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 第二百九十五章 父子和睦

    時至夜幕時分,妖族禮望宮內,妖杞囊正在房中批閱文書,只見紫檀端了一碗燕窩上來,貼心地說道:「夫君,累了吧,不如先歇一會兒,嘗嘗我為你煮的這碗燕窩。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

    妖杞囊放下文書,小心翼翼地接過燕窩,恭敬不如從命地答應道:「真是有勞夫人了。」

    而後,他便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中,反覆咀嚼,細細品嘗,最終豁然開朗,眉飛色舞,出於本能,為紫檀豎起了大拇指,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嗯夫人做的燕窩,甚是美味啊與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相比,也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紫檀放聲一笑,順勢坐在妖杞囊的身邊,面帶微笑,心滿意足地輕聲說道:「油嘴滑舌,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

    「哈哈。」妖杞囊沖他笑了笑,理直氣壯地說,「沒辦法,夫人做的燕窩實在是太好吃了,我不得不好好誇讚一番,若是不幹了這碗燕窩,豈不是對不起夫人的良苦用心」

    說完,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再也顧不得什麼所謂的形象。

    紫檀則是擔憂地提醒道:「你慢點兒,小心噎到了。」

    妖杞囊僅需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便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這碗燕窩,而後將把碗放桌上一拍,興致勃勃地再度誇讚道:「嗯好吃」

    紫檀又是會心一笑,矜持地說:「夫君喜歡便好。」

    緊接着,妖杞囊突然問道:「墨珏他們都已經走了麼」

    「他們跟我打了聲招呼,剛走。」紫檀平心靜氣地說道。

    妖杞囊默默頷首,若有所思地答應了一聲:「哦」

    紫檀好奇地問:「對了,話說回來,今日宴席上,怪尊有意刁難墨珏,你和其他兩位統領為他解圍時,可是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那麼一出,故而早有預謀」

    妖杞囊一想起那事,就樂開懷地笑了笑,把手一揮,坦蕩地說:「沒有的事兒我跟狂魔和煉獄鬼他們,那是真心覺得墨珏作的詩好,加上平日裏我們都心知肚明,武怪總是因墨珏通文不通武一事而跟他鬧得不愉快,所以就心有靈犀,不謀而合地唱了這麼一出,但是武怪他肯定早就看出來我們三人是有意替墨珏說話,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原來如此。」紫檀恍然大悟,而後愧疚難當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細細想來,我身為你的妻子,竟還沒有你們兄弟四人默契,真是慚愧。」

    妖杞囊輕聲一笑,蠻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慚愧不慚愧的,我與他們縱使是再怎麼默契,這最後,還不是和你過日子」

    紫檀瞬間樂開了花,笑容可掬,提起衣袖半遮面,徑直羞澀地扯開話題道:「可先別說這個了,有關我們妖族出了細作一事,其他三位統領可有提出什麼建議和妙招」

    一聽這話,妖杞囊便心平氣和地吐出三個字道:「我沒說。」

    「你沒說」紫檀不由得眉梢一緊,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詫異地問,「你們四人今日難得齊聚一堂,為何不趁着今日宴席,向他們說明此事呢」

    妖杞囊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這件事情乃是我們妖族分內之事,我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若是事事都靠他們,那還要我這妖帝何用」

    「所以你就打算自己扛,悄無聲息地揪出內奸」紫檀疑惑不解地問。

    妖杞囊用滿是寵溺的眼神看了看紫檀,開玩笑道:「誰說我是自己扛,我不是還有夫人你嗎」

    紫檀微微一笑,儘量避開他的甜言蜜語,有所顧慮地說:「可這細作心思細膩,潛藏極深,單憑我們,能夠將他抓住嗎」

    妖杞囊自信滿滿地說:「他就是再怎麼隱藏自己的身份,也終有百密一疏,漏出馬腳的那一天,我就不信,他能一直這麼不動聲色地窩囊下去。」

    紫檀想了想,默默頷首,表示贊同地說:「夫君所言極是,今天他第一次泄露消息,明天就一定會有第二次,我們只需靜觀其變,等待時機,遲早能排除萬難,找出內奸。」

    妖杞囊用深邃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注視着紫檀,耐人尋味地說道:「夫人明鑑。」

    紫檀望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不知不覺,竟紅了臉,一時之間,倒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瞧着他俊朗的面孔,好似回到昔日初戀。

    妖杞囊的眼神寸步不離,更是將面龐大膽地向她貼近。

    紫檀毫不躲避,反倒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只為等到那讓人心潮澎湃的時刻。

    就在二人即將唇齒交融之時,瑞霜突然破門而入,闖了進來,定睛一看,瞧見眼前這一幕,不禁嚇一大跳,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地一陣聲響,而後便連忙轉身回頭,還用手遮着眼睛,愣是沒敢再看。

    妖杞囊和紫檀也是不約而同地慌了神,趕忙擺正了坐姿,正襟危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情急之下,妖杞囊更是刻意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地問:「霜兒,進為父的房間,為何不敲門啊」

