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看起來不遠,她走了兩個時辰, 卻才走了一半的距離。
時間過了這麼久, 本來應該到了太陽西下的時候, 可她抬頭看着天空的時候, 卻覺得太陽變得越發大了。她行路,離塔頂還遠, 卻距太陽越來越近,熾熱的陽光撒在了她的身上,她被曬得滿頭大汗,先是脫去了外袍, 然後是內里長衫,此刻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短衫。
許是因為太熱了,黑蛇在布袋裏也沒有任何動靜了,顧靖悅碰它一下,感覺到它緩慢卻有力的回擊後。才放心繼續走路。
天氣太熱, 沒有魔力,她取不出水來,而最初巴圖長老給她的寒清丹, 她也放在芥指里拿不出來。
感覺自己快要脫水了,顧靖悅苦笑了一聲, 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向前趕着。
&不熱嗎?」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顧靖悅回過頭去, 看到背後站着一個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這又是來哪一出?顧靖悅放下手中的袋子, 疲憊地摸了摸被曬得滾燙的額頭,認真地道:「熱啊,當然熱。」
&似乎並不驚訝。」那人有些男女莫辨的聲音帶着一絲起伏,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顧靖悅垂在身側的手警惕地握起,卻不想他只是對裝着五毛的袋子揮了揮手,那布袋便瞬時沒了蹤跡。
&做了什麼?」顧靖悅的眼神里閃現一抹焦急,又被她深深壓了下去,她渾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
&只是把它送回到地面去而已,這條路越走下去越艱難,那條蛇可承受不住。」黑袍人上前幾步,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這盒子看起來很是眼熟,她驀地想起來,這就是放了寒清丹的盒子,被她放進了芥指里。
倒也沒有猶豫,顧靖悅伸手接了過來,打開盒子,一股白氣升起,她瞬間感覺到一股冰冷濕潤的撲面而來,讓她整個人如同被濕意浸透了一般。
並沒有服下它,顧靖悅在感覺熱意緩解了不少後,就將蓋子蓋了起來,把它收到隨身綁起的外袍里。
&不吃?」
&到了塔頂,想必這丹藥的用處更大。」顧靖悅向他點了點頭,「如果你來是為了幫我,我很感激你,不過現在我不得不繼續趕路,請體諒。」
&娘想上去幹什麼?」黑袍人上前一步,溫和地問。
&然是去取那寶物。」顧靖悅回答道。
&寶物……又是為了何事?」
&能有什麼緣由,世間之人都愛財,我不過也是其中之一罷了。」
&財?」黑袍人輕笑一聲,「姑娘可知,這塔上放着的是什麼?」
&定是一些能賣得出好價錢的東西。」顧靖悅回頭看他一眼。
&上放着的,是前面之前九州用來斬殺大荒的寶劍,千鋒。」黑袍人自顧自地道,「千鋒是由大荒自己身上的鱗片和着其餘九大神獸的魔力鍛造而成的,其鋒利,一刀下去,便可劈石開山,在封印了大荒後,九州將它放在了此地,建了通天塔,就是為了在大荒再次出世時,世間能有人來取出千鋒,將大荒再次斬殺。」
「……」顧靖悅回身看着他,一言不發。
&把劍是用來殺白穆蘭的,姑娘,你可還想上去取出它?」
&然要取,不管這把劍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它放在此處,總會有人來拿,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拿走,倒不如由我取了。」顧靖悅冷靜地道,「你還有事嗎?若是沒有,我就繼續走了。」
「……」黑袍人沉默不語,顧靖悅見他不說話,也就不再耽擱,重新開始行路。
&荒若是復活了,姑娘遲早有一天要面對和白穆蘭相殺的局面,你即使現在不去想,也無法改變這個結局。」黑袍人沖她喊到。
&白,多謝提醒,就是有朝一日你說的真的發生了,我也希望和她對抗的人是我。」顧靖悅嘆了口氣,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你又何必把這些和我說的那麼清楚,你不是就想讓我去取千鋒嗎?」
&知道我是誰?」
&圖長老都和我說了那麼多遍的神明,你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地方,隨便猜猜,也可以猜出來了。」
