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極人途 第九十九章 ，枯榮

    「此處非談話之地，公子還請這邊請！」

    佛塔之上，湘玉對着李天微微一禮，而後卻是轉身扶起門邊的華發老嫗，緩緩朝向塔樓當中行去。

    令得李天微微一愣，旋即卻是卻是洒然一笑，眼中閃過些許灑脫之意。自己怎麼說也是七尺男兒，如今在這封閉的遺蹟當中，面對一個弱質女流與一個受傷的老者，若是表現的膽怯的話卻是未免叫人笑話。

    轉頭對着身後的佛奴微微示意，佛奴便化作巴掌大小一隻金色雀子，落在了李天右肩之上。而後李天卻是步入佛塔之內，緊隨前面二人的身形快速而下。

    才一進入其中，便覺得心中一驚，原來此塔並非想像中那樣普通，塔頂一層雖然從外面看去不過方寸之間，但入到裏面才發現竟然頗為開闊。

    九重塔身居然是倒立的，而入口正是塔頂，從塔頂往下，一層比一層狹窄，小上一號。而此時李天自然身在第九層，也是第一層，目光有些微微茫然，朝向四周望去。

    卻見那一層塔身竟然有着數十丈空間，當中空無一物，但四周牆壁上卻篆刻着無數佛門圖刻，有那上古梵文，晦澀莫名。

    隱然間感覺到一種神秘的氣息流轉，一種寶相莊嚴之象，從那牆上的繪畫當中散出，如同將要復活過來一般，又或是具有着未為人知的生命力。

    有陣陣渺茫的誦經之聲傳響，似乎是從相隔萬古的過去，從那未知的時空飄蕩而來。抑揚頓挫，帶給人一種黃鐘大呂之感，但每當李天側耳傾聽之時，卻又發現晦澀難明。

    耳中唯有牆角銅鈴，被風吹動的叮咚之聲。令得李天輕聲一嘆，卻是不再停留，快速的朝向樓下而去。不多時，已經走下九重寶塔，來到了一方地下遺蹟當中，視野卻是驟然開闊。

    令得李天眼前微微一亮，雖然之前覺得那九重寶塔神秘無比，而顯然此處更加古怪。此處定然是佛門一處上古重地，因為在這寶塔之下，幽深的地底，李天竟然見到了光。

    一縷淡淡佛光，從一棵璀璨的植物之上流淌而出，照亮了一方幽暗的世界。令得李天震動不已，要知道天地萬物當中，能夠自身發光的植物自是不少，但要能夠發出如此柔和純淨的佛光，恐怕卻是少之又少。

    眼前的地下空間當中無數藤蔓佈滿牆壁，那縷縷佛光如同月華一般傾斜而下，每一片銀葉之上，都恍如有着一尊佛陀盤坐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李天卻是認出，此物名叫蟠龍藤，乃是佛門傳說當中一種至神至聖的植物，一如降龍木、菩提樹等一般，有着不可思議之神秘力量，天生與佛法親近。

    這，應該是億萬年前，有絕世高僧曾以**力度化，並且用無上佛門念力，經過了億萬載洗禮方才成就這般景象，而在這裏竟然只是作為照明之用，令得李天心神震動。

    暗自腹誹，這降龍遺址當中，果然隱秘非常，蘊含着無數的秘密。就比如眼前這一片荒山佛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卻藏有這般大的秘密，令人難以揣度。

    「公子，請往這裏！」

    一聲輕呼傳來，一身紅衣的湘玉卻是出現在了一處路口，面上帶着微微複雜之色，望向近旁的李天。

    雖然之前，在天海城中曾與李天有過數面之緣，但平心而論，二人卻是並無太多交集。而同樣，對於這樣一個絕代佳人，李天卻是一直處在點頭之交的層面上。

    彼此之間甚至就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而此時竟然會在這廣闊無垠的遺地當中，第一個遇見，也算是冥冥當中的一種緣分。

    「湘玉姑娘，之前與你對峙那人你可知是誰？」

    見得此景，李天卻是忽而開口，眼中帶着些許疑惑之色，不知為何，總會覺得那一身紅衣，絕艷天下的女子竟然令得自己生出一絲熟悉之感。

    但每當仔細回憶，卻又難以想起，硬要說的話，二人也就在城主府中，隔着無數人群對視過一眼。

    然而，在那之後，鏡湖之上的亂戰紅衣女子並未參與，但如今看來，其一身實力絕對不弱當日大戰的任何一位天驕，甚至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她……」

    面色微變，湘玉卻是輕聲嘆息了一聲，面上閃過些許複雜之色，似乎欲言又止。而後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她的來歷與我有些淵源，不過所幸今日被公子驚走，想來不會善罷甘休，公子日後在這遺蹟當中行走，卻需多多擔心。」

