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尊者坐下後,自顧斟滿一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眼睛眯成一道縫。
「她沒有回來,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張若塵四平八穩的坐在劫尊者對面。
劫尊者道:「金猊老祖呢?它也沒回來?」
張若塵點頭。
劫尊者很是警惕,確定張若塵以太極四象圖印籠罩方圓十八丈,很難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才低聲問道:「在龍巢,聽小黑說,無定神海可能隱藏有冥祖的人,而且修為至少也是半祖級。這是真的嗎?黑暗神殿被偷走,就與此人有關?」
張若塵顯得很澹然,道:「什么小黑,他現在可是神隕宗宗主,精神力接近天圓無缺的存在,不要面子的嗎?」
「你稱呼本祖宗為老傢伙,本祖宗也沒有說什麼。」劫尊者有些不服氣,緊接着,又壓低聲音問道:「聽說在北澤長城,冥祖都出手了,打死了想要跨越時間長河降臨這個時代的命祖?真的假的?」
張若塵不得不感嘆小黑的那張嘴,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什麼都講出去了,而且,還偏離了真相。
可想而知,這世間的傳說是多麼不可信。
要找到傳說背後的真相,太難了!
張若塵道:「冥祖很有可能就是九天。」
劫尊者倒抽寒氣,驚呆了,回想上個月還和九天喝了一場,便是一陣心季。
「一個個都隱藏得這麼深嗎?是了,那酒鬼與屍魔是多年好友,怎麼可能沒有問題?逆神族皆被咒殺,就他這一脈倖免,太不合理。」
劫尊者想到了什麼,道:「等等,若那酒鬼就是冥祖,他為何要暴露自己,為何逃走?根本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
張若塵眼神冷凜,極有把握的模樣,道:「因為,在北澤長城他出手了,露了破綻。根據這個破綻,神界那位就能推算天機和因果將他找到。第四儒祖前來無定神海,你以為是回來跟你們敘舊的?是來進一步確認的。」
「他不走,難道等神界諸神和劍界諸神一起圍攻他?他再強,卻也沒有無敵。長生不死者不止一位呢!」
劫尊者是真信了張若塵這話,否則以張若塵的性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在這裏私會情人,而不去營救老酒鬼?
心中七上八下,劫尊者再無喝酒的心情,自言自語道:「還好,還好這世間尚有人可以抗衡他,而且他也已經離開了!」
「誰說他已經離開了?」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沒有離開?」
張若塵道:「冥國半毀,被我帶回無定神海,那些冥兵冥將潰不成軍,四散逃走。冥海被三方分割,巴爾隕落,重明老祖身死,冥祖派系遭受無與倫比的重創。冥祖離開無定神海,又能去哪裏?」
「我猜他並沒有離開無定神海,只是由明轉暗,徹底隱藏了起來。」
劫尊者臉色發白,道:「那我們豈不危險得很?那老酒鬼……張若塵,你這太極四象圖印能隔絕他的感知嗎?他可是冥祖,傳說中的長生不死者,有能力發動滅世劫難的存在。」
張若塵閉眼,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修為達不到那個層次,怎知道那個層次修士的能力?」
劫尊者雙手合十,向四方拜了拜,道:「冥祖大人,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晚輩剛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包涵。」
「童言無忌!」
張若塵笑了笑。
劫尊者目光圓睜,正色道:「與活了無盡歲月的冥祖大人相比,我們兩人,不就是兩個小小的孩童?」
張若塵道:「放心吧!冥祖的對手,乃是神界和太古生物,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犯不着殺你,而暴露自己。」
「好像也是。」
想透這一層,劫尊者心情立即輕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麼緊繃,笑道:「張若塵,看來你沒有選擇了,只能投靠神界,才能活命。」
張若塵道:「我為什麼要投靠神界?」
劫尊者道:「你剛才不說了在北澤長城幹的好事?冥祖豈會放過你?冥祖放過你,屍魔也不會放過你。」
「若我非要與他們扳一扳手腕呢?」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拿什麼扳?就憑你現在的修為,始祖一隻手,就能鎮壓你。不過,你的這份氣魄和傲骨,老夫還是很欣賞,沒有丟張家的臉。」
張若塵若有所思,道:「你怎麼看第四儒祖?」
