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張之路 第三百二十七章 福州慘案（二）

    有些事情是會產生連鎖反應的，比如說眼下的這一幕。

    既然能成為孫道仁的親衛，那麼他們肯定是會傾向於自家都督的。所以在見到每次孫道仁把那個叫王明瑞的抓回來，都不得不因為眼前這些傢伙的壓力而被迫把人放掉後，讓他們對眼前這些人產生好感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再加上現在這些人有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的衝擊着他們組成的人牆，甚至是辱罵——————自持身份的到是沒這麼做，不過敢這麼做的那些卻是因為有他們做靠山才會有這個膽量的。

    也正是因為這種種的事情，使得士兵們對眼前這些人產生了極度的厭惡感。

    如果不是上面的嚴令，再加上眼前這些人在福州也是很有地位的，怕他們已經扣動扳機開火了。

    所以…

    當他們身邊真的有同伴叩響扳機的時候，本來就已經忍耐的有些不耐煩的他們本能的勾動了自己的手指…

    一排槍響，幾乎只是瞬間，這些原本衝擊着都督府的人們已經倒下了一片。這裏面既有當地的士紳和國民黨的成員，也有他們帶來的許多幫手，而他們的鮮血也染紅了都督府大門外的空地。

    與此同時，本來還在都督府里窩火的孫道仁聽到槍響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怎麼會有槍聲…」

    「快去派人看看…」

    不止是他，就連其他的軍政府官員也是如此。

    很快就有許多人從正廳走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當有人把外面的情況傳遞迴來的時候，正廳里其他人的臉色卻和孫道仁一樣，全都變白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在都督府的大門處，槍聲還在響起着。

    自然，已經沒有最初那麼密集了。在勾動了扳機後很快就有士兵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但也有些人因為忍的時間太久，再加上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被饒恕，所以乾脆破罐破摔，這樣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也有幾個墊背的，所以都督府門前的死傷還在不斷出現着，直到大隊的親衛從都督府內衝出來制止了他們為止…

    「都督，現在該怎麼辦？」

    看着大門外躺倒的一片屍體。其中一個官員不知所措的道。

    然而看了眼腳下流淌的血水，孫道仁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5月10日，由於福州士紳王明瑞在被捕後死於獄中，大量福州士紳及國民黨籍成員趕往閩軍都督府抗議並要求時任民軍都督孫道仁交出兇手。

    然而在抗議的過程中，負責阻攔的都督府衛兵卻悍然開槍，最終導致十七名抗議者當場被殺。三十一人受傷送醫，並有三人傷重不治…

    這就是在史書上最後留下一筆的福州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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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師部內，在得知了都督府大門外發生慘案的消息後，許崇智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變是勃然大怒，只是憤怒的對象卻並不是孫道仁，而是坐在身邊在聽到消息後面露微笑的高森成。

    「什麼怎麼回事？」高森成笑問道，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

    「我問的是剛剛的事！」把高森成從作為上拽了起來。許崇智怒聲道。

    為了能夠給許崇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把孫道仁趕下台，儘管不願，但是最後許崇智還是選擇了和高森成合作。既然合作，那麼高森成總是要把計劃告訴給許崇智的，畢竟這件事也需要他的配合。

    而高森成的計劃，就是通過某種手段製造理由。

    比如說王明瑞的事情…

    按照高森成的說法，就是想辦法把孫道仁推到風口浪尖之處，這樣許崇智就有理由推翻他。

    問題是孫道仁這傢伙謹慎的不得了。再加上他在福建的情況十分糟糕，幾乎沒可能會給許崇智他們留下把柄。

    這種情況下，想要辦到這件事可就不容易了，不過在來的路上高森成已經看過許多福州方面的資料，所以在來之前已經想好了辦法，就是利用王明瑞的事情。

    在福州王明瑞也算是個知名人士，不過讓他出名的並不是別的。而是他反對孫道仁的舉動。

    同樣，也因為有當地許多士紳支持，再加上國民黨內也有不少人看孫道仁不順眼的緣故。雖然孫道仁多次抓不過王明瑞，但最後還是不得不將這傢伙從監牢裏面放出去。

    弄得監牢裏的獄警們都已經認得了這傢伙。甚至還專門給他留下了一個房間，裏面被褥什麼的也是一應俱全。

    如果按照往常的情況來看，單單只是抓捕，顯然是沒法讓許崇智有理由的，可，如果這傢伙死在牢獄裏面了呢？

    王明瑞和孫道仁不對付的事，幾乎全福州的人都知道了，如果王明瑞死在了牢獄裏，就算孫道仁有八張嘴怕也解釋不清楚。自然，也會有些聰明人會懷疑這裏面是不是有些別的什麼問題，而且孫道仁自己也會進行辯解，但是那又怎麼樣？

