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別樣行軍(4)

    別樣行軍(4)  「你說的什麼啊?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小分隊去了哪裏我也在找,回來丟了小分隊,首長都批評我了,我這正在寫檢查呢!你這個情況……我覺得你應該向上級反應,寫出報告,必要的話……去邊保報警吧。一筆閣 www.yibige.com」張幹事比萬大彪還警惕。

    「你們啊!瞎操心……萬大彪,你是不是熟悉他們的腳印?」首長從外面走進來,「難道你就沒注意咱們院子裏的腳印嗎?要是看不清楚,張幹事,你帶他去招待所看看小乙腳下的那雙鞋,你說的那個鞋印是不是像翻毛皮鞋的掌印?那是他們在緬甸買的英軍軍靴,很結實,而且很耐用!」

    萬大彪立即去招待所,一看,「正是這個鞋印!」

    「什么正是這個鞋印?」正在炕桌上寫筆記的小乙抬起頭來問道。

    「你們是不是都穿這個鞋啊?」萬大彪緊張的指着手裏拿着的鞋問。

    「是啊,這是團長在臘戎買的,每人一雙,英國貨,比小日本的好多了。」

    「這我就放心了……」萬大彪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不對,「他們是走在我們前面,而且後來我發現他們是晚上行軍白天休息,按理說他們應該到了啊,怎麼張幹事你還不知道他們呢?」

    首長此時也覺得有些蹊蹺了,那個小隊的確是小分隊,這點已經被萬大彪和小乙穿的鞋子證明了,英國軍鞋別說在西北,就是在重慶也是不多見的。可為什么小分隊沒有到呢?是不是被邊保的那個哨卡給攔住了?想到這裏,首長開口了。

    「張幹事,你去邊保那邊問問,去找我的那個老夥計,看看有沒有那個部隊攔下他們。以他們的個性是不會說出什麼的,邊保問不出東西也不會放他們,這樣就會僵住了,你拿上我們的介紹信去,只要有被攔下的人,你都要去核實一下。」

    「是!保證完成任務!」張幹事又來勁了,像打了雞血似得跑了出去。

    「不大可能啊……」萬大彪一邊往外走一邊嘴裏念叨。

    「根本不可能!」坐在炕上的小乙搖搖頭說道,「要想攔住我們團長?難!」

    「噢?小同志,你這麼有信心?那你說說看,小分隊目前會在哪裏?」首長驚愕的看着小乙,「別把你們團長說的太神了,邊保的哨卡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過來的一路上看過了,這裏的哨兵大多數沒有上過前線,工作是很認真,可是缺少應有的……心眼,我要是步行想混過來,容易的很。連我都不覺得難,那我們團長能困難嗎?我估計團長這會應該是帶着大家在某個窯洞裏呼呼大睡呢,他可不是吃虧的主,剛才那位同志不是說小分隊夜間行軍嗎?那麼這個時間正是他們起床的時候,我估計一會就有消息了。」小乙說道。

    「哈哈哈……你說的對!你們團長是個不吃虧的人,一點虧都不會吃!可是你們帶了那麼多錢回來,卻是自己啃玉米餅子,這還不叫吃虧啊?」首長說道。

    「那不一樣,我們路上吃東西第一是要符合身份,第二,要保持艱苦樸素的,當兵的有兩樣本事要練出來,第一是一雙鐵腿,走不了,跑不動,上去就要把命送。第二是要有一個鋼胃,什麼都能吃,這不吃那不吃,剩下就是只有死。練好了這兩樣,在戰場上就能比別人活的長久,活的滋潤。就能保持戰鬥力。」

    「好!你們團長總結的非常好,真沒想到,你們團長的腦袋瓜子這麼厲害!」

    「那可不,我這日語就是跟團長學的,現在勉強也能聽懂鬼子的通話,經常去搭鬼子的電話線,聽他們在電話里聊天……」小乙說着說着,臉上一副得意像。

    這邊首長跟小乙聊天,是越聊越覺得這小乙很可愛,他知道,小乙這個小戰士已經是連長了,而此次出擊的小分隊裏,還有一個營級幹部和二個連級幹部,真正是士兵的只有三個人,小紅旗、嘎子和石頭。首長心裏暗自的推理了一下,很顯然,這些幹部都是跟着李久在這幾年裏打出來的,他們的訓練與其他部隊完全不一樣,而且,這些人的心理素質很好,這個李久還真是會看兵和練兵啊。

