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和阿勇都穿上了廚師裝,前者顛勺,後者切菜。
山河手拿相機在旁邊咔咔咔拍照,一邊拍一邊指揮:「來,擺個poss,酷一點的。」
阿勇的動作很不自然,表情也相當僵硬。
山河放下相機,不悅地說:「阿勇,你放輕鬆一點嘛!你這個樣子拍出來很難看啊!」
「糖糖姐,我一拍照就緊張,你又不是不曉得,拍這些照片要搞哪樣嘛?」阿勇很委屈。
山河咂嘴,「拍照當然是要放到網上去啦!除了拍你們,還要拍我們店的招牌菜呢!」
明叔這時候已經炒好了兩道菜,讓阿勇端到桌子上專門供山河拍照。
阿美在旁邊不解地問:「姐,你說的那個什麼團購網,真的有用嗎?」
山河一臉肯定地說:「當然有用,現在大城市裏面的年輕人都喜歡團購,我們這裏也經常有人來出境旅遊。但是外地遊客來了之後,害怕被宰,也不知道哪裏的價格合適。我們把套餐掛到團購網上,遊客看到了,就會優先選擇我們店。」
阿美眼睛一亮,喜悅地說:「太好了,這樣我們又有生意啦!」
明叔又端了兩道菜出來,讚許地說:「還是糖糖最有辦法啦!」接着又往阿勇腦門敲了一下,「跟你糖糖姐學着點,別一天到晚憨不溜秋的。」
阿勇捂着頭,瞪着自家老爹,「不憨也被你敲憨啦!糖糖姐出去上過大學,我又沒上過。」
阿美小聲地嘆了口氣,「我也沒有上過。」
山河拍拍阿美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說:「等姐再多掙點錢就送你出去上大學。」
阿美搖搖頭,挽住山河的胳膊說:「我要跟姐在一起。」
姐妹倆相視一笑。
飯店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提示音,四人一齊看去,只見老吳和唐旭站在門口。
「你們怎麼來了?」山河有幾分訝異。她往老吳和唐旭身後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明叔對江嶼很有意見,明明上次的事件,他們也是受害者,但江嶼還是執意跟他們解除協議,還索要賠償,所以明叔很不待見項目部的人。見老吳和唐旭來了,明叔招呼也懶得打,直接轉身走了。
對山河來說,只要來人不是江嶼,她還是能以禮相待,畢竟來者皆是客嘛,說不定他們是來吃飯的呢!所以,山河請老吳和唐旭入了座,還讓阿美給他們倒了兩杯茶。
唐旭坐下之後,一雙眼睛賊溜溜又往阿美飄了過去。
阿美沒理唐旭。
老吳也不廢話,直接說明來意,「小山啊,是這樣的,我們項目部買了兩頭牛,打算今晚烤牛肉給工人們吃,所以想請你們去幫忙殺牛。」
「殺牛!?」
工人們這段時間吃得不好,都有意見,所以項目部就買了兩頭牛,打算今晚辦個烤牛篝火晚會,一方面犒勞一下工人們,一方面也讓大家都放鬆放鬆。
但是沒人會殺牛,所以就來請美麗煎飯店的主廚明叔啦!當然也不是白請,要付工錢的,四個人一天的總工錢一千六,相當於每個人四百,還是很划算的。
山河一下就有點心動,畢竟現在一整天都沒什麼生意,也賺不到錢,還不如去賺這一千六百塊錢。江嶼這人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美麗煎的人都不待見他,所以很自覺地消失了。
殺牛這件事山河搞不定,還要看明叔父子,他們是沙族人(壯族分支,每年過年都要殺豬殺牛,他們很擅長這件事。
於是,山河去詢問明叔的意思。
明叔一聽對方給的工錢,頓時放下水煙筒,大掌一揮,「一千六,為哪樣不去?阿勇,拿上宰牛刀,走!」
山河汗顏,明叔之前不是還很不待見項目部的人嗎?怎麼這麼快就倒戈了?
