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扯皮（6）

    扯皮（6）  晚上，李久「設宴」招待盧司令和盧覌亭，他們的衛兵、副官、司機都有團部其他人接待，這個不用操心，宴席上，都是特務團自己種出來的蔬菜和飼養的雞鴨豬肉，還有從滇池裏打撈上來的大鯉魚。一筆閣 www.yibige.com可是最受盧老大喜歡的居然是用日本罐頭做的一盤辣子牛肉，盧老大連連誇讚特務團的廚子手藝不錯。

    「好吧，我們現在還是把比武的科目定下來，下午那會你說的那個提法我覺得合理，我歸納了一下，是不是就是武裝跋涉、射擊、和刺殺這幾個項目？」盧老大一邊大嚼日本牛肉，一邊說着，「具體的什麼距離，啷個搞法，你們拿出來。」

    「這很簡單的，20公里全副武裝越野，步槍射擊，100米胸靶，200米半人靶，400米精度射擊。刺殺項目以班排為單位，格鬥時間10分鐘……」

    龍宗國如數家珍的在那裏說着，他都沒注意盧老大已經被震驚的停止了咀嚼，牛肉汁正順着嘴角往下滴，盧覌亭則是用手捂住眼睛，他是真沒眼看自己大哥如此丟臉了。怎麼盧覌亭不吃驚呢？他來多了，這些科目他都耳熟能詳了，還以為其他部隊也是這個訓練標準呢，哪裏想得到，大哥……這簡直就是土包子進城嘛！

    「那個盧司令，我是不是說錯了？」龍宗國終於看到了盧老大的糗樣，囁努着小聲問道，「是不是選的科目水平太一般了？要不要加上水中泅渡，山地……」

    「好嘍！好嘍！這些足夠了，明天，明天你們先打一個給我看看！」說着話，盧老大也不怕羞的直接找了快抹布把嘴巴一擦，「你們要是真的能做到說的那樣，我估計整個滇軍，不，整個國軍都找不到對手嘍！來，給老子滿上，老子高興！」

    當天晚上盧老大沒有回到昆明行營，電話打過去，龍老大卻認為盧司令這是在給特務團開小灶，說了一句「臨陣磨槍」後就不理了。

    第二天，來到了特務團訓練靶場，盧老大還等着李久這邊派人出來表演。可是李久卻是走到他的面前，「報告盧司令，我團戰鬥人員768人，全部到齊，請盧司令隨便任意選擇出場人員出場測試，包括我和龍督導官在內。」

    「啥子？由我隨意選？你們是不是太吹牛了？」盧老大瞪大眼睛，「好！你我不選，我知道你是個老兵，手下肯定不錯，龍宗國，你第一個……」

    「是！」「是！」隨着一個個被選出來的人大聲的應答，龍老大也是夠「缺德」的，高低不平的選出了30多個人，這特麼的要打到什麼時候啊？

    「大哥，你選的人太多了，這耗費時間啊！」盧覌亭走到老大跟前小聲說道。

    「不怕，老子今天有的是時間，我就要看真實的東西，他們團里有神槍手，這個我一點也懷疑，可要是說隨我挑，我還真是不信邪！」盧老大說道。

    步兵基礎射擊，100米，200米，這個訓練在特務團是每個人都要練習的，打不到及格就要被刷下去，就要去餵豬種菜，這就逼着每個人都要刻苦訓練，並且李久也是捨得拿子彈喂，反正有盧覌亭這個傢伙在後面負責補給。

    「啪啪啪啪……」隨着值班軍官的口令，槍聲此起彼伏，盧老大拿着望遠鏡觀察那些靶紙，親眼看到子彈在靶子上鑽出一個個新鮮的窟窿。一百米如此，二百米還是如此，盧老大終於是服氣了，這些兵放到任何部隊裏那都是兵王。

    400米精度射擊就沒有那麼多人了，可也有二十多個，這都是配置在基礎班裏的狙擊手，他們的槍法可以說更是讓盧老大震撼，他自己的那個望遠鏡無法看的真切了，李久給他拿了一個炮兵用的觀瞄鏡，那可是四十倍的大傢伙，還是上次從鬼子的觀通站搞回來的，架在修理排重新做的架子上，盧老大看400米外的靶子是真真切切，隨着槍響，等了那麼一小會，子彈要飛嘛，然後靶紙上開始出現彈洞，不能說都是彈無虛發，可是十發九中的還是不少。