劫尊者嚴肅認真起來,道:「說得很好聽,但在崑崙界最危難的時候沒有出手,現在崑崙界重新崛起,卻想邀請我們加入永恆天國。如此一來,說得越好聽,就越讓人不舒服。聽說,你們關係還不錯?一見如故了?」
「哦!他怎麼說的?」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倒也沒有說太多,就提了兩句。他說,你們在北澤長城曾並肩作戰,鎮壓了冥海之靈。將冥海本體交給他鎮壓,還是你提議的。」
「倒也不假。」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你讓那小黑子將滅世鍾也交給他,請他帶回永恆天國鎮壓,不就是對永恆天國的信任?老夫以為你都決定要投靠神界了呢!」
「待我鑄成七十二層塔,始祖也不是不可以碰一碰。」張若塵道。
聽到這話,劫尊者心神震動,張家若能重新擁有始祖級戰力,無論是生存能力,還是影響力,都能上升一個台階。
洛水寒返回天人書院,便來到北崖,遠觀了張若塵和劫尊者片刻,才走過去。
她永遠都是那般清冷,如寒山白雪。
此刻,那股清冷又更勝了幾分,她輕聲道:「帝塵是否利用了我?」
張若塵放下手中酒,道:「洛師姐為何這般說呢?」
「我將那本殘燈大師以佛紋密封了的書冊,交給第四儒祖,他老人家翻看後,僅說了一句,帝塵用心良苦啊!我猜,你是借我之手,在算計儒祖。」
洛水寒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很平緩,像在講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張若塵不知道冥祖是否能跨越太極四象圖印聽到他們的對話,因此,沒辦法向洛水寒解釋,道:「殘燈大師查出來的那些東西,涉及到始祖,涉及到長生不死者,不是我們劍界可以摻和。」
「讓師姐交給儒祖,是因為,儒祖和他背後的神界,才有資格去調查此事。同時,也是將禍患,早早的拋出去。」
洛水寒合手,深深一拜,青絲垂落,道:「我對帝塵有十二分信任,對帝塵人品推崇備至,所以,願意相信帝塵的這番解釋。帝塵貴為宇宙中一等一的強者,能向水寒解釋,水寒欽佩的同時也萬分愧疚。希望帝塵能夠原諒我剛才的冒失!」
張若塵心中有愧,卻無法表達,只能將來再致歉,道:「見過儒祖,師姐打算做何選擇?」
「自然是留在崑崙界。」洛水寒道。
張若塵道:「像師姐這樣的儒道天資,第四儒祖沒有開出優厚的條件嗎?」
「第四儒祖打算收我為徒,親傳畫道。我和整個家族,都能前往永恆天國,甚至是神界。但我拒絕了!」洛水寒道。
張若塵不解,道:「為什麼?」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對帝塵有十二分信任,對儒祖卻沒有這樣的信任。」洛水寒道。
張若塵心中湧起萬般滋味,道:「若剛才我回答,我就是在利用你呢?」
洛水寒雙眸靜若平湖,道:「那你一定有這麼做的理由,因為,這個人不一定非要是我。帝塵,洛水寒和洛族,永遠站在你這邊。」
……
劍界,神隕宗。
十八層劍閣,十八層幽冥地牢,十八層鬼門關已鑄煉完成,化為一座五十四層高的巍峨神塔,聳立在時空迷霧中。
這五十四層神塔周圍,佈置了無數高深神陣。
張若塵和納蘭丹青出現在時空迷霧外。
小黑在前方,將一座座神陣開啟。
他問道:「張若塵,你讓洛水寒帶給第四儒祖的那本書冊,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讓本宗主一併帶過去?」
「不該問的東西,就別問。」張若塵道。
小黑很是無語,道:「問都不能問?你不會真的懷疑本宗主是冥祖派系的修士吧?拜託,我們多少年交情,還不能交心嗎?」
「你真想知道?」張若塵道。
小黑將最後一座陣法打開,道:「你了解我的,本宗主別的毛病都能改,就這好奇心重的毛病,怎麼都改不了!」
張若塵道:「不告訴你,是怕害了你。好奇心,有時候是能害死人的。」
「放心,事關性命安危的大事,本宗主還是擰得清。」
小黑眼珠子滴熘熘轉動了一下,拉着張若塵,向五十四層塔中行去,道:「裏面去講!在這裏面,便是始祖也休想竊取我們的對話內容。」
三人進入塔內,關上塔門。
這第一層塔,正是曾經劍閣的第一層。
張若塵釋放精神力,探查這裏的每一寸結構,特別是塔體的深層次紋路,心中不禁驚嘆連連。
才僅僅只是五十四層塔,整個劍閣第一層的結構,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像枯木中長出枝條,頑石化為璞玉,劍祖和時空人祖留下的始祖銘紋竟然都復甦,變得活躍。
究其原因在於,如今的五十四層塔在源源不斷吸收天地之氣,吸收地底神脈,就像具有生命一般,在不斷成長。
可以想像,真的鑄成七十二層,它吸收天地之氣的速度必然更快。
時空人祖、冥祖、劍祖、天魔、不動明王大尊留在塔中的始祖銘紋,說不一定會在天地之氣的滋養下,恢復到巔峰力量狀態。
想到此處,張若塵反而有些猶豫。
會不會冥冥之中,本身就有一股力量,在推動他鑄煉成七十二層塔?