    這邊在等着小分隊回來,分區那邊也在嘀咕,尤其是分區的幾個領導。

    「這李雜碎已經走了差不多快一個月了吧?也不知道他的任務完成了沒有?咱們是不是發個電報問問?這說話間就開春了,跟着就是夏收,璋安地區的軍事鬥爭還是得他回來主持,上面可是說好了借人的,不能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吧?」

    政委看看司令員,嘆口氣沒有接茬,可是參謀長卻是掏出煙荷包,撕了一張舊黃紙捲起了大炮,點上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當初我就說不借,你們非要說顧全大局。李久這樣的幹部,一旦被上面發現特長,就咱們這個小廟,留不住啊!」


    「那不會,李雜碎主要還是軍事幹部,他雖然會點外語,但是,不可能讓他留在後方去搞什麼翻譯工作的,那不是讓張飛去繡花?上級不會那麼安排的,揚長避短髮揮幹部的特長曆來是我們使用幹部的原則。」政委擺擺手說道。

    「我的政委啊,你也是太……老實了,咱們看看,就這一年,從咱們分區抽部隊,抽乾部,還少啊?李雜碎會的絕活很多,許多我們都不知道,保不齊又有啥特殊的任務等着他,上級一句小局照顧大局,地方服從中央,你怎麼辦?」參謀長又使勁的抽了一口,眼見着卷的喇叭筒就往根上燒,「還有啊,李雜碎後來調了獨立團八個人,連那個缺德孩子都調去了,他們這是要去幹嘛?我後來聽易雲龍說,那八個人都是有特長的,別看人少,可是卻能組成一個完整的攻防體系,有步兵,有火力,還有工兵,咱們猜猜看,他調這樣的一些人去能幹些什麼?或許將來我們需要執行一些特殊的任務,也可以這樣來安排……我最近在想,這個李雜碎算個人才,他帶出來的部隊很快就成為了主力,而且這小子打仗肯動腦子,策劃的作戰計劃都是一環套一環,很少見他失誤的,這小子……」

    「唉!你別說了,再說我恨不得馬上就給上面發電報,他們調走部隊,抽掉幹部這都行,可要是把李久留下了,我這回可是虧大了!」司令員情緒不好了。

    其實,他們在這裏是瞎操心,對於李久的使用,延安並沒有想法。類似這次這樣的任務能有多少?就算是緬甸那邊恐怕也沒有下次了。地下工作自成系統,根本就不可能與戰鬥部隊有交集的。沒見過哪個間諜或者是行動人員是從野戰部隊裏調去的,培養一個合格的地下工作者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這次的任務,負責首長也沒想過百分百的成功,當初的設想也是覺得這個任務是臨時的,並不想動用那些珍貴的地工特殊人員,當然,李久拿出來的計劃也是比較全面,所以,最後才拍板讓李久臨時客串了一下,而且這次行動畢竟多少與野戰部隊的行動沾邊。至於李久在重慶鬧出來的那些事情,純屬題外發揮,當然,現在組織上還不知道在重慶發生了什麼,更是不知道李久在一路上「劫富濟貧」的行徑。只不過帶回來那麼多鈔票着實讓首長吃了一驚。

    在抗大學習的錢屸,坐在延河邊上的石頭上,看着天空中徐徐升起的月亮,心中思念着李久。抗大的學習是緊張的,也是對她一次充電的好機會。可每當夜深人靜,每當緊張的學習鬆弛下來,他那健壯的身影就會浮現在錢屸的腦海里,不管怎麼說,他是她的丈夫。李久最早是因為錢屸才加入八路的,沒有錢屸,李久肯定是個無恥的逃兵,是個流傳在社會裏的江湖人。由於有了錢屸,李久為了女人加入八路,這個話怎麼聽着都彆扭,最開始,這個秘密只有錢屸和政委喬一得知道,可到了如今……獨立團,不管新老獨立團,排級以上的幹部就沒有不知道的,偏偏這個玩笑還沒有人敢跟李久開。可不跟李久開不等於不拿她錢屸開涮啊,那個獨立團醫院的朱醫生就沒少拿錢屸開涮。問題是,每次被人開涮,錢屸表面上挺急的,可心裏總是感到美滋滋的,這……算不算變態?