    只要孫道仁一天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他就是殺人兇手…

    如此一來，許崇智自然也就有了把孫道仁從位置上趕下去的理由——————至少在高森成對許崇智說的時候是如此的。

    雖然不願，但是許崇智也知道想要製造理由的話，一般來說也只有這類辦法。不然的話除非許崇智願意給國民黨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名譽繼續抹黑，否則他能選擇的辦法實在不多，而且幾乎各個都需要很長的時間來計劃，問題是現在的國民黨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揮霍。

    是犧牲一個王明瑞，還是犧牲國民黨僅存不多的信譽，這點許崇智還是能想明白的，而最終許崇智選擇的就是犧牲王明瑞。

    順帶一提，殺掉王明瑞的那兩個獄警，就是黑龍會在福建的人手。

    許崇智是個正規軍人，雖然在福建也有許多實力，但是在監獄方面卻真的是一點人也沒有。所以能辦到這種事的也只有黑龍會，真要靠許崇智的話——————估計就只能直接帶兵攻進去一條路了。

    所以最後，黑龍會十分乾淨利落的解決了王明瑞的問題。

    而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後，許崇智也在和高森成商量着接下來該怎麼做。

    然而在得知了槍擊的事情後，在加上得知消息後高森成臉上莫名的笑容，許崇智很快就反應過來。

    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在許崇智的記憶力孫道仁是一個很能忍的傢伙。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一次次的容忍國民黨人的無禮。這麼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無故殺害王明瑞，給別人口實呢？你就是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見鬼，我早就該想到的，剛才談事情的時候一直都是只有我在說話，這傢伙只是時不時的才回上一句，這本來就說明了裏面有問題…」

    這麼想着。許崇智變得更加惱怒起來。

    他畢竟是個軍人，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可能會後悔，何況犧牲的還只是一個王明瑞——————順帶一提，他也不怎麼喜歡王明瑞。

    但是現在…

    幾十人的傷亡，而且多是當地有名的士紳，其中有許多和他的交情都很不錯，還有不少的國民黨成員也在這裏面。這叫許崇智如何能不憤怒。

    「那麼你想怎麼做？把我殺了替那些人報仇嗎？」高森成沒有否認，只是依舊淡然的道。「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你難道真的以為一個王明瑞，就足夠讓你合法的實施兵變嗎？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可不要太多，總會有人想到孫道仁是不可能會有這個膽量殺掉王明瑞的，到那個時候作為直接受益人的你，還有你背後的國民黨就會成為世人懷疑的對象，現在國民黨的聲望已經很低了。你也不希望他變得更低吧？」

    「但是，如果發生了這麼一個慘案的話，那麼王明瑞究竟是誰殺的也就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慘案已經發生了，孫道仁再也沒辦法在福建呆下去，你則有了完美的藉口解決他，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就像高森成說的。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很多，遲早會有人想到孫道仁根本沒這個膽量動王明瑞，那麼稍後許崇智和他背後的國民黨就會暴露出來。

    黑龍會可是希望國民黨能夠成為取代北洋和國社黨的組織，當然不希望國民黨的名聲變得臭不可聞。所以在和許崇智合力解決王明瑞的過程中，自己也想出了另一個辦法來解決可能會暴露的問題。

    那就是製造出另一件事來，把前面的一件事蓋住。

    只要有了後面的這件事，自然就不會再有人追究漏洞百出的前一件事。

    問題是高森成很清楚許崇智或許能接受前一個辦法，但卻絕對不可能會接受後一個，所以高森成並沒有把後面會發生的事情告訴給許崇智，而是自己動用黑龍會在福建的力量來達到目的——————福建已經是日本勢力範圍，日本人在福建的力量自然不會小，雖說孫道仁只是個傀儡都督，但是日本人在他那裏還是有些力量的。

    事實證明，這個計劃進行的很成功。

    在發生了這個福州慘案後，就算有人對前一個事情懷疑，也沒法繼續幫助孫道仁說話，換句話說，孫道仁在福建已經在無立足之地，接下來許崇智出兵推翻他也不會有人反對。

    至於那些死掉的人？別忘了，高森成可是個日本人，對於他來說死掉十幾二十個中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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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傢伙…」聽見高森成的話，許崇智真的很想拔出手槍給他幾槍，然後把他扔到太平洋里，但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因為就像高森成說的那樣他不能浪費時機。「你給我等着，等我解決了那些孫道仁後，立刻回來收拾你…」