&明……我算什麼神明,不過是走投無路,設局引你前來的人罷了。」黑袍人自嘲地一笑。
&話還沒說出口,卻是一陣狂風大作,天地倒轉,顧靖悅感覺到自己似是在塔上轉了一個個兒,她昏頭昏腦的,等到風浪停下,她的身體似乎也定住了,便脫力撲倒在地,用雙手撐住了自己。
&下的路不用你來走了,我送你上來。」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強忍住不適感,抬頭來看。
面前是一片金光流轉,眼前的女子,金色的長髮拖地,耳邊有一對潔白的羽翼垂下,絲絲金線在她的身上勾勒出長裙的形狀,她抬起手,指向顧靖悅的背後,縹緲如同煙塵的聲音再次響起,「千鋒就在你的身後,去拿吧。」
顧靖悅半天沒有動作,她驚詫於女子的容貌,倒不是說女子的面容有多麼讓人驚艷,而是因為那眉眼,和她最為相熟的人,有七八分的相像。
&必詫異,我本就是穆蘭的母親,我的名字叫做九州。」女人沖她微微頷首,「你應該記起了吧,當初你的靈魂被吸入穆蘭身體裏的封印時,我曾與你有過一面之緣,我說過,再次見面之時,你自會想起一切。」
&想起了。」顧靖悅站了起來,頗為無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到自己光潔的手臂時,這才想起她好像還是衣冠不整的模樣,這就紅了臉。
&必介意,是我剛剛設下的險境為難你了。」九州和藹地一笑,抬手輕輕划過,顧靖悅身上就出現了一件薄薄的紗衣。
&謝您了,九州……」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麼,顧靖悅打了一個磕,尷尬地搖了搖頭。
&暫且就叫我九州吧,畢竟……穆蘭還不知道我是她的母親。」九州垂眸,「快去吧,我能待在這裏的時間不長,可若沒人給你護法,我怕千鋒認主的過程中你會出什麼事。」
&晚輩多問一句,嗯……九州,你……可否還在這個世間……活着?」顧靖悅斟酌一下,鄭重其事地問。
&然,等你們離開西北小彎,去到中州之後,我們自然有機會再見,到時候,再告訴穆蘭這件事吧。」九州笑着點了點頭。
&顧靖悅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背後。
一根巨大的黑色巨刺插在地面上,巨刺幾乎比她還高,手臂般粗的大小,顧靖悅上前去仔細地看了幾眼,輕聲問道,「九州,這就是千鋒嗎?」
&是吧,真正的千鋒在這層黑鏽之下,千年之前,我用它殺了大荒的身體,可大荒的血也沾染了這把劍,導致它神威不現,你要用光魔力打開這層黑繡,才能看到千鋒的真面目。」
&白了。」顧靖悅點了點頭,雙手抬起,用光魔力包裹起來,輕輕挨上了那根黑刺。
如同鹽遇到水一般,那片黑繡在接觸到光魔力的一瞬間,就破裂開來,一點一點溶解,化為煙塵。
雙手上金光大勝,顧靖悅一鼓作氣,用魔力將黑刺盡數包裹起來,黑繡破裂的更快了,碎開風化的黑煙在光魔力的撕扯下變成一片虛無,當最後一層黑繡消失以後,被困在其中的千鋒,緩緩發出了點點光輝。
插在地下的部分是劍刃,成幾乎看不出來的淡金色,劍刃不過三指寬,側面鋒利,其上還有隱隱寒光流轉。劍柄也是淡金色的金屬所制,其上沒有護手,沒有劍首,甚至不帶一絲裝飾,看起來絲毫不起眼,可顧靖悅卻在其中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氣息。
她伸手握住刀柄,手臂猛地用力,將千鋒從地下拔了起來。
千鋒不重,她握在手裏,感覺不到絲毫的吃力。
&你的魔力匯入千鋒之中,感覺到它的抵抗後,你要用盡全力壓制住它。」九州在她身後緩緩指示。
顧靖悅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蓬勃的魔力從她的身上涌了出來,將千鋒盡數包裹,她穩定住自己的心神,控制着魔力一點一點滲了進去。
才探進不到半指,顧靖悅就感覺到從千鋒體內傳來一股劇烈的抗拒,她咬住牙,身上的光魔力涌動地更加厲害,不管不顧地直衝了進去,千鋒之中也驀地翻起一陣陣金光,猛地狠衝到了她的身上。
金光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在她被擊中的一瞬間,一股刺眼的光屬性火焰卻煞地從她身上燃起,將她的衣衫盡數燒盡,只余有九州給她披上的那層紗衣還留了下來。
熾熱的痛感包裹住了她,她死死地咬住牙齒,努力忍住這種痛苦,將千鋒死死握在手裏,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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