    瑞霜若無其事地說:「霜兒哪知道爹娘一大把年紀了,還會在房中這般恩恩愛愛,卿卿我我,一個妖帝,一個妖后,一點正形都沒有」

    「你怎麼說話呢」妖杞囊眉梢一緊,不耐煩地催促道,「算了,有什麼事兒就快說吧」

    瑞霜有條有理地說:「霜兒本是想找娘親,四處尋娘親不在,這才來到了爹爹的房中,想問問爹爹您知不知道娘親在哪兒,誰知」

    「行了,為娘就在這裏,有話快說,不要磨磨唧唧的。」紫檀強裝鎮定道。

    瑞霜怯生生地說:「霜兒的翡翠玉簪不見了,故而想來問問娘親可否知曉它的下落。」

    紫檀乾脆利落地答道:「我早就放回你的書桌上了,還不都是你整天在外面胡鬧,連自己的臥房都不曾回去過。」

    瑞霜仍是背對着他們二人,雙手作揖道:「多謝母后,霜兒先行一步,告辭。」

    說完,便一溜煙兒竄了出去,可妖杞囊反倒在這時把她叫住道:「誒,等等」

    瑞霜聽後,又躡手躡腳地回了來,直視着他們,古靈精怪地說:「爹,有事嗎」

    妖杞囊閉着眼,揮了揮手,一臉嫌棄的樣子,提醒道:「把門兒帶上。」

    「是。」瑞霜鄭重其事地答應道,之後便上前把門關了上。

    此時此刻,房間一如既往的只有他們二人,可之前的氣氛卻是已經蕩然無存

    怪族燁星宮中,怪倚硎在大殿外抬頭賞月,卻止不住地唉聲嘆氣,雙手背過身後,愁眉莫展,一臉凝重的樣子,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些什麼。

    這時,高遠林湊上前來,細心地慰問道:「怪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若是有,但可告知屬下,屬下一定竭盡全力,為怪尊排憂解難。」

    「唉。」怪倚硎又長嘆一口氣,交心道,「虎王,你說珏兒這孩子,以後可該怎麼辦呢」

    高遠林明知故問道:「殿下心堅如山,舌利如刀,丰神如玉,英姿颯爽,屬下不知,怪尊說的,是哪一方面是婚姻嫁娶,還是迢迢仕途呢」

    「你知道的。」怪倚硎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我們兵刃世家,世代習武,從未聽過,有哪一輩的人,竟是通文不通武」

    高遠林想了想,急中生智道:「還請怪尊莫要心急,殿下尚且年幼,心智還不成熟,故而陽奉陰違,走了岔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假以時日,定可明白怪尊的良苦用心,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還不成熟哼,我看他成熟得很」怪倚硎憤憤不平地說道,「三番五次忤逆我的旨意,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高遠林皺着眉,有理有據地替墨珏辯解道:「殿下心裏當然有您」

    怪倚硎不自覺地將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饒有興致地問:「虎王為何如此篤定」

    高遠林心如止水地說:「怪尊落入高諧手中,命懸一線之時,是殿下放心不下您的安危,執意前往找尋您的蹤跡,也正是多虧了殿下,屬下才能在危急關頭,及時地挺身而出,否則怪尊生命垂危,屬下也還渾然不知。」

    怪倚硎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把頭一沉,眼珠子一陣轉動,極其不自然地說:「只不過是巧合罷了,難道我夜不歸宿,就一定是遭人陷害了嗎」

    高遠林不慌不忙地說:「自然不是,但是歸根結底,那一回,始終是殿下為了怪尊而奮不顧身吶,即便屬下加以阻攔,殿下也是毫不退讓,足見殿下對怪尊的真心實意」

    怪倚硎深吸一口氣,強忍怒火,不滿地質問道:「虎王,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我尋思珏兒該不會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讓你這麼護着他。」

    高遠林連忙致歉道:「怪尊恕罪,屬下所言,出自肺腑,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怪倚硎不禁「嘖」了一聲,進退維谷道:「可那又能如何,即便珏兒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戰功赫赫,榮耀萬丈,他終究是無法繼承我的衣缽無法繼承我們兵刃世家的絕學和傳承他這樣,叫我如何去面見天上的列祖列宗」

    「怪尊息怒」高遠林冷靜地安撫道,「屬下相信,殿下只是因一時糊塗,才會選擇了從文棄武,給他些時間,他一定會幡然醒悟的」

    「幡然醒悟」怪倚硎重複了一遍,而後表示懷疑地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地說,「呵,他會嗎」

    高遠林鼓起勇氣,更進一步地說:「怪尊,其實殿下不是一如您當年那樣,生性灑脫,放蕩不羈,清風霽月,疏闊男兒嗎您曾固執己見,一意孤行,殿下是如此;您曾貪圖玩樂,不務正業,殿下是如此;您曾桀驁不馴,不聽勸阻,殿下亦是如此。您當年都是這麼過來的,為什麼不能給殿下一個機會呢」

