住他:「不許逃避勞動,把那包豆沙給我弄碗裏。」
他弄好遞過去,跟沈多意說:「你也愛吃豆沙啊。」
&家不愛吃,」林瑜珠忍不住樂了,「給你做些豆沙餡兒的,昨兒不是說喜歡全甜的麼。嘴噘那麼老高,費原不在可沒人哄你。」
路柯桐嘴一咧,說高興就高興。
等丸子蒸上了,沈多意正好手機響了,他出去接。路柯桐沒了母愛競爭對手簡直精神抖擻,拿上餛飩皮就準備包。
林瑜珠說:「穿上圍裙,我教你道海味兒紅燒肉,費原最愛吃這個。」
&他最愛的人做他最愛的菜,美死他。」路柯桐挽起袖子,結果又事兒逼了,「我媽要是在就好了,也教他一道我最愛的,不然不公平。」
&最愛什麼啊?我教他,省得說我們家欺負你。」
他想半天說:「我好像什麼都愛吃。」說完打開火往鍋里倒油,糾正道:「怎麼是你們家啊,咱們不是一家的嘛。」
中午費原回來,正踩上飯點兒。沈多意打招呼說:「還挺忙,是不是娛樂圈又出事兒了?」費原換衣服洗手,坐下後看了眼黑乎乎的紅燒肉,「娛樂圈沒出事兒,這肉出事兒了吧。」
林瑜珠說:「路路做的,太笨沒法教。」
路柯桐還在廚房洗手,那會兒水沒燒乾就放油,噼里啪啦給他濺手上燙着了。費原進來叫他,他趕緊垂下手擋着,不好意思地說:「我沒做好。」
費原摸兩下他後腦勺的毛兒,說:「長這麼美手笨點兒就笨點兒吧。」
他又告狀:「阿姨給沈多意做睡衣,不給我做。」
&她磨嘰去,我不給你撐腰。」費原剛說完,進來拿勺子的沈多意聽見了,沖路柯桐說:「還眼紅呢?給我做睡衣剩下的布頭給你縫條褲衩,純棉舒服。」
&嘚瑟!」他拿起一瓣蒜假裝要扔沈多意,結果費原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沈多意出去後,費原看着他手背上的那處紅問:「怎麼弄得,燙着了?」
他睜眼說瞎話:「你嘬的。」
費原抬手攬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慢慢摸上他胸前小小的突起,故意臊他,壓着聲音說:「我不是嘬的這兒麼,你還自己弄着另一邊。」
路柯桐臉上冒煙兒,掙脫了推開費原,「我吃肉去,我把紅燒肉都吃完!」
又糊又硬的海味兒紅燒肉,吃一口就夠夠的了,他吃了一口再沒碰過,林瑜珠和沈多意是壓根兒就沒往那兒伸過筷子。費原像吃不出好壞似的,一塊兒接着一塊兒,眼都沒眨吃了個乾淨。
吃完飯路柯桐給費原揉胃,說:「浪費你家豬肉,還糟蹋你的身體,我有罪。」
費原拍拍他的臉:「第一次得鼓勵,下回還這水平你就得自己肉償了。」
在這兒待了一整天,他們陪着林瑜珠說話或者被支使着幹活兒,時間過得挺快。晚上吃過飯,他們都要回去,家裏只剩下林瑜珠自己。
&緊走吧,我等會兒溜達着去你姥爺那兒。」
沈多意穿好外套說:「等叔叔回來了我再過來。」路柯桐可不敢,躲在後面說:「等叔叔回來了我就先不過來了,膽兒小。」
林瑜珠站在大門口送他們,費原和沈多意聊着什麼往前走,他落在後面。「路路,」林瑜珠叫住他,「手還疼麼?記得擦藥。」
&回去就擦。」他點點頭,走了幾米停下腳步。
今天林瑜珠呲兒了他那麼多句,平時見着了也愛教育他,但是包里裝着一盒豆沙餡兒的番薯丸子,還有林瑜珠吃完飯塞給他的藥膏。
他轉身跑過去,臉微微紅着,「我忘說再見了。」
林瑜珠笑道:「真麻煩,再見吧。」
他沒動,抿抿嘴唇說:「再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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