七十二層塔一旦鑄成,而張若塵又沒有守護住它的實力,讓它落入某位長生不死者手中,立即就會打破現有的力量平衡。
到時候,長生不死者也就不再需要他張若塵,憑七十二層塔就能擊殺死敵,開啟滅世,吸收整個宇宙的靈魂和力量強大自身,對抗量劫。
無論七十二層塔落入冥祖手中,還是神界背後那尊長生不死者手中,最後的結果,大概率都是如此。
所有人都得死,化為養分,唯有那一人可活。
小黑問道:「怎麼樣?本宗主沒有騙你吧?現在的五十四層塔,絕對可以隔絕一切天機因果,始祖都無法推算。」
納蘭丹青道:「萬一始祖就在塔內呢?」
小黑不敢保證了,道:「這……這沒法聊下去了!有必要這麼草木皆兵嗎?」
「放心吧,有沒有始祖在五十四層塔內,我還是可以判斷,至少可以做排除法。」張若塵道。
小黑喜滋滋的道:「豈不是說,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本宗主?在皓月塵心殿的那般姿態,完全是做給潛藏者看的?」
張若塵道:「你不是想知道那本書冊上的內容?我可以告訴你。」
聽完張若塵的講述後。
小黑心情久久難以平復,道:「你的做法是對的,這件事劍界的確是沾不得,反正本宗主是絕不想知道長生不死者是誰。讓神界去查,他們肯定感興趣。不過,我們真的一點行動都不採取嗎?」
「萬一真的找到那幅畫怎麼辦?關於那幅畫的長生不死者,肯定會殺人滅口。」張若塵道。
小黑小雞啄米般的點頭,道:「我就是嘴欠,問這個幹什麼?都怪殘燈,他調查什麼不好,偏要調查這個。」
「殘燈大師認為那幅畫,很可能與冥祖有關,而且大概率藏在崆明墟,已經趕過去了!」張若塵道。
小黑更驚,道:「崆明墟也出世了?」
「噓!整個軒轅家族都沒有幾人知道,軒轅漣能告訴我,是對我的極大信任。將此秘告訴你,我已經是很對不起她。但你我這樣的交情,倒也沒有什麼可隱瞞,完全可以相互信任。」張若塵道。
小黑保證道:「那是自然!我坐上宗主之位後,比以前穩重多了,口風極緊。誒,才女也要在塔內閉關?」
張若塵道:「你管得太多了,是我請才女進塔探討詩畫琴藝。」
小黑立即懂了,洛姬、木靈希、凌飛羽等女子都去了玉煌界,而無月、紀梵心、白卿兒又不值得信任,面對知書達禮、溫柔優雅的聖書才女,張若塵怎麼把持得住?
兩人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互有情愫,只是池瑤一直橫在中間,才沒有成。
恰逢池瑤也不在,還不乾柴與烈火?
小黑打開塔門,退了出去,關門前,猶豫再三還是說道:「注意身體,聽儒祖說,你傷得很重。」
塔門關上。
塔內歸於寂靜。
納蘭丹青哭笑不得,現在是她想解釋,估計都沒有人聽了!
讓劫尊者和小黑這兩人胡亂臆測,可想而知,不久後,整個劍界都會知道她納蘭丹青做了帝塵的外室。
但她並沒有將自己的擔心講出來,或許帝塵本身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從而掩蓋真相。
納蘭丹青道:「會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將我帶進五十四層塔,肯定會有人察覺到不合理之處。」
「察覺到又如何?丹青難道認為,可以永久的瞞下去?」
張若塵繼續道:「長生不死者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只是因為,他們沒有將你放在眼裏。一旦他們認真起來,鎖定到你身上,只是時間問題。所以,將你帶在身邊保護,我才能真正放心。」
「夏宗主那邊呢?我感覺他不像是一個能守住秘密的人!」
納蘭丹青緊蹙青眉,頗為擔憂。
「告訴能守住秘密的人,有什麼意義?」
張若塵環顧劍閣第一層的四周,心情極為難受。
現在的處境,實在太艱難,甚至都無法對自己最親近之人講真話。
必須儘快破境至半祖境界,讓小衍圓滿。
小衍圓滿,等於是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圓滿小世界。張若塵就有十成的自信,在一定範圍內,誰都無法偷聽自己和他人的對話,真正的隔絕一切天機和因果。
甚至,在一界之內,張若塵還能與始祖、長生不死者在天機推算上斗一斗,不至於完全沒有辦法。
到時候,長生不死者還想隱藏在他身邊,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張若塵能夠想到這些,長生不死者也一定可以想到。正如張若塵早就預料的一般,他踏入半祖境的時候,肯定就是長生不死者推動計劃之時。
所以,破境半祖前,張若塵還有很多事要做。
這是他唯一還能佈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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