山河四人來到項目部時,江嶼和顧叔他們都不在,韓茜茜也不在,只有兩位身材強壯的工人在簡易房前面的空地上用大鐵鍋燒熱水,估計是用來燙牛皮的。兩頭黃牛用繩子拴在旁邊的大樹下面,老老實實地吃着青草,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老吳說:「他們都是來幫忙的,男人嘛,力氣大!」
明叔點點頭,「對,只有男人能殺牛,女人不行!」
這話絕對沒有歧視女性的意思,事實就是如此。屠宰本身是一件很血腥的事,女人大多都很心軟,見不得這種場面,而且女人力氣也不夠,下刀扒皮什麼的都不如男人利索準確,所以山河和阿美就乖乖到一旁休息去了。
老吳擼起袖子,也去幫忙殺牛。
明叔拿出宰牛刀,對着磨刀石嚯嚯嚯,將刀刃磨得蹭亮。他走到一頭黃牛旁邊,用麻袋套住黃牛的腦袋,照着黃牛脖子就是一刀。
鮮血嘩一聲淌下來,黃牛發出臨死前的哀鳴。
太殘忍了!山河和阿美有點看不下去,全都把頭別開了。
唐旭在旁邊說:「小山姐,阿美,顧叔他們都在山裏指揮隧道爆破工作,要不我帶你們去看隧道爆破吧!」
山河和阿美都沒有看過隧道爆破,懷着好奇之心,他們驅車上山了。
進山的道路崎嶇不平,坑坑窪窪,又十分狹窄。道路一邊是峭壁,另一邊就是懸崖,所以山河開車也開得特別慢。這樣的山路,沒有一定的車技和膽量,恐怕也不敢輕易開車上來,一不小心發生事故衝下懸崖,那可就是車毀人亡了。
雖然進山的道路很坎坷,但是沿途的風景卻非常好。山間涼風習習,滿山鬱鬱蔥蔥,種滿了橡膠樹,像一排排衛士,粘稠乳白的橡膠汁順着割開的膠皮流淌到膠杯里,這是所有橡膠製品最原始的狀態。
汽車行駛了一段路,前頭的山壁上出現一條傾斜而下的瀑布,水聲轟鳴,白花四濺,景色甚至壯觀。
這在現代都市裏難得一見的自然景觀,在河汀這片原始茂密的熱帶山林里卻隨處可見。
鐵路要穿越這一片全是高山深谷的熱帶山林,短短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海拔落差卻達到一千多米,難度之大便可想而知了。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來到了田方隧道。
山河抬頭看去,見江嶼和其他幾名工程師都站在高處,指着對面山腰即將爆破的隧道口談論着什麼。
江嶼一直在說話,其他人均在聆聽。他像一個絕對的領導者那樣指揮着整個局面,眉頭緊鎖,神情比起平時更為嚴肅。辣的日頭掛在天上,他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了,鼓鼓的胸肌若隱若現,大滴大滴的汗水還在沿着他的額頭、鬢角、鼻側往下流淌,陽光照在他臉上亮堂堂的。這樣的江嶼並不會讓人感到厭惡,反而有種渾厚的、粗獷的男性魅力,與都市裏的白領男不同,他能與整片山林雜糅在一起,與大自然渾為一體。
忽然之間,山河覺得他像山林里的豹子,犀利專注,雷厲風行。
江嶼終於說完了,拿起身邊一個紅色的安全帽戴在頭上,匆匆往下走來。看到山河時,他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神情似有幾分意外。
山河仰着頭,無所畏懼地同他對視。
兩人臉上都沒有表情,就那麼一高一低地站在山坡上,相互對視。似乎在較勁,又似乎在等待對方先開口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他們還是誰也沒有開口。
唐旭和阿美不由自主地看了彼此一眼,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怪異。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這樣神神叨叨地對視呢?
「咳咳。」唐旭開口,「表哥,明叔說宰牛用不着女人幫忙,我就帶她們來看爆破了,你……不會介意吧?」最後這一句,唐旭問得小心翼翼。
山河盯着江嶼那張閻羅王一樣的冷臉,忽然就有點後悔了。她和阿美不應該上山來的,以江嶼的脾性,發現她們沒有參與宰牛行動,到時候不得扣掉八百塊錢啊?八張毛爺爺就這樣飛走了,好心疼!
江嶼沒再看山河,只是對唐旭不冷不熱地交代了一句:「讓她們自己小心。」他繼續往下走來,經過山河身邊時,並沒有看她,就那麼輕輕地、不着痕跡地向外側過身,與她擦肩而過了。
兩人擦肩的一瞬間,山河忽然有個瘋狂的想法,如果她伸出一隻腳,絆一下他,讓他從這裏滾下去,就算摔不死,也能摔個半身不遂吧?想到他渾身粉碎性骨折,包成一個白色粽子躺在病床上的場景,她就有點暗爽。不過等她回過神時,江嶼已經走下去了。
唉,她也就只能隨便意淫一下了。
山河三人來到江嶼之前站的位置,看着對面即將爆破的隧道口。奇怪的是顧叔並不在這裏,詢問其他人才得知,日頭太毒辣,顧叔身體受不住,就先去休息了。
隧道口的拱圓已經建好了,幾名工人正在隧道口掏槽,進行安置炸藥的前期準備工作。這掏槽也是一個技術性工作,要根據山體的結構,岩石的種類等等情況,來確定炸藥槽的位置和形狀。
唐旭滔滔不絕地對阿美講述着隧道爆破的種種要領,像在炫耀自己的學問。
阿美很想聽懂,可卻是一副稀里糊塗的模樣。
山河也聽得不是太懂,畢竟這些東西都太過專業,還涉及到許多物理和數學的知識,甚至還有化學的知識。她一個文科生,能了解個大概已經不錯了。
隔了一會兒,江嶼又沿着山坡爬了上來,手裏多了兩個黃色的安全帽,其中一個遞給唐旭,說:「阿美的。」另一個安全帽,他則直接扣在了山河的腦袋上。
山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3.892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