    怪倚硎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不由得心生感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畫面,往事歷歷在目,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一般,湧上心頭

    當年若非自己私自外出,貪玩胡鬧,魚王也不會為了救自己而被神宗之人抓走。

    現在想起此事,依舊是心如刀割,愧疚難當,寧願當年他們抓走的是自己,也不願是魚王

    高遠林趁熱打鐵,娓娓道:「殿下前去救您之時,屬下發現,殿下不僅心思縝密,謀劃得當,而且機敏聰慧,料事如神,在他身上,屬下仿佛看到了怪尊您的身影,相較於有勇有謀的您,唯獨差了這一勇字。若是怪尊可以給他些時間,屬下相信,殿下一定可以銀袍長槍,呼嘯往來,披荊斬棘,無所不能。」

    怪倚硎深吸一口氣,拍拍高遠林的肩膀,淡定自若地說:「虎王,你為了珏兒,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不過他都這麼大了,你能不能別老把他當孩子一樣寵着了」

    高遠林認真嚴肅地說道:「殿下少不經事,初出茅廬,羽翼未豐,屬下多擔待着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哼。」怪倚硎冷漠地說,「你這般護着他,卻不知道,他有沒有把你的這份貼心放在心上,你抬頭看看,天都黑了還不回來,只怕他才沒你想的這麼多呢」

    高遠林抬頭看了看,又朝旁邊瞥了瞥,赫然發現,墨珏終於是回來了,便欣喜若狂地稟告道:「回怪尊,殿下已經回來了。」

    怪倚硎順着他剛才的方向望去,看見墨珏果真回來了,現在正怯生生地往這邊走呢

    高遠林識趣地雙手作揖道:「怪尊,既然殿下已經回來了,那屬下就」

    「你就先下去吧,我跟他談談便是了。」還沒等高遠林說完,怪倚硎便搶先一步說道。

    高遠林途徑墨珏身邊時,頓了頓,恭敬地低頭喊了聲:「殿下。」

    之後,便要離去,可墨珏卻在他臨走之際,趕忙拉住高遠林的衣裳,咽了咽口水,驚恐失措地問:「遠林叔,你方才在跟父親說些什麼呢父親是不是特別生氣啊」

    高遠林輕聲細語地說道:「殿下,你想什麼呢,怪尊陂湖稟量,胸寬似海,豈是那般小氣之人,你快過去吧,別讓怪尊久等了才是。」

    高遠林剛剛囑咐完,怪倚硎便在遠處大聲吆喝道:「在想些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語畢,高遠林便匆匆離去,而墨珏也朝着父親的方向,快步疾走過去,來到他的面前,雙手作揖,不失禮數地喊了聲:「父親。」

    怪倚硎大喝一聲道:「這麼晚回來,還知道有這麼個爹在這等你嗎」

    「父親,我」

    怪墨珏正想解釋,怪倚硎卻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指擋在面前,示意他安靜下來。

    怪墨珏心領神會,便默不作聲,委屈巴巴地低下頭,沉默不語,不再說話了。

    怪倚硎拉長了聲線,悠哉悠哉地說道:「進去說吧。」

    隨後,墨珏便跟着怪倚硎,來到了大殿上。

    怪倚硎看着垂頭喪氣地墨珏,故作嚴厲地問:「你可知錯啊」

    「孩兒知錯。」墨珏安分地答道。

    怪倚硎又說:「既然知錯,那不妨說說,都錯哪兒了。」

    怪墨珏深吸一口氣,有條有理地說道:「孩兒不該違抗父令,擅自出宮。」

    「說下去。」

    「孩兒不該當眾頂撞父親,讓父親蒙羞。」

    「還有呢」

    「還有」墨珏詫異地重複了一遍,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怪倚硎,發現他正用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便又趕緊把頭沉了回去,恍然大悟,極其不情願地說道,「孩兒只知識文斷字而不知舞刀弄槍,有違家訓族規,實屬不仁不義,不忠不孝。」

    「看來你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嘛。」怪倚硎滿意地說,「行了,既然你認識到自己的過錯了,那你就先下去吧。」

    怪墨珏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仍是怔在原地,遲遲不敢動彈,生怕又惹父親生氣。

    怪倚硎見他無動於衷,不明所以地問:「你還杵這做什麼我讓你退下呀。」

    怪墨珏提心弔膽地問:「父親不處置孩兒嗎」

    「怎麼你還希望我處置你」怪倚硎打趣道。

    怪墨珏連連揮手,語無倫次地說:「不不是的,孩兒只是只是」

    「好了」怪倚硎徑直打斷他的話,不慌不忙地說道,「你也在外面玩了一天了,該是累了,現在天色已晚,還不快回臥房,早些休息,可別再讓我發現你又捧着那些民間話本,清楚了麼」

    怪墨珏不敢相信地答應道:「是,孩兒謹遵父親教誨那孩兒就先告退了」

    「還不快去」怪倚硎挑了挑眉,反問道,看到墨珏遠去之後,又是不自覺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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