    這麼說着，許崇智整理了一下軍服然後大步往外走去，只是他才剛剛走到門口的位置就聽到身後傳來高森成揶揄的聲音。

    「放心吧。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回日本的路上了…」依舊坐在原位上，高森成揶揄道。

    「哼！」重重的哼了一聲，許崇智大步往外走去。

    另一方面，在都督府里孫道仁也在思考着當下的對策。

    就在不久前，他已經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甚至知道了傷亡數字，在得知死了這麼多人的時候孫道仁的臉色絕對不比牆壁黑上多少。

    「如果只是死了一個王明瑞的話還不算什麼。這個世界聰明人這麼多，總會有人想到我是被冤枉的，可是現在死了這麼多人，就算王明瑞不是我殺的，這筆帳也足夠讓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面突然慌慌張張的走進了兩個人來。

    「都督。剛剛傳來的消息，許崇智的第十師似乎有異動…」

    「許崇智，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聽到部下的匯報，孫道仁臉上也露出一絲怒色。

    他早就猜到可能是許崇智做的，只是許崇智過去雖然把他視作傀儡，但是也算得上是個較為正直的軍人，所以孫道仁也不敢認定自己的推測。可是現在…

    「沒辦法了，看來必須要離開這裏了…」想到這裏，孫道仁當機立斷的看向了幾個心腹。「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福州…」

    閩軍里，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親衛，能夠一直坐在都督位置上沒被趕下去，完全是因為當地的士紳支持他。但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地方士紳已經不可能支持他。憑着一些親兵，孫道仁也不可能對抗許崇智那麼多人，所以除非他想死在都督府里，不然的話他也只有逃命一條路…

    聽到孫道仁這麼說，他的幾個心腹頓時按照他的吩咐行動起來，而在得知了這件事後，都督府內的下人們也作鳥獸散。自然，肯定是少不了趁火打劫的人，所以沒多久的功夫都督府已經自然了起來。

    當許崇智帶着部隊趕到都督府的時候，看到的只是燃燒着的建築。還有周圍正在救火的人。

    以許崇智對孫道仁的了解，他可不會覺得孫道仁是因為這件事而自焚了。而在稍微打探了一下後，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先一步跑了嗎…」

    喃喃着道，許崇智一邊命令部下們去追趕，一邊讓人救火…

    而這個時候，孫道仁和他的心腹及家人已經趕到了海邊碼頭…

    「福建，我還會回來了…」這麼說着，孫道仁帶着家人頭也不回的登上了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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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慘案發生的一個多小時後，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國。

    在得知福建現在已經換了一個主人，由國民黨完成實質性統一後，無論是安徽的嚴紹還是北京的袁世凱都是吃了一驚。

    因為以他們對孫道仁的了解，無論是王明瑞的死還是福州慘案都不可能會是他做的，在聯想到許崇智的上位，兩個人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只是這件事他們也沒什麼證據，所以也不好說些什麼。

    不過另一方面，對福建的事情袁世凱卻是一喜，因為國民黨與福建的矛盾是眾人皆知的。本來福建之所以沒出兵，完全是因為有孫道仁在那裏從中作梗，現在孫道仁跑路了，那麼接下來許崇智似乎也就可以發揮自己的作用，替自己分擔一部分的壓力了…

    福建的一個師，再加上廣東的一個師，好歹可以牽制嚴紹一些兵力，也可以讓袁世凱的勝算提高几分。

    只不過袁世凱想的到是挺不錯的，然而事實卻並沒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成為了福建都督後，許崇智除了通緝原來的福建都督孫道仁外，基本上沒有做任何事情，甚至就連部隊動員都沒有。

    這在讓許多人大失所望的同時也讓一些人鬆了口氣。

    畢竟沒有誰會希望出現異常全國性的混戰，如果廣東和福建也摻和進去的話，那這次的戰爭怕是半個中國都要牽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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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易主，這個消息的確不錯，而且很快日本人的援助也抵達了福建。

    在日本人的幫助下，許崇智已經開始對軍隊進行全新的訓練。另外在武器等方面，也開始使用日本人援助的全新武器。

    而在三省交界處的位置上，國社軍與北洋之間原本激烈的戰事也日漸平淡下來，畢竟每天都給拼沒三五千人，這麼打下去袁世凱和嚴紹也有些撐不下去了…

    同時根據軍政部方面的內部估計，想要戰勝北洋怕是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這個時間只能說是勉強在嚴紹的接受範圍內。

    只是這個時候包括嚴紹在內，許多人沒有想到的是，稍後不久發生在中國某地的一件事卻使得這次的戰爭以比預計的短出許多的時間提前結束…

    這件事的發生及影響不但超出了嚴紹和袁世凱的預料，也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