    延安的主管首長心裏納悶,這小分隊沒有回來也還情有可原,那個金幹事憑啥也不回來?他是不相信金幹事可以跟上小分隊的行軍節奏的,自己的兵自己知道。不過他不相信小分隊會把金幹事拋下不管,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金幹事拖累了小分隊的行軍速度,而且這種拖累是反映在後半程的。越是沒有鍛煉過的人,越是走到最後走不動。這樣一想,首長似乎解開了小分隊還沒有到的原因。

    晚飯後,首長照例點上油燈加班,白天鬧哄哄的耽誤了不少事情,現在得找補回來。延安的幹部都有這樣的習慣,白天工作干不完,晚上就要繼續干。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外面的一聲報告打斷了他的思路。

    「進來!是誰啊?」首長的語氣里多少有些不滿。

    「首長,是我,小金啊!我回來了!」隨着聲音,金幹事垮進了窯洞。

    「金幹事……你,小分隊呢?是不是跟你一起回來了?」首長趕緊詢問。

    「報告首長,由於小分隊沒有證件,他們不干輕易進入延安,所以,他們去了我們的那個訓練學習基地,目前他們全部在那裏休整,一切安好!」

    「啊!這個李團長不簡單啊!我剛才還在為他們如果因為沒有證件被邊保攔住該如何處理傷腦筋,還叫張幹事去邊保那邊查,可是……他是怎麼想到那個地方的?嗯,是個好辦法,走!帶我去看看他們……」首長有點小激動了。

    「首長,延安離那裏可是還有十幾里呢!這黑燈瞎火的……」

    「怕什麼?今晚是十四,月亮好的很,走,咱們一起去,對了,叫上那個在招待所的小乙,他盼着回小分隊呢!」首長這是真的高興了。

    小乙一聽小分隊回來,頓時就打起了自己的背包,這是不打算繼續住在招待所了。首長本來還想攔一下,可轉念一想,該問的事情得去問李久,這些下面的隊員沒啥可問的,如果他們都到了延安……還真沒地住,都住在訓練學習基地也不錯,最後的匯報和審查就在那裏進行,這樣更能保密和安全。

    首長哪裏知道,就這點算計,李久在昨天就進行了。

    回到昨天下午,距離延安還有幾十里外的小分隊是從葫蘆河結冰的水道上穿過甘泉縣的,他們在河邊吃了最後一次烤肉之後,李久宣佈,大家要準備好這最後一晚上的「衝刺」,金幹事提出了反對意見,半夜進入延安是不合適的,會給邊保帶來麻煩,他說,「我們沒有證件,如果這樣貿然的闖進去,從哨卡到最後聯絡相關部門,一級級的需要時間,到時候大家恐怕會吃點苦頭。」

    「我可沒想直接進入延安城,我們去了,非鬧得雞犬不寧不可,我的目標是我剛來延安時住的那個小村子,那裏的條件不錯,人少,窯洞應該還空着,到了那裏,我們可以自己做飯,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那裏才是真正的後方!」

    金幹事望着李久,「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李久沒有直接回答,「我們這個小分隊任務是完成了,回到延安也是準備向首長回報過程,要不,我們早就自己回根據地去了。延安是我黨我八路軍的聖地,那麼多機關和首長,我們去那裏是不合適的,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着帶着隊員們去延安,可是不去又不行,怎麼辦?最合適的就是你們安排我學習的那個小村子,如果當初你們方便,憑啥要把我安排到那裏去?這就告訴我,我們基層部隊是不適合未經許可進入延安的,何況我們還帶着武器,你說是不是?」

    這裏面的潛台詞是很耐人尋味的。李久是舊軍人出身,而且來自草莽,水滸傳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甚至連書都看過好幾遍,梁山好漢甚至可以推崇為響馬的祖宗之一,那林沖帶刀誤入白虎堂的故事他都可以倒背如流,焉能不知道攜帶武器進入延安的「危害」?就算是首長允許,李久也不會讓小分隊把武器帶進去,沒來由的給人落下話把,把柄,那都是隱患,不划算,不值得,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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