    「還有一個厲害的，全團就一個，要不要看看？」龍宗國得意的說道。

    「還有厲害的？咋子個厲害？」盧老大用懷疑的目光看着龍宗國。

    「600米精確射擊，為了表現的直觀，我們這次打南瓜，南瓜里灌滿了水，只要擊中了，裏面的水就會流出來。」龍宗國拿着一個人頭大的南瓜說道。

    「吹牛吧！能夠打這麼遠？誰啊？你們團長？」盧老大看着李久問道。

    「團長不用出手，全團綜合連的弄瓦，他是剛剛被團長培訓出來的狙擊手，槍法目前是士兵里最好的！」龍宗國說着轉頭喊道，「弄瓦！出列！」

    在600米外，擺着一排南瓜，弄瓦臥倒在地上，依託地上的工事，開始等待射擊命令，那邊，盧老大正在龍宗國的幫助下調整着觀瞄鏡。

    「射擊！」值班軍官把手中的小紅旗猛的往下一揮，弄瓦那邊就「啪啪啪」的開槍了……結果，盧老大從觀瞄鏡里看到的不是南瓜流水，而是隨着槍聲，一個個的爆開了，裏面的水被炸的飛濺起來。這個盧老大倒是不需要龍宗國來解釋了，他知道弄瓦把那些子彈都搞成了「炸子」，在子彈頭上做了手腳。

    遠距離射擊表演完了，弄瓦卻被李久叫了過去，也沒說話，只是眼睛狠狠的瞪着弄瓦，弄瓦開始還覺得無所謂，可在李久那嚴厲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三天緊閉！一個小時都不許少！以後再被我抓住，滾回你的老家去！」

    「這是為什麼啊？不就是弄了幾個炸子嘛！」盧老大倒是明白李久罰弄瓦的原因。「他的槍打的真是叫我開了眼界，600米直取人頭！是個好兵啊！」

    「回盧司令話，玩炸子在老兵里很普遍，可是那是在近距離使用的，弄瓦是狙擊手，他所擔負的任務不同，動過手腳的子彈是影響射擊精度的，要是在戰場上，我們需要他一槍斃敵而他沒有做到，那就是失職，狙擊手的射擊機會往往只有一次，浪費了這個機會，就會讓戰友付出更多更大的代價！作為狙擊手必須要有嚴格的自律準則，違背了這個準則他就沒有資格繼續擔任狙擊手，不管他的槍打得多准，首先，他是為整個部隊這個集體打的，而不是為他個人！」

    李久那擲地有聲的話語，不僅震撼着盧老大，同樣也震撼着在場的所有人，士兵們的胸膛挺的更高了，他們為成為這樣一個集體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從特務團回來，盧老大相信特務團不會輸了，尤其是臨走時，李久說的另一番話讓他感覺底氣更足了。李久告訴盧老大，他不想占警衛團的便宜，可以給警衛團一個月的時間準備，比賽科目就是行軍、射擊和刺殺搏鬥，他的戰鬥人員里，隨便對方挑選。要是沒有看到特務團的射擊成績，盧老大會認為李久是吹牛，可看了之後，盧老大認為李久這個人很厚道，還給對方訓練準備的時間。

    「什麼？他們居然開出這樣的條件？」龍老大看着盧老大帶回來的計劃書說道，「這裏面除了行軍他們可能會強一點外，其他兩項能跟我的警衛團比嗎？」

    「不知道！沒比過不知道。」盧老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個……我還有些軍務要處理，這兩天耽擱在特務團了，我得去把落下的公務搞完，這就不陪你喝茶了……噢，對了，不管結果是咋個樣子，特務團最後都要歸我那邊！說好了！」