    「哦？」

    聞得湘玉之言，李天卻是微微一驚，憑直覺便能感受到湘玉的強大，這絕對是一個能夠與離恨天做多天驕一爭長短的絕艷女子。

    但此時竟然這般鄭重的叮囑李天，很顯然那女子卻是頗為不凡，甚至令得湘玉都感到忌憚與頭痛。不過李天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如今在這方天地當中，李天雖然不敢自稱無敵，但卻不弱於任何人。

    「哎！」

    見得李天神色，湘玉卻是欲言又止，輕聲嘆息了一句，而後搖了搖頭，引着李天朝向密地深處而去。

    二人轉過曲折的通道，在那無數銀色藤蔓所放出的淡淡佛光映照之下前進，不多時已然穿過數道禁制，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地宮當中。

    此間與外面一樣，牆面上有着無數銀色藤蔓蜿蜒，點亮幽暗。在那剝落的牆角，有着無數飛天佛像刻畫，有一種天然道韻在其中流淌。

    很顯然，這裏是整座禪院最重要的地方，因為在那這地宮當中，真正提供光亮，照亮幽暗的已然不是牆上的那些蟠龍藤，而是換成了地宮中央，兩株低矮的小樹。

    樹高不過丈許，一枯一榮，但卻散發着金銀二色光華，令人不敢逼視。隱約間有一種天然佛韻，流淌而出，在那無量光暈之間，似乎有着一尊又一尊的佛陀盤坐。

    竟然是傳說當中的婆羅雙樹，樹葉稀疏，似乎因為生長在地下，長年不見天日，長勢不是很好。但卻有一種大千氣象，令人不敢輕視，似乎在那雙樹之下，有這一位絕代高僧盤坐一般。

    此時李天才發現，那雙樹所生長的地方，卻是一方池塘，池中泉水流淌着金光，有氤氳靈氣飄散，顯然不是凡物。

    池中更有一片片蓮葉，一朵朵金蓮，可惜早已枯死，看來再強大的物種，也難以抵禦時間的流逝。在這遺地當中封禁了億萬載歲月，恐怕便是真仙也早已圓寂，又遑論寶池金蓮？

    不過也因此凸顯了那地宮當中婆羅雙樹的不凡之處，此時李天才訝然發現，那池中池水雖然靈氣氤氳，但卻即將消散，而更多的靈氣盡皆被雙樹吸取。

    而雙樹與四周牆壁上的蟠龍藤之間，更是隱約有着某種聯繫，似乎這些藤蔓，本就是為了雙樹而生。

    婆羅雙樹，乃是佛門傳說當中的聖物，傳言釋迦牟尼當年在拘屍那城入滅之時，便是有此種樹相伴。傳言當時拘屍那城南北西東，各有雙樹，皆是一枯一榮，稱「四枯四榮」。

    象徵着那佛法當中，「常與無常」、「樂與無樂」、「我與無我」、「淨與無淨」八大境界，即所謂的「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這……」

    見得此景，李天卻是面色微變，此時才發現，在那距離雙樹不遠的水池邊上，有數道身影盤坐。從衣着上看去，都是藏樂坊中的丫鬟奴婢，而之前的柳媽自然也在其中。

    這幾人似乎都身受重傷，此時卻是借着婆羅雙樹與金蓮池的靈氣恢復己身，倒是令得李天詫異不已。那幾個紅衣的丫鬟也就罷了，盡皆處在靈動境界。

    但那柳媽一身氣息晦澀，分明不弱洞虛強者，甚至在李天感應當中，應該是自我封禁。或許是因為受到這遺地當中天地法則的壓制，迫不得已封禁了自己，不敢超過這片天地的極限。

    饒是如此，李天依舊感覺到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卻是明白雖然壓制了自身的實力，但其修為卻是還在。若是這般人物對自己出手，恐怕李天也只好落荒而逃。

    心中卻是疑惑非常，但卻並未開口，只是細細打量着此間，目光在那泉池邊上一塊石碑上停留，瞳孔微縮。兜率天，彌勒淨土！

    「哼，小子，安分守己，別打地藏行宮的主意！」

    一聲冷哼傳來，卻是那盤坐在金蓮池畔的柳媽，此時卻是一臉不善的望着李天，眼中帶着些許冷然之色。

    很顯然，從一開始，這位老者就對李天頗有看法，一直暗中留意着李天，令得李天微微有些不解。

    「柳媽！」

    見得此景，湘玉卻是輕聲嘆息了一句，眼中帶着微微嘆息之色，而後轉頭對着李天嫣然一笑，開口道：「柳媽她只是口硬心軟，公子還望莫怪？」

    「哼！」

    聞得湘玉之言，華發老嫗卻是閉上了眼睛，兀自運轉法力，治療體內傷勢，很顯然對李天有着很大意見。

    「呃。」

    聞得這話，李天卻是不禁苦笑，點了點頭，心中雖然一片腹誹，但卻不露聲色，只是這般細細的望着近前，那道絕艷的身影，眼中帶着微微疑惑之色。

    「……」

    似乎感受到微微的尷尬，湘玉卻是一時無語，良久卻是再次開口道：「公子可知道湘玉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