    盧老大一溜煙的跑了，他可不想等會被龍老大叫過去左問右問的，這個表哥啊，只有到時候讓他看到真東西，他才會明白特務團是個什麼樣的寶貝。

    「叔公，我在特務團與盧司令做了一次兵棋推演，這是報告，奉盧司令的命令，要我親自將推演報告送給您親閱，他說這是最高機密……」龍宗國走了進來。

    龍老大站在那裏，滿腦子都是問號，「這個小表弟到底搞什麼飛機？」

    可是當他打開了盧司令親自鉛封的文件袋後，腦子裏的問號就全部變成了驚嘆號了，他那清矍的腦門上滾出了豆大的汗珠，兩隻手在那裏不由自主的抖動着。

    「這是你與盧司令一起推演的？還有誰在現場？」龍老大低聲問道。

    「沒有，團部範圍外五十米無人，李團長陪着盧部長去視察部隊。」此時的龍宗國也似乎明白了當時李久說「犯忌」的意思了，他緊張的看着叔公。

    「這個科目是誰提出來的？為什麼提這個科目？」

    「是盧司令提出來的，李團長堅決反對，盧司令不聽，然後他們就都走了，盧司令說這是防患於未然，預先有個推演，到時候就知道該如何對付。」

    「噢！原來是這樣……」龍老大用手帕輕輕的擦着額頭上的汗水，「你做的很好，這個事情就到這裏為止吧，盧司令的想法是對的。」

    穩定了心緒後的龍老大找來了火柴，把龍宗國的那個報告點着火燒掉了。

    「好，跟我說說這個特務團的情況，你覺得比你原來的那個團如何？」

    「這個沒法比，不可比，訓練思路和訓練手法完全不一樣，如果說用戰鬥力來衡量，現在的特務團打我原來的那個團三個毫無問題！」龍宗國說道。

    「噢，看來盧司令的想法還是對的，不過我想知道那裏的士兵腦殼裏都想的是什麼？他們是不是忠於我們，你是督導員，要隨時掌握他們的想法……」

    龍老大顯然對戰鬥力的事情還是不值一顧，能打，再能打也不過就是三個團嘛，關鍵時刻讓他們去堵槍眼，當炮灰，他們能行嗎？如果訓練出來的不是這樣的部隊，那自己幹嘛要費心費力還要掏錢的去養這個僅僅比普通部隊能打一點的新軍？這就是政治家和軍人看待部隊的差別，龍老大是政治家。

    盧覌亭把特務團設計的比武科目和要求傳達給警衛團，警衛團長劉興才一看就哈哈大笑起來，「也好，跟他們比比這些項目是可以的，用不了等一個月吧，我們警衛團的人不會在這樣的基本科目上輸掉的，那個還不曉得那個？」

    「你不要掉以輕心喲，特務團的人可是下狠心苦練這些科目，尤其是這個行軍，你看清楚，那是要每個人負重30公斤強行軍20公里的，你們有多久沒有搞過這樣的訓練了？人家這也是替你們着想，不要拂了人家的好意！」盧覌亭說。

    「覌亭說的沒錯，你們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還跑的動嗎？既然他們給了你們一個月的時間，那你們就開始訓練，正好在年前舉行比賽，也算是我們過年的一個慶祝活動嘛！」已經穩定心情的龍老大也來到了警衛團團部，聽盧覌亭說話就接上了話頭，「你們是我的禁衛軍，不能給我丟臉，要是你們連一群新兵蛋子都贏不了，你們就都給我滾回部隊去，老子不要沒本事的衛兵。」

    劉興才本身就是跟着龍老大十年的衛士長，直接兼任着警衛團長，他是龍雲從昭通帶出來的羅倮娃子，從小就練就一雙鐵腳板，根本就不怕行軍，至於說槍法，他劉興才敢說第二，還沒人在他面前稱第一的。只是，劉興才不知道，那是人家恭維他，奉承他，誰願意得罪這個在龍老大身邊的人呢？

    龍老大當年也是以一記神腿踢翻了法國大力士，在滇軍中名聲大振，後來從基層軍官一步步的升上來，對於他自己挑選的這些衛士，他心中還是滿意的。他壓根就不相信李久所說的「讓一個月」，他認為是李久的訓練可能還需要時日。

    可是不管怎麼有把握，第二天開始，警衛團的出早操不一樣了，從原來圍着駐地跑兩圈改為在操場上跑五圈了。原本冷清的靶場也每天噼里啪啦的有了稀疏的槍聲，據說是一些對自己射擊沒多少把握的人在「開小灶」。

    龍老大如何想李久壓根就不去琢磨，因為對於龍老大，李久是有個清醒的認識的。李久認為，自打成了雲南王以後，基本上完成了從軍人向政治家的轉換，政治家關心的軍事是戰略方面，而軍事家才懂得如何把戰略上的佈局逐步的拿捏成戰術性的行動，沒有諸多戰術性的組合，哪裏談什麼戰略性的東西？即便是有，那也是趙括式的紙上談兵。民國的諸多政治家裏，都有從軍的歷史，甚至可以說都是以軍人起家，他們在成了政治家以後，還多以軍人自居，就連標準照也喜歡身穿將服，帶上一些說不清道不白的各種勳章，以後世的標準看起來其實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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